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过,舞动的帷幔在墙壁上投出狰狞的影子。两人相对而坐,为密谋的失败相互推责,谁也不愿在对方面前低了一头。


    这屋子仿若被施下仙术,蜀王爷坐下以后就全然变了一幅模样。此前那个不羁放纵的风流王爷变成一个沉稳凛然的阴谋家。


    “我手下的暗桩说,他在宫外亲眼见到了微生珩,怎么会出错?”女子敛眉沉思,忽地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凌厉,审视着他道,“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微生珩才会突然回来,明明我们差一点就要得手了。”


    “母后的意思,是我的人走漏风声?”


    “否则呢?”女人嗤笑一声,抬手指着他道,“你从小就是这幅模样,沉不住气,什么事都办不成。你们母子若非在我的荫庇下,早就死在宫中那些人手里了。”


    没想到,这位蛰居在蜀王府中的女人,正是传闻中死于宫变的前朝皇后娘娘——江意容。


    面对她的轻视言语,蜀王爷安之若素,施施然地解下腰间的香囊,置于鼻下闻了闻,静静地听她宣泄完情绪后,笑道:“母后说的是,正因如此,现下才只有我愿意帮母后……杀了微生珩,夺回皇位。”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母后,如今你不再是皇后,而也只有我能帮你了。


    看着从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孩子,如今却敢出言不逊。江意容藏在袖中的手掌握起成拳,眼神反倒逐渐冷静与平稳。


    不能急。


    “前几日林为桓被抓了,可有审出什么?”


    蜀王爷正了正扶额,笑道:“林侍郎忠心耿耿,自然不会供出母后。微生珩倒有意思,寻了这么个荒谬的由头将人抓了。”


    “什么由头?”


    “说是画错了一幅画,那副画是皇后生辰礼的样稿。”蜀王爷方说罢,忽地瞳孔微张,展开扇面挡住嘴。他知道他说错话了。皇后之位被人夺走,是眼前这人的心头之恨。


    他略显歉意地轻轻一笑,继续说。


    “微生珩的手段比我们料想得谲诈。一年前,他封外邦公主为后,在所有人眼中是一步臭棋,可如今看来却不无道理。他今日能以薛宓娘之名将林侍郎打入天牢,将来就也能凭此构陷忠良、排除异己。若出了什么事,只说是妖后蛊惑君心,就能将罪责推到薛宓娘身上。”


    “更何况,薛宓娘身居后位,变相地为他稳固了后宫。只是这位娘娘要吃些苦头。”


    蜀王爷回想着半年前与薛宓娘初次见面,她坐于凤辇中,美得不可方物。的确是个美人,可惜嫁给了微生珩。


    帝王是不会爱人的。


    “薛宓娘。”江意容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忽地笑起来,目光却很是阴冷,“那日我见过她,只是两人似乎不太和睦。”


    当她这样笑着说起谁时,谁就要倒霉了。蜀王爷深知这一点,因而另起话茬:“母后,您后续有何谋算?”


    “你想诓我的话,是么?”


    蜀王爷看着她似毒针般冷冽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颤。可不等他作出解释,只见江意容忽而出掌,拔出他腰间的佩剑。


    “锵——”


    一道银光掠过,蜀王爷看见半截寒剑抵在他的脖间,在风中纹丝不动。沿着剑身向上望去,江意容仅用两指将其捏住。


    他的配剑,被她徒手削断了?


    江意容居高临下地走近他,素白衣袍如波涌动,投下的黑影将他覆盖。她蹙眉地审视他,说:“这回消息走漏,有没有你的份?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做些什么?恩?”


    蜀王爷眯眼看了看把柄宝剑,心里不住地惋惜,他苦笑着道:“母后,您的情报网遍布整座京城。我在做什么,你难道不是一清二楚?”


    他顿了顿,喉结滑动,补充道:“何况,微生珩杀了父皇,我莫非还能站在他那一边,担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先皇……说起这个人,江意容的神情软下几分,似乎陷入了一些难忘的回忆。断剑也随着她逐渐下垂的手臂而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死了,微生珩杀了他。”江意容坐回木椅上,面容疲惫,如似瘫软地靠在那儿。忽地,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她一定要报仇。她要在微生珩面前毁掉他所挚爱的一切,然后将他五马分尸。


    “你这把剑废了。戚将军府上有几把泓谷??亲铸的宝剑,都比你这把好。你趁早去换了罢。”


    “我觉得这把剑就挺好的,不用换了。”程傅看着自己的宝贝剑被微生珩把玩,眼珠都随它转动,片刻不敢分离。


    微生珩正抚着剑上的鱼鳞纹,听了这话,笑道:“我说要给你换剑了么?让你去就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说罢,他将鱼纹剑扔回程傅怀中。


    “你和戚将军说,我要那把洛神剑,他会明白的。”微生珩复又坐下,摊开公文,执笔蘸墨。


    “陛下,令狐楚大人说,那日在南恩观行刺的妖道,师出于太行山派。需要我即刻动身,前去太行彻查么?”


    “不用。只需要查他来到京师后的行程,查一查他都和什么人见过,又和什么人走得近。”微生珩正全神贯入于案牍中,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梳理道。


    程傅走后,又过了半晌。在微生珩啜茶之际,忽有一黑影从暗窗翻身而入,俯身朝他行礼:“陛下。您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这黑影人一身乌黑袍子,兼戴着一张赤红饕餮的面具,令人看不清长相特征。


    “人找到了么?”


    “妖后的那几名亲信,属下都有派人跟着,只是一直不见她现身,不知是躲在何处。”


    微生珩点了点头,道:“不急,她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回来的。倒是许多日子没看见蜀王,他在做些什么?”


    “蜀王爷看起来似乎无心朝政,成日多是在那几处常去的马球场、酒楼和别苑。昨日,他在街边与人突起争执。回来的探子说,远远地看见他被人拽下马来。”


    微生珩笑起来,说:“这倒是新鲜。”


    “林侍郎那处不用再盯梢了,将人调回来去找一个人。”


    “何人?”黑影人不太明白,虽说在林侍郎身上还未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可此人毕竟是妖后信臣,如何能放松紧惕?


    “听闻昭国有一位剑仙。去将他找出来。”


    微生珩浅然笑着说,却目似寒剑,令黑影人不由股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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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身领命。恰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属下先行一步。”


    黑影人方跳出窗外,薛宓娘便走入殿中,身旁跟着吓得胆颤的传话宦官。


    “臣知罪,没来得及为陛下通传。”


    薛宓娘道:“我自己闯进来的,跟你有什么干系?”


    那宦官仍旧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敢多说话。


    微生珩看着这场景,无奈地扶额,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动不动杀人头的昏君呢。


    “全都起来罢,我与皇后说些梯几话。”


    此话一出,人才陆陆续续地退出殿外。薛宓娘率先道:“甫才我听到你与人在说话,是什么人在这儿?”


    “是我派出去的暗卫。这些天有任务在身,故而不方便让人瞧见。”微生珩从白玉阶上走下去,笑着来到她面前,“宓儿莫怪。”


    薛宓娘神情滞住。原是随口一问,却不想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宓儿,今日是你第一回来紫宸殿,我很是高兴。”微生珩想执起她的手,却被她灵巧地躲过。


    “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


    “九月时的选秀,是你亲自去的罢?”


    他不知她的用意,只温然笑道:“是。”


    “那选进来的嫔妃,也都是你选的罢。”


    “嗯。”


    “林美人也是你选的?”


    “自然。”


    微生珩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你既讨厌她,又何必将她选入宫来?若你不讨厌她,又何必处处冷待她,害她在宫内处处受欺负?”


    林美人说到底是皇帝的妃子,自然是没有人敢当面给她脸色。不过要知道暗箭难防,这背地里的诽谤言语、排挤轻蔑却不会少,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林侍郎下狱、被皇帝忽视。


    在皇权的意志下,哪管你是天潢贵胄,亦或是貌若仙人,都只会像乞食那样活着。所以薛宓娘从不讨厌她们,都是可怜人罢了。


    这皇宫内外,没有一个人是不可怜的。


    “那你要我如何做?”


    微生珩笑容渐敛,看着她道。


    薛宓娘知道他不高兴了,可依旧道:“你该去她宫里坐一坐。”


    “你就这么想看着我和别的人一起?”


    这话在薛宓娘听来也着实刺耳,她压着那一股莫名的怒火,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登上天子之位的那一日,不就已经知道自己要面临的将来么?何故将自己说得这样委屈?”


    殿内四下无人,微生珩陡然摁住她的手腕,这一次没让她脱逃开。他盯着她的眼睛,愤怒渐渐化作哀戚,道:“宓儿,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你弄疼我了。”薛宓娘欲往后退去,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与之对望,望着他眼底的疯狂逐渐被激起。


    “我知道为什么。是因为那个人,对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


    薛宓娘有些害怕,她知道他狠戾起来是怎样的,他可以屠尽所有挡他脚步的人。


    “我会找到他的。宓儿,你等着看我如何找到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