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昭昭进入风宿山之后第一次见到聂无双，是在第二天。


    聂无双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但看样子是在凌乱后有意用心稍稍打理过后的成果。


    扶昭昭放下书转头：“你？”


    聂无双笑语盈盈：“我只抄了一遍宗规，剩下的让大师兄帮我了！”


    扶昭昭这才想起来，在来浩然派的路上，聂无双的确被风袖白要求回宗罚抄十遍宗规。


    扶昭昭思索：“我以为师父只是开开玩笑的。”她合书，为聂无双泡了杯茶：“喝吗？”


    聂无双坐在竹椅上，双手托腮：“你别看风宿平时像能开得起玩笑，其实他比谁都严！”她摇了摇头：“茶这么苦，我才不爱喝。”


    似乎意识到自己第一句的说法有些问题，聂无双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对自己的几个徒弟。”


    她眼睛偷偷摸摸地像屋外瞥一了一眼：“他的大徒弟顾师兄还好，可二徒弟，裴师弟，你昨天应该见过了吧？虽然他的天赋是很强，人也蛮不错的，但就是太懒了，而且看起来成天闲散地仿佛他才是真正的风宿。”


    扶昭昭见聂无双不爱喝茶就没再倒一杯给自己了，她不解：“你不怕我告诉裴师兄吗？”


    聂无双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我这不是在和你说悄悄话嘛？我告诉你这些细节，到时候你就不会在他们手上吃亏了。”


    扶昭昭疑惑，她为什么会吃亏。


    扶昭昭点头，转移了话题：“你对两年后的竞天大会有什么想法？”


    似乎是没想到扶昭昭会提到这个话题，聂无双还惊讶的“啊”了一声，她食指点着下巴：“怎么突然说这个？”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令她极为动容的事，浅绿色的发带带着盎然的生机将她围绕，扶昭昭才注意到，这位原书的女主似乎极爱穿浅绿色，不论是发带，亦或是衣裙，还是鞋子，都是以春色的绿色打底。


    聂无双笑着：“或许我觉得，我会是阵道魁首？”


    扶昭昭静静地看着她。


    聂无双仿佛是第一次真正地同扶昭昭敞开心扉：“人界向来对三十年一次的竞天大会持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不论是浩然派，剑阙，还是合欢宗，世间宗门弟子总是拼了命的想去争夺名次。”


    她把玩着垂下来的一截绿色发带，低着眉：“我生来满境，三岁时被看出阵道天赋天下无双，所以，在我三岁后的年月，掌门师父、四宿首座，或是长老，他们都悉心的培育我，希望我能在竞天大会夺得前二。”


    扶昭昭点头，没有开口。


    聂无双抬眼，定定地看着扶昭昭，恢复了之前手撑着下巴的动作：“这么说来，你还是第一个问我对这所谓的竞天大会的看法，”她轻哼一声笑笑：“我聂无双此等天赋，凭什么怕那些所谓的仙界中人？”


    她眼中带着狡黠：“我要当，自然是要当那阵道魁首。”


    扶昭昭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女主有志向，那对剧情来说肯定是好事。


    扶昭昭歪头：“那你修为如何？”


    聂无双方才所有的志气焰火此刻仿佛一盆冷水浇灭，她撇了撇嘴：“十境也才全四阶。”


    这是聂无双自幼便开始修炼的成果，可她如今也才全四阶修为。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天降横物，或者走歪门邪道，否则她不可能做到两年后所有天境再提升四阶至八阶，然后去和那些仙界中的修阵之人硬碰硬。


    准确来说，硬碰硬三个字也的确可以用来形容阵道。


    他们不用像剑修那样打打杀杀，也不用像丹修一样进入秘境抢得天材地宝炼制成丹，更不用像战斗力最低的符修一样以符箓作为攻击手段。


    阵修，是要用自身所悟出来的阵法参加竞天大会，还要求一定是不为常人所能研究出来的阵法，以及，一定要是自己原创出来的。


    而研究出来的阵法要用来参加秘境考核，让阵修所挑选出来的队友在秘境中只能依靠阵法通关。


    扶昭昭询问：“那你已经研究出来自己的阵法了吗？”


    聂无双彻底没了声音。


    扶昭昭：“……”


    好吧，任重而道远。


    “还有两年，你总可以的。”扶昭昭见到小姑娘快要流眼泪的神情，无奈出声安慰：“你可是要做阵道魁首的人。”


    聂无双抬头努力牵起嘴角笑笑，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扶昭昭想，或许目前自己一切所做的任务，都是已经在努力改善剧情的路上了。


    这也就意味着，或许在原书的剧情里，偆迟真的谋反成功，而原书女主聂无双也没能成为阵道魁首。


    不，还不够准确。


    系统明明之前提到过，扶昭昭作为恶毒女配在一年后的妖潮中被男主所救，可她穿书过来后大概也是按照书中剧情发展般被救——那剧情改善在哪呢？


    扶昭昭这边还在思考，那边的聂无双仿佛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般开口：“听说风宿每日都会自己烧午饭给你们吃，真的假的？我可以尝尝吗？”


    扶昭昭看着又带着笑脸的聂无双感觉到十分奇异，她回想起昨天中午那如同塞了口棉花般的口感，身体一下子僵硬住。


    首先，她肯定不能说作为自己师父的风宿烧的饭难吃，不然按照旁人口中描述的风袖白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将她杀人灭口；第二，依照聂无双的性格和当前情绪波动来分析，她肯定不能直接拒绝，不然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于是扶昭昭硬着头皮开口：“其实我不熟路，要不然我们去叫上裴师兄？他去我们就去……”


    扶昭昭这才意识到，裴覆昨天的动作一顿其实是在表明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陪自己这位小师妹吃顿难吃的饭，最后才下定决心点头。


    反正她昨日前去吃饭时被贴了瞬移符，的确不知道去往北院的具体流程。


    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裴覆口中叼着发带束发的身影。


    若是表哥穿越到古代要束发，应当也会是这位裴师兄的动作，扶昭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直到扶昭昭站在了裴覆的房门前，她才感到疑惑。


    她转头看向身旁正一脸期待看着她的聂无双一顿：“我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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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昭昭盘算了一下时间，昨日这个点，裴覆应该还没起来，于是在她将这个消息告诉聂无双时，听到了一声怒吼：“什么！他怎么这么能睡？！风宿一点都不管弟子的修炼吗？！我可是昨夜抄了一宿的宗规哎！我求了大师兄那么久，他才答应帮我抄宗规的！”


    扶昭昭虽然也觉得聂无双前半部分说的有点道理，可她的声音可能有点太大了。


    扶昭昭回头低语：“你声音小些，说不定会把他吵醒。”


    聂无双不说话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扶昭昭。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扶昭昭莫名产生了一丝窘迫的情绪，她慢慢地回头，看向睡眼惺忪的裴覆，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师兄，早上好。”


    说完话，扶昭昭便退后一步与聂无双站齐，把头稍稍低下。


    “何事？”


    裴覆只是这样淡淡地询问，仿佛被人看去了刚睡醒模样的人不是他一般。


    聂无双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裴师弟，我和扶师妹是来问你，今日中午能不能带我们去北院，让我蹭口风宿首座的饭吃？”


    裴覆：“……”


    听到这句话的裴覆似乎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他看向扶昭昭的眼睛带着探究，散落的墨发随他侧头的动作轻移：“师妹今日还想去吃？”


    扶昭昭看了眼眸中带着亮光的聂无双，又看了一眼随意靠在门侧的裴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聂无双：“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裴覆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形，他不轻不重地笑一声，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开口：“师姐若想吃不妨改天再议，我当请师父特意准备一番来招待。”


    聂无双倒是想开口说不用让堂堂风宿如此重视，但看着裴覆周围若有若无的不愿的情绪，她还是有些地遗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挽住扶昭昭的胳膊开口，有些可怜地开口：“我得走了，掌门师傅知道我被罚抄的事情，我得赶紧回去让大师兄躲好，要不然被他知道我让大师兄帮我代抄，那我可就死定了。”


    扶昭昭没听出来聂无双话里的意思，她不解：“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于是聂无双倒吸一口凉气：“我不是说过以后每天都来找你吗？这是来履行约定了！”


    扶昭昭认真地点头，把聂无双送到山下后回屋。


    还没进院中，便看到裴覆已经穿戴整齐在院门处迢迢而立，他今日不再穿原先的银白色衣袍，而是换了身带有蓝色绣纹的莹白衣服，从远处看来仿佛是驻足人间的飘渺仙人。


    扶昭昭一顿，她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位裴师兄应该很喜欢穿白色系的衣服。


    她走上前打招呼：“师兄好。”


    裴覆轻应一声，他垂眸淡淡地看了眼扶昭昭：“风袖白做的饭很难吃，你最好不吃，不然影响食欲。”


    扶昭昭心里面诽谤，其实我根本没想吃，还有，你说的对，风袖白做的饭的确难吃。


    扶昭昭点头。


    裴覆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微微转动，半晌，他开口：“你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