赫拉与菲尼娅抵达西大陆。


    跨界传送门的光芒散去，一股混杂着腐朽、血腥与檀香余烬的驳杂气息扑面而来。


    赫拉下意识地皱起鼻子，扯了扯身上那件云锦宫装。


    丝绸的触感很滑，但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里的天空是灰蒙蒙的。


    没有皇都的万里晴空，也没有神灵世界的璀璨星界。


    压抑，沉闷。


    数十艘长达千丈的“天穹”级符文战舰，如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在云层中组成森然战阵。


    舰身上闪烁的灵能光路，是这片昏暗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而在战舰下方。


    曾经金碧辉煌的大雷音寺变成了一个不断向外渗着黑水的巨大伤口。


    肉眼可见的魔气冲天。


    如同张牙舞爪的触手，撕扯着天空。


    “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赫拉低声说，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菲尼娅没有说话。


    她银色的长发在污浊的风中微微拂动。


    眼眸却早已越过战舰，锁定了下方那片魔气最浓郁的深渊。


    作为神灵，她们对这种混乱、邪恶的气息极其敏感。


    一道流光闪过。


    映月出现在两人面前。


    “封印松动了。”映月开门见山：“那条‘左腿’正在逸散力量。”


    她言简意赅，却让两人心头一沉。


    牧星者。


    这个名字在神灵世界也是禁忌。


    “即便是有我等镇压，扩散，污染的速度，也快的可怕！”


    话音未落。


    “吼——！”


    一阵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下方传来。


    一队衣衫褴褛的村民，从一片枯萎的树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双目赤红，没有瞳孔，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疯了般地扑向最近的拓荒军巡逻队。


    菲尼娅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


    她甚至没有吟唱神语。


    一团柔和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圣光，从她掌心升起。


    “滋……滋滋……”


    被圣光照耀的魔化村民，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们身上的黑气，如同被烈阳照射的积雪，迅速消融，发出阵阵恶臭。


    疯狂的表情被痛苦取代，随即又化为茫然。


    圣光散去。


    村民们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他们劫后余生地看着菲尼娅，眼神从开始的茫然渐渐转为狂热的崇拜。


    显然是想起自己此前到底怎么了。


    菲尼娅微微一怔。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光的手掌，又抬头看向那片被魔气笼罩的广袤土地。


    那里，有亿万正在被魔气侵蚀、在绝望中挣扎的灵魂。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赫拉也看懂了。


    这里没有神灵。


    是一片空白的、等待播种的牧场！


    特别是从绝望中拯救的的灵魂，往往信仰也是最坚定，纯洁的。


    “看来...”菲尼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陛下是故意让我们来这里的。”


    净化行动，就此展开。


    菲尼娅的生命圣光，是魔气的天然克星。


    赫拉则动用神力催生草木，净化水源，为被拯救的凡人提供庇护之所。


    一个如同救赎的圣母。


    一个如同创生的女神。


    短短十几天，两人便在魔气肆虐的区域内，清理出了数个城镇，建立起一片片被圣光笼罩的安全区。


    而被解救的凡人，成了她们最虔诚的信徒。


    一座座简陋的神殿，在安全区内被迅速立起。


    映月对此乐见其成。


    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雷音寺地底那个巨大的麻烦上。


    “将军，【不朽仙光凝聚仪】分身能量过载百分之三十！已经出现不稳定的迹象！”


    旗舰指挥室内，一名术士大声报告。


    映月盯着光幕。


    光幕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能量漩涡，正悬浮在雷音寺的废墟上空。


    漩涡中心，一点点不朽仙光被强行凝聚出来，然后融合他们的力量化作锁链，死死地镇压着下方不断上涌的魔气。


    因天幕隔绝！


    映月无法召唤不朽仙光凝聚仪本体。


    否则，以她现今的实力，在上凝聚仪本体的力量，可以直接给‘幕星者’大腿炼了。


    也不至于在这苦哈哈的镇压。


    费时又费力！


    映月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指挥台。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冒点险，破掉封印直接给‘它’炼了？


    ……


    转眼几天时间过去。


    刚刚被净化不久的“安澜村”一片寂静。


    村民们在两位女神的雕像前做完晚祷，便沉沉睡去。


    村口，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


    一道影子，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残破的袈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面容妖异而绝美，眉心一点朱砂，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圣洁。


    她赤着脚，踩在被净化的土地上，土地竟以她落足之处为中心，再次变得焦黑。


    “佛已死……”


    她朱唇轻启。


    声音清晰地传入村中每一个熟睡者的梦里。


    “……魔将生。”


    “你们的痛苦，源于压抑。”


    “你们的贫穷，源于软弱。”


    “来吧，信奉我，我将赐予你们……想要的一切。”


    梦境中。


    一个农夫眼前出现了一座金山。


    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看到了她活蹦乱跳的孩子。


    一个被地主欺压了一辈子的佃户，手中多了一把能劈开一切的刀。


    欲望，被无限放大。


    他们脸上安详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贪婪。


    第二天。


    当一队前来运送物资的神武卫巡逻队抵达时，迎接他们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情况不对！”百户长立刻举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没有了圣光净化后的清新。


    只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就在百户长准备派人侦查时。


    “吱呀——”


    一扇门，开了。


    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站在门口，歪着头，对他们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大哥哥，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百户长眉头紧锁，他从这孩子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你是谁？”


    “我？”小男孩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是……新的神呀。”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地膨胀，皮肤寸寸裂开，化作一个浑身长满眼球的血肉怪物，扑了过来。


    “敌袭！”


    同一时间，村庄所有的门窗，全部被撞开。


    那些昨天还跪在地上叩拜女神的村民，此刻都化作了形态各异的魔物。


    一场惨烈的战斗，就此爆发。


    最终，巡逻队啥代价都没付出，便将其全灭。


    开玩笑！！


    神武卫最低也有化神战力。


    普通百姓便是再魔化，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当消息传回旗舰。


    映月看着光幕上，那个被重新魔化。


    甚至比之前更加诡异、的村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心魔佛女……”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