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师徒如父子，那是一辈子的事！”许烧烤指指陈子媛手里的肉串，傲然的望着喧闹的街巷：“我当初收徒多，徒弟收徒弟，眨眼徒孙都成百上千了。在外闯荡的徒弟逢年过节都要提前备好年礼让行商带过来。”


    “光你，你走街上喊一句我外祖许烧烤，一半摊主都要给你送吃食。”


    “搁那些戏文话本里，你算得上津门餐食烤圈宗门的小师妹。”


    小师妹感动，积极回应：“外祖，我不懂这人情世故。但您跟我说了，我以后就懂了。”


    许烧烤看着自家外孙女聪慧好学的模样，笑着应下：“也是外祖不好。以前觉得你小，什么人情世故都不跟你提。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家媛媛要读书了，那就要懂些礼节往来。”


    陈子媛点头应下。


    “不是教你跟其他学生攀比，只是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要郑重备礼，借此告知我们对夫子的信赖以及求学之心。”许烧烤低声诉说着自己作为徒弟作为师父的心得经验，带着陈子媛去寻沈庆：“我们是求人教导，所以就要我们主动向迈出一步。不然两个陌生人谁也不往对方走一步不朝对方释放善意，那岂不是永远都是陌生人？”


    陈子媛若有所思的点头。


    “且束脩六礼是读书人必备的，你庆叔翁也强调过。”边走，许烧烤郑重强调，免得陈子媛忘了。


    读书是最讲究礼仪规矩的。


    据说学童入学第一天的入学礼，是与弱冠成人礼、婚礼以及葬礼并称为人生四大礼！


    故此，入学第一天是顶顶顶重要。


    这一日，要携带祭品以及束脩六礼——代表学子铭记师恩的肉条；寓意业精于勤的芹菜；盼望夫子苦心教育的莲子；希望鸿运高照的红豆；祈盼学子早日高中的红枣以及感念先生教书育人功德圆满的桂圆。


    而后开始列队，由夫子帮着正衣冠，带领学生跨步入学堂。


    进了学堂之后，要先献上祭品叩拜孔子的神位，必须得双膝跪地，九叩首！


    看着许烧烤郑重比划的数字，陈子媛也应得郑重。


    入乡随俗，她懂。


    且读书拜至圣先师，万世师表，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佯装思考着，捧哏：“那外祖，什么时候送束脩六礼啊，总不能一直拎着吧？庆叔翁好像也没讲这细节啊。”


    许烧烤急声：“谁说没讲了。拜完孔夫子便是拜夫子！至于要不要一直拎着等会再问沈掌柜。”


    说完，他像是自己亲眼见过一般，昂首说起如何拜师。


    哪怕学艺跟正儿八经读书人不一样，但他收过徒。


    故此，相关细节记得牢！


    “你拜先生要三叩首，记得要双手奉上束脩六礼。这代表虔诚。”许烧烤道：“然后先生会说几句祈盼，在回赠你三礼！”


    “代表开窍生智的龙眼干，寓意勤劳的芹菜和聪明伶俐的葱！”


    诉说后，许烧烤唬着脸：“你别以为葱和芹菜你吃过了，就不带回家。”


    “记得回礼带回家，外祖给你做成菜，你吃了，图个好寓意！”


    陈子媛毫不犹豫：“好，外祖我能点菜把龙眼干做甜品吗？”


    “可以！”许烧烤笑着应下，离开县学一条街时，他回眸飞快看了眼似乎喧嚣热闹，生意不错的瘦肉丸。


    眼下，他觉得能够瞧得见娘两的真心，但又怕时间能改人心。


    而他老了，又有旧病。


    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的情况下，他偏心他担心自己目前唯一血脉的孩子，想要给人铺好路，是人之常情，是天经地义！


    因此他会助力娘俩改变，让陈家更好。


    但更会绞尽脑汁，托举陈子媛更好，更进一步！


    给陈子媛寻一排排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


    暗暗下定决心，许烧烤笑着诉说读书人的规矩，带着陈子媛去太白楼。


    爷两到达太白楼后院员工宿舍，也不去前院去后厨“瞎掺和”，许烧烤通过员工小厨房自己炒了两菜。


    吃饱喝足后，趁着沈庆下班归家，才截胡沈庆。


    沈庆听完来意后，无奈摇头：“知道你宝贝媛姐儿，我正打算明天晌午跟你说呢。最新消息，有京城公主府调教出来的嬷嬷。有耳聪目明的知道这事后悔不已想要报名，但晚了。李山长很是硬气，说束脩是多少就多少，绝不用其他年礼。”


    “说他们是书院，不是私塾。”


    “书院夫子只坐馆，也不私收一对一的弟子。跟私塾不一样，更不是嫡系的师徒传承！”


    陈子媛觉得这模式挺好的，也杜绝另类的攀比。哪怕要送等女主搞出教师节再送礼好了。不然按着许烧烤介绍的封建礼数，逢年过节都得送。


    许烧烤闻言肃穆：“私下真不收？”


    “不收！”沈庆道：“我中午听到还不信，去刺激咱老仇敌了。通过他我再一次确定了，真不收！”


    许烧烤倒是信尉迟一刀的颜面，靠近沈庆，低声：“青云书院食堂的饭菜呢？尤其是夫子们的饭菜呢？”


    “我就这么刺激尉迟的。”沈庆遗憾着：“我们两家轮流出厨倌，那算得上全津门最好的吧？可李山长拒绝的很直白，说厨也是课业的一部分。”


    “说青云书院是半工半读，是要学生们自己知民生。而民生最基础的便是自力更生，起码对自己的衣食住行有个概念。”


    “不是培养那种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许烧烤倒是信书院的教育理念，压下暂且额外送礼打点的心思，问陈子媛茫然的细节，从学堂到祭拜孔夫子这段路程，束脩六礼单手拎着吗。


    陈子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庆，期待答案。


    沈庆：“…………”


    沈庆：“…………”


    沈庆：“…………”


    “要不跟我一起去接老大？他最近在忙着备考县试的事情，留堂呢！”最后三个字，沈庆很骄傲的诉说：“我们去接他，顺带厚颜再向柏学录请教一二？”


    “行！”许烧烤还扭头叮嘱陈子媛，双眸熠熠：“向你大哥学习，留堂呢！”


    被夫子开小灶教学！


    沈庆大孙子沈子言。


    名字是文雅的，不过跟他爹一样偏爱算盘。


    但聪慧。


    本来沈庆没盼着人走科考一道，但大孙子得了二儿亲家聪慧点评后，便下了狠心，算盘都给掰断裂了，又砸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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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还忽悠，说国子监还有专门的算学教育。不求科考，但若是入国子监算学，日后也是个体面的书吏。


    故此算得上兴趣与家族期盼兼顾，把人先往科考上引导——进国子监算学，那起码也得秀才功名。有功名，又有极其优异算学天赋在，府县才会推荐入学。


    陈子媛想着沈子言目前的人生履历，笑盈盈的应下：“我也争取当留堂生！”


    至于小说，沈家三代还没话语权，重点围绕沈庆以及沈庆二儿子，以及二儿子亲家，位卑权重掌握国子监所有学生学籍的学录大人！


    沈庆见爷俩真挚的佩服，与有荣焉的骄傲着，吩咐马夫备车。


    一路上，他还连笔带划诉说自己给宝贝孙女上学准备的贴心小物件，比如小手帕、零嘴吃食、水杯、暖手炉……


    许烧烤一一记在心里，又诉说自己贴心的物件：“兜里得放些零钱。万一出事好派人给我们报信。还有宝珠年纪小，你得让她记得家庭住址。哪怕太白楼学徒杂工多，你派人在学院外候着，但到底记得家里地址还有太白楼三个字，旁人找家长也方便。”


    “还有他哥的学堂得记得。有事哥哥在，第一时间能赶到。”


    沈庆颔首：“你操心也对，零钱这个我没想到，是得备些。这孩子一出生我安排嬷嬷护着，她还真自己没见过银钱。”


    “我得趁着明天还没开学赶紧教教。万一她接了同窗的银钱亦或是礼物，不知道价值闹笑话。”沈庆担忧着，又看陈子媛：“媛姐儿，叔翁厚颜你是姐姐，你也照应宝珠一二。”


    “庆叔翁您放心，宝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就是她亲姐姐！”陈子媛拍胸脯应道。


    “好闺女。”沈庆笑着：“咱们应该是分一个学堂的。”


    说话间书院到了，沈庆熟门熟路带着爷俩直奔柏学录办公厢房。


    听得书童禀告不在，他也耐心等待。


    片刻之后，书童才引着一行人到僻静学斋。


    陈子媛瞧着灯火下面色有些忧郁的柏学录，心一紧，偷看两位长辈神色。


    许烧烤目带担忧，看向沈庆。


    沈庆弯腰直白诉说他们冒昧前来打扰的缘由。


    柏学录看着引发他头疼的罪魁祸首，按着额头青筋：“你们倒是来巧了，我就是为入学礼头疼呢！”


    “某些老东西收钱不含糊，却说入学礼仪可以省略，目前招收女学生一事也算万众瞩目，就暂且别图这一虚礼，抓紧机会读书认字明礼才是要紧事！”


    “啊？”陈子媛没忍住，委屈：“夫子，学生，不，未来学生斗胆了入学礼，不是人生四大礼仪吗？都是既有意义的！”


    “且我记得孔夫子都说有教无类！那也不该看男女性别啊！”


    柏学录眯着眼看陈子媛。


    见状，许烧烤心都提溜到嗓子眼，躬身作揖，急声解释：“柏学录，这……您看这孩子也是被我影响的。那村里人都觉得男子不该进厨房，厨房就应该是女人忙的。可是厨倌都是男子，厨倌中最赚钱的也是男子，厨娘赚的少。”


    “她因此就一概而论到读书了。”


    说完，他见柏学录还没反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身都不敢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