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在沈将安眼皮上，沈将安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窗外已经是晨光熹微。


    打开房门，远远看到沈外生从乌乌房里走出来。


    沈外生一边往外走，手上还在整理衣服上的扣子。


    沈将安顿时火冒三丈。


    沈外生走过来，似乎没料到沈将安会站在这里，看到沈将安愣了一下，“怎么醒这么早？”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沈外生感觉到沈将安语气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问他还莫名有些心虚。


    “……昨晚疗伤到太晚我就没有回来。”


    “你是不是跟乌乌睡了？”


    “将安，你什么意思？”沈外生冷下脸。


    “我还以为她有多清高！没想到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沈将安冷笑。


    “你胡说什么？”沈外生沉下声色看向沈将安，“我昨晚确实跟她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这话你自己信吗？”沈将安扯起唇角，“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孤男寡女一晚上，你跟我说什么都没发生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沈将安哼笑，“她是我看上的女人你说跟我没关系？生哥你不是早知道我看上她了吗？你跟我抢东西？你这个哥哥当得好啊！是不是觉得换完魄咱们之间就两清了，你也不想管我了？”


    “我跟母亲承诺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你不要总拿这个压我！”沈外生眉头一皱。


    “我真不明白她看上你哪点，沈外生你也真是喜欢趁人之危……”


    “别说了！将安你冷静一点！”


    沈将安面露讥谑，“你觉得我不冷静？我不是一直就这样吗？生哥难道你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


    “你要是不冷静的话，我出去冷静一下。”


    沈外生忍无可忍，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沈将安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愤怒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失败，更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竟然还是被沈外生给打败。


    沈将安脑海里不断闪过乌乌那天拒绝他的场景，又在脑海中杜撰出沈外生和乌乌卿卿我我的场景……


    忽然，后背一阵发凉。


    一种奇怪的感觉，被某种东西注视着的感觉。


    沈将安回过头，屋子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那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时沈将安打开窗户，刚好看到乌乌端着茶壶从外面回来。


    乌乌端着东西走进屋内，把东西放下，正准备回身关上房门——


    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在门缝中，扳住门扇。


    那人一用力，把门完全敞开挤进来，人也随之出现在乌乌视野里。


    “……将安？”乌乌有些诧异。


    沈将安把房门闭上，挡在门前。


    “将安，你要干什么？”乌乌皱眉。


    “没什么，就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沈将安的脸上，笑得有几分他自己都无法克制地狞然。


    “……什么话？”乌乌犹豫。


    “你为什么要留沈外生在你屋里过夜？嗯？”


    “因为……”乌乌思考了一下，抬起头，“生哥他答应要帮我离开这里啊。”


    “你不是说要我们帮你吗？”沈将安咬重“我们”两个字，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


    “现在只需要他一个人愿意就足够了。”乌乌郑重地说完，莞尔一笑。


    沈将安脸上笑意这下荡然无存。


    什么叫“只需要他一个人愿意就足够了”？她这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冷哼一声，“他愿意？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什么意思？”乌乌面容失色。


    “他肯带你走，要是我不肯呢？”沈将安再次扯起嘴角，眼中的恶意彻底不再遮掩，“要是我不许他带你走，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乌乌看向沈将安，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要是你识相一点，也让我睡一次，说不定我一心软，就答应带你走了呢？”沈将安放缓声音凑上前，贴近乌乌的动作狎昵。


    乌乌虽然已经被沈外生尝过鲜，但是他不嫌弃。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会答应的！你太过分了！”乌乌伸手想要推他。


    沈将安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冷笑，“不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吗？你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先关心我，先牵我的手，先勾引我，现在又把全部责任推给我？”


    “将安！你说什么？”乌乌挣了一下手臂，不可思议地看向说出这话的人。


    这个女人连他都看不上，她到底还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沈将安露出咬牙切齿的狞笑，“沈外生他答应帮你你就跟他睡，我答应帮你你就不愿意，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


    乌乌步步后退。


    “我哪样比他差？还以为你是真清高，没想到转眼就耐不住寂寞把别人迎到屋里……”


    “将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将安步步紧逼，“我为什么不能说？你能这么做，还怕别人说吗？”


    乌乌被逼到角落里，脑袋缓缓低下去。


    沈将安盯着她缩在那边静默了片刻。


    可紧接着，她缓缓开口，原本惊惶的声调却被另一种陌生的、平缓的声调取代，“我当然不怕别人说。我愿意找谁就找谁，谁也管不着。”


    沈将安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看得上你？”乌乌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神情蔑然，“你有的什么你哥没有？他不仅有还比你更好，你到底哪里能跟你哥比？”


    沈将安没料到乌乌会这么说，满脸震惊。


    “你哥的身材好，耐力也好，比你……厉害多了。”


    乌乌意味不明地扫视沈将安身上。


    “你说什么？！”沈将安眼眶发红。


    “我说，愿意跟你哥睡，但是不想跟你睡——”


    沈将安一把掐住乌乌的脖子，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乌乌伸手，想去摸桌子上的匕首，却因为一个不稳，把匕首打落在地上。


    沈将安趁机把匕首捡起来，用它抵住乌乌的脖子，情绪失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根本比不上你哥。”乌乌依旧嘴硬。


    沈将安把刀按在乌乌脖子上，随着情绪的失控致使他控制不住力道的深浅，鲜血顺着刀口流下来。


    沈将安面部抽搐，手下用力，“我看看你要硬气到什么时候。”


    乌乌却一把抓住刀刃，让它直直扎到脖子里。


    言语挑衅，“你跟女人睡，需要把刀架在女人脖子上她才愿意陪你睡吗？”


    沈将安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可惜……你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愿意陪你睡！”


    “闭嘴——！！”


    沈将安被血腥味刺激得眼前血红一片，他猛然照着乌乌脖颈就扎下去。


    乌乌甚至来不及呼救，脖颈间大股鲜血流出来，捂着创口无声歪斜下去。


    倒下去的同时牵绊周边的物什，四周摞起来的书摞应声而倒，砸落在她身上。等到被牵连滑倒的书本完全静下来，底下的人也早就已经一动不动。


    沈将安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抖着手把匕首丢到角落里。


    他拿手试了试乌乌的鼻息。


    ——人已经没气了。


    沈将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乌乌死了，被他杀了。


    他慌忙把周围的书摞推到，书本雪崩一样塌下来，坠落中相互碰撞，把夹在书页间的蝴蝶撞飞出去。


    沈将安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有着眼睛状斑纹的蝴蝶在屋子中心炸开。


    他感觉毛骨悚然。


    乌乌倒下去后，那种被眼睛盯着的感觉也没有消失，好像仍然有什么在角落里悄悄窥探着他。


    栽倒在地的书本，纷飞的灰尘，扇起的风好像给了死去的蝴蝶又一次的生命，让它们盘旋在书堆头顶。


    足够多的书把乌乌的尸体完全遮盖住，“复生”的蝴蝶也重新落回书堆上。


    沈将安确定从外面已经看不到乌乌的尸体，逃似的离开这里。


    沈将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双手止不住颤抖。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是以往他之所以可以泰然自若是因为他知道有沈外生跟着后面给他善后，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这次，他们是在别人的地盘。


    而且他杀的，又是刚跟沈外生春宵一度的女人。


    沈外生应该不会向着外人吧？


    ……应该吧？


    “将安，出来吃午饭。”


    这时沈外生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不……不用，你……你们吃吧！”沈将安不安地攥紧双手。


    他太冲动了！都怪乌乌一直挑衅他，都怪她！不然他也不会失控……


    他原本只是想逼乌乌就范，她肯让自己爽一爽说几句好话自己也不至于杀了她！


    要钱？要东西？要感情？还不满足，她们到底要什么？


    女人真是麻烦！


    对了！他跟沈外生已经换完魄了！他们的正事做完了，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得赶紧走……在他们发现乌乌死了之前走!


    沈将安打定主意，回到两人之前的房间等着沈外生回来。


    沈将安在屋里等了没多久沈外生就从外面回来。


    “……生哥！我错了，刚才是我睡迷糊了，把梦里的东西当真了，你千万别怪我！”沈将安一见到沈外生就扑上去，扯着他的袖子向他认错。


    沈将安态度的巨大转变让沈外生一时不太适应。


    ……他还没见过几次沈将安服软呢。


    “你是我弟弟，我不会怪你的。”沈外生虽然疑惑，却依然本着往日“哥哥”的姿态安慰他。


    “你不怪我就好……生哥，现在换魄也换完了，你眼睛的伤也没有大碍了，咱们能走了吗？”沈将安听到沈外生原谅他，仰起头，赶紧提出自己的诉求，用殷切祈盼的眼神望着沈外生。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沈外生被沈将安突然的话题转换弄愣了一下。


    沈将安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个像样的借口。


    “咱们出来这么些天，你不在公司，公司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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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不到你怎么办？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他的表情无比真诚，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沈外生。


    沈将安以前一直不关心公司的事，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你说的有道理。”沈外生点点头，但他又想了想，“不过公司的事我都已经交给小禾处理，这个不用担心。乌乌说我的情况需要稍微休息休息，现在还不着急走。”


    沈将安焦急，“可是……”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听到敲门声，沈外生中断了跟沈将安的交流，走过去开门。


    ——来的人是村长。


    村长从沈外生与门框的缝隙中瞥了一眼沈将安，脸上依旧是那张欠扁的笑。


    “村长找我们有事吗？”沈外生用客套的语调问他。


    “我是来找乌乌的，让她过去准备一下晚上祭祀的事。”


    沈将安听到村长要找乌乌，心提到嗓子眼。


    “到处没找着她，你们看见她了吗？”


    村长站在沈外生身前，却是看向沈将安询问。


    “没有……从早上就没见过她。”沈将安战战兢兢地回答。


    “哦？是吗？”村长对着沈将安意味深长地一笑。


    “刚才乌乌跟我说她要去大殿一趟，不知道现在人在不在那里。村长找她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沈外生在这时开口。


    “哦！这样啊！那我过去看看！”村长冲着他点点头。


    ……什、什么？


    沈将安在听到沈外生说的话之后，耳朵传来一阵嗡鸣。


    他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村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恍惚间，沈将安扯住沈外生，“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沈外生不解。


    “你说刚才你见到乌乌了？”


    “怎么了？我叫你吃饭你没去，只好我们两个一起吃。你不会又因为这个……”


    沈将安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


    那个时候乌乌早就死了！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沈将安一口咬定。


    “将安，你在胡说什么？”沈外生愕然看向他。


    “你怎么可能见过她？你胡说的吧？”


    “我没胡说。”沈外生不明所以，“不过是吃了个午饭，我胡说这个做什么？”


    中午？那时候乌乌的尸体都凉透了，怎么跟他一块吃的饭？！


    “对了！尸体呢！她的尸体还在那里！”


    沈将安猛然间想到尸体，匆匆忙忙就要往乌乌那里跑，沈外生看他这个样子，怕他出事，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上他。


    沈将安冲到乌乌卧房前，一把推开房门。


    看到屋子中间一片书堆，沈将安冲到里面翻找——


    沈外生被沈将安的反常举动吓到，“沈将安，你冷静一点！”


    沈将安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在书堆里翻找。


    沈将安把手插进书堆底下，把书从上面掀下来，书页里的蝴蝶再次满屋乱飞。


    沈外生拽住沈将安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沈将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沈外生继续翻动。


    奇怪！不就应该在这底下吗？怎么还没有找到？


    沈将安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尘土，发霉的书页，甜香……就是没有血腥味。


    眼看身下的书堆见了底也没有看到那具本应该躺在那里的尸体……


    沈将安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手被他洗得很干净，一点血痕都没留下。


    难道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在梦里把乌乌杀了？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沈将安猛然回过头，乌乌站在门前，正拧着眉头看着他们。


    沈外生趁沈将安愣神之际一把把他控制住。他一脸歉意地看向乌乌，“将安的情绪不太稳定，可能是昨晚做了噩梦没休息好，我带他回去休息……”


    沈将安见到乌乌站在他面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连反抗都忘了，任由沈外生把他拖走。


    沈将安被拖走，吵闹的房屋恢复了久违的安静，尘土停滞在空中，蝴蝶缓慢落下去。


    “……对不起，乌乌。”


    过了片刻，沈外生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蹲下帮乌乌收拾。


    “我看将安这个情况，不会是中邪了吧？怎么满口胡话？”


    乌乌不置可否。一边捡拾地上散落的书籍，一边向沈外生问道。


    沈外生愣了愣，脸上露出歉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将安醒过来人就变得很暴躁……”


    “让他安静待一会吧。”乌乌提出建议，“不知道是不是换魄的后遗症，要是情况不对可以把观棋请过来给他看看。”


    “应该只是噩梦不清醒，不用麻烦柯大师……”沈外生拒绝了乌乌的提议，又突然间想起什么，转而想到提醒乌乌，“对了，乌乌。刚才村长找你，说是要准备祭祀的事。”


    乌乌整理书籍的手猛然顿住，思索了片刻。


    “既然是祭祀的事，那我先过去一趟。”


    她转向沈外生，“这里就麻烦你暂且帮我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