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今晚,收网!

作品:《权力巅峰:从基层民警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齐学斌过上了如同“双面间谍”般分裂却又严丝合缝的生活。


    白天,他是省委党校青干班里那个坐在后排、认真听课、低调内敛的好学员。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拿着笔记本,对于教授讲授的那些枯燥的行政管理理论,他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举手提问,问的问题中规中矩,既不显得愚钝,也绝不锋芒毕露,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来自基层、渴望汲取知识的年轻干部的角色。


    在同学们眼中,他就是个有点背景但不多、性格温和甚至有点木讷的老好人。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晚自习结束,当大多数学员要么聚在宿舍打牌吹牛,要么溜出去搞“小圈子”聚会拓展人脉时,齐学斌却总是以“去图书馆查资料”或者“家里有点私事”为由消失在夜色中。


    他会换上一件不起眼的黑色夹克,坐上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普通捷达,悄无声息地驶入省公安厅那座戒备森严的大院,直奔刑侦总队大楼。


    在那栋彻夜通明的大楼里,他摇身一变,成了让众多干了一辈子刑侦的老刑警都心悦诚服、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特别顾问”。


    ……


    省厅刑侦总队,重案组会议室。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过夜咖啡的酸苦气息。


    白板上贴满了受害者的照片、现场勘查图以及密密麻麻的线索分析,红色的记号笔线条像是一张张血色的网,试图捕捉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


    “齐顾问,这是从全市天网系统里筛选出来的符合条件的人员名单,一共三百四十二个。”


    技术科的小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里的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他把厚厚一叠打印出来的A4纸重重地放在齐学斌面前的桌子上,动作虽然疲惫,但神情却充满了期待。


    现在的技术科,乃至整个专案组,对齐学斌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上次在枯井案中,他仅凭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就推断出井盖下藏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这简直就是神迹。


    虽然齐学斌解释说是通过“光影折射”和“土层扰动”分析出来的,但这帮搞技术的私下里都传,这位齐顾问怕是有“天眼”。


    “辛苦了。”


    齐学斌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翻开资料,而是先递给小刘一根烟,“去睡会儿吧,剩下的我来。”


    “我不困!齐顾问,我就想看着您怎么把这孙子揪出来!”


    小刘倔强地摇摇头,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齐学斌没再坚持,拿起那叠资料,开始快速翻阅。


    “哗啦、哗啦……”


    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三百多个嫌疑人,是专案组利用大数据,根据“雨夜作案”、“熟悉老城区地形”、“具备一定反侦察能力”、“可能有足部残疾或步态异常”等特征画像,从几十万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中筛选出来的。


    范围虽然缩小了,但三百多人,依然是大海捞针。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人生,都要进行细致的背景调查、不在场证明核实。


    按照常规流程,要把这三百人排查完,起码需要半个月。


    可时间不等人。


    气象台已经发布了预警,新一轮的强降雨即将抵达省城。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恶魔,随时可能再次挥起屠刀。


    “齐老弟,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省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赵刚,手里端着两盒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走了过来。


    他把其中一盒递给齐学斌,自己撕开另一盒的盖子,大口吸溜了一口汤,发出满足的叹息。


    “先凑合吃两口。这案子破了,哥请你吃大餐,去省城最好的海鲜酒楼。”赵刚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齐学斌接过泡面,感受着纸杯传来的温度,却并没有动筷子。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堆资料,眼神专注得仿佛能把纸张烧穿。


    他在利用前世的记忆碎片,与眼前的资料进行比对。


    前世,这个轰动全省的“雨夜连环杀人案”,因为凶手极其狡猾,加上当时刑侦技术手段的局限,迟迟未能告破。


    突然,齐学斌翻动纸张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第158页上。


    那是一张略显模糊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人留着寸头,皮肤黝黑,法令纹很深,眼神低垂,看起来木讷而卑微。


    “这个人。”


    齐学斌抽出那张纸,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周伟,35岁,单身,户籍地就是本市,现居住在……灯泡厂家属院?职业是个体修鞋匠?”


    赵刚凑过来看了一眼,嘴里还嚼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个?这人我们查过,背景很干净。父母双亡,平时就在家属院门口摆个修鞋摊。


    确实有点跛脚,那是小时候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后遗症。但他没有犯罪前科啊,连个治安处罚都没有,就是个闷葫芦。”


    “而且……”赵刚咽下面条,“侧写师说凶手有严重的‘恋物癖’和‘控制欲’,这周伟是个修鞋的,平时接触的鞋子多了去了,要是恋物,他天天抱着鞋闻不就行了?至于杀人吗?”


    “老赵,你错了。”


    齐学斌把那张资料拍在桌子上,手指重重地点在“修鞋匠”这三个字上。


    “正是因为接触得多,才更容易滋生变态的欲望。”


    齐学斌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记号笔,在受害者照片旁边写下“鞋”字。


    “修鞋匠这个职业,很特殊。他每天都要低着头,面对形形色色的鞋子,尤其是女性的高跟鞋。


    在这个过程中,他处于一个‘服务者’甚至是‘卑微者’的位置,但这恰恰给了他窥视和意淫的空间。”


    “当这种窥视无法满足内心的黑洞时,他就会渴望升级。”


    齐学斌指着周伟的照片,语气变得森冷:“你看他的眼神。乍一看是阴郁、闪躲,那是长期处于社会底层形成的自卑。


    但在眼底深处,有一种被压抑的亢奋,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正在寻找撕咬猎物的机会。”


    “还有这个地址——灯泡厂家属院。”


    齐学斌用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位置,“这里距离最近的一起案发地——那个待拆迁的老旧小区,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两公里。而且中间全是四通八达的小巷子。”


    “对于一个跛脚的人来说,长途奔袭作案是不现实的。两公里,是他体能和心理安全感的极限。这是最舒适的作案半径。”


    赵刚放下了手里的泡面,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齐学斌从来不无的放矢。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齐学斌从证物袋的照片里找出一张不起眼的特写——那是在案发现场的泥土里发现的一枚生锈的铜纽扣。


    “这枚纽扣,背面刻着‘江东国营’四个小字。我查了一下省城的工业志,上世纪八十年代,江东省灯泡厂的工作服,统一配发的就是这种铜扣子。”


    “周伟的父亲是灯泡厂的老职工,他现在住的又是家属院。一个生活拮据、性格孤僻的单身汉,穿着父亲留下来的旧工作服在雨夜外出,这合情合理,不是吗?”


    轰!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赵刚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所有的线索——跛脚、修鞋(熟悉女性鞋履)、作案半径、那枚被忽略的纽扣,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指向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周伟。


    “妈的!原来这孙子藏得这么深!”


    赵刚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泡面汤都溅了出来,“也就是你齐老弟这脑子,换了我们,谁能想到去查一个工作服的扣子?!”


    “查!重点查这个周伟!”


    齐学斌的直觉,其实也是包含前世的记忆在告诉他,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前世这个凶手之所以逍遥法外那么久,就是因为他平时表现得太老实、太不起眼了,甚至警察去走访时,他还热情地给警察修过鞋。


    这种“灯下黑”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摸排!今晚就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扒出来!”赵刚把泡面往桌子上一扔,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会议室,对着外面的刑警们吼道:“一队二队!集合!有活儿干了!”


    ……


    凌晨两点,省委党校。


    齐学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脚臭味和鼾声扑面而来。


    同屋的王胖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噜声震天响,嘴角还挂着哈喇子,显然睡得正香。


    看着这一幕,齐学斌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而他刚刚从那个充满血腥与罪恶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已经锁定了周伟,但他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前世关于这个案子的记忆有些模糊,而且凶手一直没找到。


    “雨夜……”


    齐学斌侧过头,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天气预报说,受强冷空气影响,明晚省城会有大到暴雨。


    那是凶手最喜欢的“狩猎时间”。


    雨水可以冲刷掉足迹,雷声可以掩盖惨叫,泥泞的道路可以阻碍追捕。


    对于周伟这种心理扭曲的人来说,暴雨就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内心欲望爆发的催化剂。


    如果是他,在尝到了之前杀戮带来的血腥甜头后,面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暴雨,会忍得住吗?


    绝对忍不住。


    就像瘾君子看到了毒品,就像饿狼闻到了血腥。


    周伟,明天晚上,一定会出手!


    这不仅仅是一次抓捕,更是一次与死神的赛跑。


    如果不能赶在他动手前截住他,那么明晚,这省城的某个角落,又将多出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这里,齐学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被角。


    ……


    第二天,党校的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


    这是一堂关于“突发公共事件应急管理”的大课,授课的是省里著名的行政学教授,甚至还有几位省里的领导在后排旁听。


    齐学斌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身体虽然在教室里,但灵魂早已经飘到了今晚的行动部署上。他在脑海里一遍遍推演着灯泡厂家属院周边的地形,思考着周伟可能的逃跑路线,以及如何在大雨中进行布控而不惊动目标。


    “齐学斌同学。”


    突然,讲台上传来教授略带严厉的声音。


    “看你一直在看窗外,是不是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还是说,窗外的风景比‘危机干预’更有吸引力?”


    全班几十双眼睛瞬间“唰”地一下看了过来。


    坐在前排的李泽转过身,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自从上次齐学斌在酒局上出风头后,他就一直视齐学斌为眼中钉,总想找机会看他出丑。


    “这下惨了,老教授最讨厌学生走神,况且后面还有领导听着呢。”旁边的同学小声嘀咕。


    齐学斌回过神来,并没有表现出慌乱。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清明而锐利。


    “抱歉,教授。我没有意见,相反,我在深刻思考您刚才讲到的‘危机干预’的核心逻辑。”


    齐学斌的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瞬间镇住了场子。


    “我在想一个极端情况。教材上说,危机干预要遵循程序正义,要先评估、再报告、后处置。但在现实的执法一线,如果面对一个极其危险、心理极度扭曲、且即将实施暴行的犯罪分子……”


    齐学斌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讲台上的教授,又似有似无地掠过前排那个一直想看他笑话的李泽。


    那一瞬间,他身上那种在刑侦一线磨砺出的、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杀伐之气,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常规的谈判和程序是否还有效?如果为了走程序而错过了那一秒钟的黄金处置期,导致无辜的人民群众受到伤害,这个责任,是该由程序来负,还是由决策者来负?”


    教授一愣。


    他原本只是想敲打一下这个走神的学生,没想到对方会抛出这么一个尖锐、深刻甚至带着血腥味的问题。这哪里是行政管理的理论探讨,这分明是来自生死一线的灵魂拷问。


    “这个……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慎重起来,“一般来说,心理专家介入是必要的,但在紧急避险的情况下……”


    “那如果没时间等专家呢?”


    齐学斌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打断了教授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回响:“如果稍有迟疑,无辜的人就会死呢?”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那些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同学们,此刻都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们看着依旧站在那里的齐学斌,觉得这个平日里温和低调的同学,此刻变得极其陌生。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就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刀,在等待着饮血。那是一种见过生死、甚至主宰过生死的眼神。


    李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避开了齐学斌的目光。


    “齐同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教授看着他,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少了几分师长的威严,多了几分探究。


    齐学斌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眨了眨眼,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回了那个谦逊好学的学员。


    “没有,只是昨晚看案例分析看得太入神了,有些代入感。对不起,教授,打扰您上课了。”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微微鞠了一躬。


    “坐下吧。思考很深刻,值得大家学习。”


    教授挥了挥手,看着齐学斌坐下,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个学员,不简单啊。


    坐下后,旁边的王胖子凑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你刚才那眼神太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杀人呢。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胖子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他毕竟是混体制的,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怎么?是不是昨晚那个案子有眉目了?”王胖子试探着问。


    “嗯。”


    齐学斌没有否认,低声说道:“今晚,收网。”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王胖子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卧槽!这么快?这才几天啊?齐哥,带我一个呗!让我也见识见识神探的风采!我给你当司机,绝对不添乱!”


    “不行。”


    齐学斌果断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今晚很危险。那是个疯子,是见过血的亡命徒。你没有任何抓捕经验,去了只会让我分心。你老实待在宿舍,如果有点名查寝的,帮我挡一下。”


    看着齐学斌严肃得近乎冷酷的表情,王胖子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演电影,而是真刀真枪的生死搏杀。


    他咽了口唾沫,拍了拍齐学斌的肩膀:“那……那你自己小心点。要是破了案,平安回来,我把我爸那是偷出来的珍藏茅台开了,给你庆功!”


    “一言为定。”


    齐学斌转过头,再次看向窗外。


    此时,原本阴沉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厚重的乌云像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城市上空。树叶被风卷起,在空中狂乱地飞舞。


    远处隐隐传来了雷声。


    风雨欲来。


    猎人已经就位,猎物即将出洞。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