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对附近这一片的熟悉，王恩龙把400块钱“拿”回来之后，就撞开人群往小巷子里跑了。


    跑出去三条街，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之后，他才放慢了脚步。


    王恩龙冲着来时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声，“小结巴，还惦记上你爷爷我的钱了！这么想要钱怎么不去卖啊？”


    他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冲着路边的石堆狠狠踢了一脚，碎石飞溅扬起一阵灰尘。


    王恩龙双手插兜，打量起这条小巷子，虽然不太确定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了，但感觉还挺眼熟。


    只要眼熟，就问题不大。


    他吊儿郎当地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走，脑袋里琢磨着等会儿找个地方吃饭去，最好是比较重口味比较辣的菜，一顿饭下来能出一身汗也褪掉身上晦气的那种。


    拐过墙角，王恩龙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然后听到了不太清晰的求饶声。


    在那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是雷哥的地盘。


    无论是他，还是今早上被警车带走的杨大宇，在雷哥面前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王恩龙心下一紧，想避开那烟味的来源，赶紧调转方向，往另一条巷子走了过去，却在转角看到了刚提起裤子的雷哥。


    这下他想躲都躲不及。而且就算让他选一万次，他也宁愿撞见雷哥欺负人，而不是在路边撒尿啊。


    雷哥在发现王恩龙之后，脸上顿时出现了恼怒的表情。


    他甩开膀子大步走过来，抓住低头缩成一个虾米似的王恩龙的头发。


    “你个狗杂种，看到你就没好事！”


    雷哥拽住王恩龙的头发，拖着他往刚才那个方向走，把他跟正跪在地上求饶的男人扔到一块。


    小弟立马殷勤地上来给雷哥点烟，雷哥深深地吸一口烟，给了小弟一个眼色，小弟立马去搜王恩龙的身。


    王恩龙身上的现金，除了从荣雪卿身上拿回来的那400，只有几张零钱。


    雷哥看着小弟毕恭毕敬交上来的钱，吐了口烟，冷笑道：


    “王恩虫你行啊，身上竟然还能拿得出400块，怎么不想着把我在我妹妹奶茶店里赊的几十块钱还了？”


    王恩龙赶忙求饶：“雷哥您听我解释，我这就是去给您妹妹送钱的呢！”


    雷哥的表情明显不信，王恩龙继续捧他臭脚，一会儿说他又变帅了，一会儿说他今天的发型特别威风，语气谄媚到几个小弟都咋舌。


    “行了行了，我替你跑一趟，去给我妹妹送钱，剩下的……就当是你请哥几个喝奶茶了。”


    王恩龙在心里骂娘，他之前也就赊了一杯奶茶而已，现在竟然要还进去400多，高利贷都没这么黑的。


    “怎么？不愿意吗？！”


    雷哥见王恩龙没接话，脸上笑容立马消失了，他的几个小弟也适时围过来。


    “愿意愿意，我就是刚刚想起了大宇而已，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喝奶茶……”王恩龙假模假样地抹了把脸，一副还挺伤心的样子。


    “进局子”对于混的人来说，通常意味着一个勋章，就算自己不想进去，也会忍不住打听两句，而王恩龙就是掐准了雷哥的这种心理。


    果不其然，雷哥跟众小弟都好奇地追问了起来，王恩龙也就顺势说了下去，重点描述了荣雪卿这个“罪魁祸首”，以及她平时摆摊多赚钱，肯定是个“肥羊”。


    雷哥听完后，表情明显心动了，但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不会蠢到街上刚有人被带走自己紧跟着就去犯事。他只是点点头，把这件事记到了心里。


    --


    次日，短发女警跟随队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去李昆家中二次搜查。


    这次搜查带上了更专业的设备跟人员，他们很快就翻出了李昆藏起来的另一台手机。


    技术人员检查过后发现这台手机跟一般的不太一样，得带回局里仔细查。


    女警眼前闪过李昆的形象，怎么想都觉得那看起来不像一个多有心机城府的人，起码不会想到要用一个专门的手机录像，甚至给手机上一层技术锁，让普通人拿到后打不开。


    收队离开小区的时候，女警在车内跟同事讨论这件事，几人一致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决定回去好好查。


    警车跟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迎面相会又擦肩而过，那正是来接荣雪卿的车。


    范阳把荣雪卿之前让自己买的手机拿出来，荣雪卿随意扒拉了两下，就戴上帽子缩起来睡觉了。


    昨天那一次通灵可真够伤筋动骨的。她其实今天想放人家鸽子的，但无奈没有手机联系范阳，只能强打起精神出门了。


    一路上范阳看荣雪卿精神不济，也就没有插科打诨，安安静静把车开回了秦家。


    荣雪卿跟着范阳进来，就见到了秦鼎跟严洁。


    秦鼎虽然仍然坐在轮椅上，但那股明显的“死气”已经散掉了，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严洁站在秦鼎身旁神态温柔，看向荣雪卿的颜色也充满了感激。


    因为米蓝的关系，荣雪卿对“恋爱脑”这类人已经有些ptsd了，但看到秦鼎跟严洁这对不符合世俗标准，却又惺惺相惜的爱人时，荣雪卿又会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


    由秦鼎严洁搭线的贵客早就早到了，荣雪卿进房间后他立马起身，恭敬地替她把椅子拉出来。


    荣雪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享受了这个待遇，坐下后直视来人的眼睛幽幽开口：


    “你是……帮……别人问……是吗？让……那人……自己……来……来见我。”


    半小时后，荣雪卿跟人一起从小花园的阳光房内出来。一直守在外面的范阳里面凑上前给二人引路，顺便小心翼翼地偷看贵客的表情。


    贵客先荣雪卿一步离开，走之前周到地跟所有人告别，范阳有些想不通，觉得他这么亲民接地气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有钱。


    但他又能搭上秦家，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荣雪卿没有跟范阳解释太多，秦鼎跟严洁还在等她。


    “上次人多眼杂，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道谢。”严洁诚恳地说。


    “我……已经……收到了……非常……非常……非常……丰厚……的酬劳了。”荣雪卿的口吃卡得位置刚刚好，把几人都逗笑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专业的医生给你看看口腔问题。”


    秦鼎适时开口，这个是他跟严洁商量过的。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真心想要表达感谢同时跟某人结交，还得拿出对方真正需要的东西。


    但荣雪卿不需要这个。她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天……天生的，治……治不好，不……不影响。”


    有钱人也并不是万能的，比如系统给的debuff，荣雪卿不用试就知道，哪怕是这个世界里最厉害的医生，也绝对治不好。


    秦鼎跟严洁露出有些为难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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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荣雪卿立马笑着补充：“但我……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一是……之前……说……说好的……一周……介绍……一……一个客户，我……现在……想要……尽可能……多……多点，三天……一个……甚至……两天……一个……都……没问题。


    只不过……那样……的话，我……我就……不好……经常……来……打扰……秦先生……养病了，我……会……另外……弄个……工作室。”


    严洁还是希望荣雪卿多来家里，秦鼎却先答应了下来。


    “当然没问题，您这样的大师，肯定是不缺客户的，我们只是起到一个引荐的作用而已，之后稍微放宽点条件就可以了。”


    荣雪卿的第二件事，就跟李昆有关了。她捏了捏自己眉心，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了两人听，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昨天……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要……要不是……因为……警察及……及时赶到，说不……不定小命……都要……交待在……那里。但他……却因为……年纪小，说不定……关个……两天……就……就能出来……”


    荣雪卿的话没有说完，但秦鼎跟严洁都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样的孩子，还是送到特殊学校去管教起来比较合适。他跟哪些景外组织有联系，我会另外安排人去查。我早年一直在国外生活，这点事情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荣雪卿查看了秦鼎的命运之线，起初他并没有直接插手到这件事中，只是暗中协助警方办案。


    但因为受到程序的限制、相关法律的欠缺，以及跨国打击犯罪本身的难度，让这件事情做起来困难重重。


    做坏事可以不讲手段，做好人却举步维艰。


    就在短发女警处处碰壁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李昆的父母像是转性了一样，变得非常配合警方。A国治安最差，号称“犯罪者天堂”的那个州，警方竟然主动提出联合执法。


    之后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这个录制传播虐杀动物影像资料的黑暗组织，被两国警察一起端掉了。


    后来有专家分析这次行动的社会意义时说道：“如果任由这种组织存在发展下去，对于青少年乃至整个社会发展都将产生极大的危害。”


    确认过这件事的未来走向后，荣雪卿满意地起身离开。钱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啊，当它可以为自己所用的那就更秒了。


    “刚刚祁家的人为什么那么快就走了？”严洁追出来送她。


    “过……一个月……会再……再找过……来的，不……不用担心。”


    荣雪卿解释完后，又说起了严洁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秦念……在国外……没……没有……生命……危险，秦先生……有暗中……派人……保护她。”


    被荣雪卿戳破心事，严洁反而松了口气。


    对于这个女儿，她说亏欠却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说问心无愧又没有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教育过她。


    严洁觉得，秦念后面做出那种事，自己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但除了是母亲，她也是妻子。


    严洁就这样，生活在对女儿跟丈夫的双重内疚。


    但今天荣雪卿告诉她，即使发生了那种事情，秦鼎仍然派人保护着秦念。


    严洁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荣雪卿递给她一张纸巾，“回……回去吧，以后……好好……生活，不……不用……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