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璐动不了。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她。


    轿子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绝对的安静和黑暗，五限放大了其它感官。


    阴冷的呼吸落在后颈，冷香丝丝缕缕缠绕住她，一寸寸收紧，让她莫名想到梦里的那条白蛇。


    该不会，就是蛇祖吧？


    一开始她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没在意胳膊上那些诡异的红色印子，现在看来，这只老色批是早就盯上自己了！


    怪不得姨婆今天要给她打扮的这么喜庆，敢情是真要把她嫁给那蛇祖。


    乔璐心情复杂到了极致，委屈、愤怒，恐惧，茫然困惑拧着她的心脏，心脏难受得突突突跳着。


    她无暇去思考姨婆隐瞒自己的事情，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脱身。


    她真不想嫁给一条蛇啊，还是一条年纪大的蛇！


    乔璐这一瞬间把所有能想到的神仙都念了一遍，只求哪位真神路过发发善心救救她。


    可显然，没有好心的神，只有某只强取豪夺的蛇神。


    没有人能救她。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绝望。


    她忽然想起了某个人。


    萨鎕。


    萨鎕！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的名字。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那么害怕。


    才能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自救。


    黑暗中，乔璐眼神惊恐，眼眶泛红。


    眼泪滴答落下。


    落在了男人苍白的手背。


    他幽幽叹了口气。


    乔璐只听到身后穿出一声很轻的叹息，下一瞬，有手指蹭过自己的脸颊。


    乔璐瞪大眼睛，很快就感觉禁锢自己的手臂消失了，那种被蛇缠绕的窒息感也不见了。


    她在察觉到身体能动后，立刻伸手去掀轿帘，然而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犹如巨幕拉开，一只白玉般的手缓缓撩开轿帘，手骨瘦削有劲，上面覆盖着红色银边的长袍大袖，同色的婚袍微敞，玉色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往下是隐隐壁垒起伏，往上是深刻的锁骨和修长脖颈上鼓起的喉结，两侧明亮的琉璃灯盏闪烁着华光，照在那张谪仙面容上，除了惊艳，就是熟悉。


    虽然看起来比百川村时成熟了些，但那张脸化成灰她也认得。


    “？”


    死鬼前男友？


    乔璐心中惊恐的情绪逐渐被另外一种情绪取代。


    萨鎕抱着少女等了会，见怀中人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疑惑地低头，结果迎面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震得整个神庙异常安静。


    少女扔不解气，对着他另外半边脸又补了一巴掌。


    打完后，揣着手，梗着脖子瞪他，明明此刻她是被人抱着，却像是立于高阶，气势汹汹。


    萨鎕舌尖顶了顶腮帮，低低笑了声：“还气的话，就继续打，不过别打脸了，可以往身上打。”


    他说着视线下移，落在她还涂了唇釉的嘴巴上，为了搭配这一身华丽的造型，乔璐给自己涂了车厘子红，此时正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饱满的唇珠似露非露，是他还未见过的艳色。


    他被这一抹艳色蛊惑，低下头。


    乔璐立刻伸手挡住。


    萨鎕的吻落在了掌心。


    他眸中暗色闪过，眉眼间多了几分妖。


    乔璐下意识觉得危险，想要撤回手，却依旧完了。


    男人的舌尖轻轻舔着她的掌心，眼神也如同缠人的网，要将她裹起来吃掉。


    “……”


    他比起在百川村时，情绪更加外放，反倒显得那个萨鎕更像是冷漠的蛇神。


    而他。


    是蛇精病。


    好在他见好就收，很快就将她放下。


    他们已经到了庭院。


    庭院正中间就是乔璐在梦里看见过的古树，如今树叶翠绿，系着一根根红绸。


    “我可以解释。”


    他抢先开口，表情很无辜。


    乔璐噎了一下，愤愤地将被舔过的掌心按在她衣袖上使劲擦了擦，才说：“你解释，我要知道所有，从我这个什么续命，到赏金小队，再到你伙同我姨婆骗婚，你一五一十说出来。”


    在看到蛇祖是他后，乔璐就莫名挺直了腰杆，有的是对抗的底气。


    萨鎕眼波流转，很想亲她一口，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要敢上嘴，她就敢上手。


    他扯了扯衣领，将胸-前的风光遮住，反正也没人看，她只会看网上那些擦边男。


    他语气幽幽地说：“邹氏先祖以血脉为祭换取了我的力量，邹氏子孙因为血脉限制无法离开百川太久，若违背者便会受到血脉反噬。你的母亲，当初离开后久久不归，本该受到血脉逆行而亡，但你的出现，救了她一命，只是你便要承受一半诅咒。你的母亲和姨婆为了让你活命，便强送你进了神庙，让我求你一命。我允了，为你延了十一年的寿命，只是……”


    他说着抬手将她抱起，放到了古树横着的树枝上，待她坐好后，才继续道：“你也是个鬼精的，得了寿命还不肯走，吃我的供品，又逼着我陪你玩，稍有不顺心，便跟那夜哭郎一般，哭声震天。最后还要跟我结婚，结果我答应后，你扭头就把我忘记了。”


    乔璐听得目瞪口呆，矢口否认：“不可能，你一个蛇神，怎么会被我逼迫？还有，我那时那么小，怎么可能要跟你结婚！”


    “就知道你会否认。”萨鎕哀怨地嗔了她一眼，抬手在她额头点了点。


    一段记忆瞬间冲进脑海。


    乔璐看见了十一岁的自己独自被留在了神庙内。


    小小的她，大大的胆子。


    不仅因为嘴馋吃了供奉的水果，还对这个陌生的地方进行了探险，在看见盘在树上懒洋洋睡觉的大白蛇时，她确实吓了一跳，但很快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迈着小短腿就靠近了大白蛇。


    在小孩眼中，泛着银光的白色就是白娘子。


    她激动坏了。


    伸出邪恶的小爪子撸起了白蛇。


    也不知道白蛇是不是真的太好脾气了，竟任由她上下其手。


    小孩子没有多少敬畏心，更缺少见好就收的概念。


    她盯着大白蛇垂下来的尾巴，想到了公园里的滑滑梯。


    只是妈妈从不允许她过去玩，只能眼巴巴看着。


    现在妈妈不在，她是不是可以玩滑滑梯了？


    乔璐就眼睁睁看着，十一岁的自己趴到了大白蛇的尾巴上，哄着他给自己当滑滑梯。


    她：……


    更让她捂脸的还在后面。


    她见大蛇懒洋洋不理自己，就想到了别的游戏。


    她旁观那些小朋友过家家时学到的，她只偶尔被允许参加，但因为身体原因，小朋友们被家长老师三令五申，不能碰到她，所以每次她都是当新娘子，不用动，只要坐着，就会有流水的‘老公’送她好吃好玩的。


    现在大蛇一动不动，不就是天选新娘子吗？


    她就哄着大蛇，说要跟他结婚。


    大蛇这才抬起头，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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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嘴巴甜起来的时候，一箩筐一箩筐的蜜糖往外蹦，要是不愿意，那就哭，主打先礼后兵，哄人，哄蛇，都在行。


    大蛇被她哄住了，乖乖按照她的指令，让翘起尾巴就翘起尾巴，让卷起她就卷起她，还允许她把头花放在他头上。


    总之，很乖。


    乔璐看着被自己戴上粉色头花的白蛇，捂住了脸。


    原本她站在道德制高点，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现在感觉自己来到了洼地，有点子羞愧。


    萨鎕握住了她的手腕，移开，露出少女微红的脸，羞恼地瞪着他，让他感觉到了愉悦，他说：“可你转头就把我忘记了，约定的时间都没回来，还和好几个人暧昧……”


    “我……”乔璐下意识反驳，忽而灵光闪现，惊愕地问：“该不会我生日那天，是你捣鬼让他们几个同时出现吧？”


    萨鎕没有否认，微微垂眸，露出受伤的神情：“不这样做，你都不会回来。”


    乔璐头皮发麻，她是真不记得了啊。


    而且，就算是记得，也不会当真啊。


    她当时见到的可不是人类形态的他，而是纯正大白蛇，这换谁都只会以为是在过家家。


    她深深吸了口气，问：“那个百川村呢，是这么回事？”


    萨鎕盯着她的唇看了看，才说：“他们背叛了我，在我沉睡时窃取了我的力量意图供养出新神取代我，只是失败了才导致山洪暴发。我会在那里，是为了收回被窃取的力量，只是没想到遇见了你。”


    乔璐：“所以赏金小队的人总是忽略你，是因为你跟我一样，是新进入的人？”


    萨鎕点头：“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停顿了下，语气格外委屈：“这是当初说好的，你长大了就回来嫁给我。”


    乔璐脑海中闪过了一幅画面。


    十一岁的她，拍着大白蛇脑袋保证：等我长大了，咱们就结婚！


    乔璐：……


    好吧。


    好像真的是她先撩的人家。


    人家现在来讨债了。


    可她还是无法释怀。


    她刚刚真的被吓到了。


    等等，吓到？


    乔璐眯起了眼睛，“你明知道我以为你死了，伤心的很，可你呢，不仅藏起来不出现，任由我伤心，还让我姨婆骗我，又在花轿里吓唬我！”


    萨鎕委屈：“我之前一直在融合力量，真身无法出去，只能离魂去看你，后来入梦跟你商量婚期，你答应了的……”


    乔璐疑惑：我答应了吗？


    她努力回想。


    忽然脸被他捧住，眼前一暗，他的唇压了过来，淡淡的冷香钻进乔璐的鼻尖。


    从下-唇到上唇，他的舌头一点点舔过她的唇-瓣，似在等待她的反应，在确认她没有抗拒后，待是确认过后，便迫不及待含-住。


    萨鎕的动作很急切，急切到不给她适应的空间，强势地撬开了唇，带着某种压抑到急切的渴望几乎要将她吞没。


    他发出了满意的喟叹。


    她听着，耳朵滚烫，眼睫颤动。


    她知道自己该拒绝，可她很想他。


    明明只是两天没见，她就已经，很想很想他。


    她生气，害怕。


    更恼怒他的隐瞒。


    可当他亲口说出那些话。


    她很没出息的原谅了。


    她有点懊恼，咬了他一下，等他吃痛后退开后，又凶巴巴地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


    不管了，先亲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