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好像成小丑了。


    流光唱片的艺人总监站在冰箱前，刚拉开饮料易拉罐的拉环，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


    耳边传来陈放的歌声——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或者我已不会存在……”


    啊？


    这歌词……声调高度和旋律似乎相当贴合啊。


    坏了，填词水平怎么这么高？


    他快步朝沙发前走去。


    自己前几天还带着江明去见陈放和唐辰。


    因为这次陈放的团队和英辉娱乐合作，所以他们并没办法提前听到《明年今日》的内容。


    但琢磨着，两家公司曾合作过，江明又要去大陆发展，而陈放自己填词，歌词当中很可能会出现倒字、用词不地道之类的问题，不会威胁到江明。


    这才主动提出帮陈放宣传《明年今日》。


    可现在……


    周明难以置信地拿起手机，轻轻滑动歌词页面。


    这是什么鬼？！


    不仅歌词很抒情。


    就连“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之类的长句，每个字的声调都与音符的起伏完美匹配。


    句法也是纯正的粤语思维，像是“要躺卧在床”，用词很准。


    这不像是自学粤语的水平啊。


    可他不是在首都长大的吗？


    周明的脑子有点宕机。


    但他也不觉得陈放会找代笔。毕竟陈放今年也唱过别人写的歌，找人填词也根本不影响才子人设。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父母里有人是以粤语为母语的吧？


    嗯，应该是这样，或者再上一代里有吧。


    周明右手举着半开的易拉罐，左手举着手机，两眼紧盯着屏幕。


    歌曲来到副歌部分。


    弦乐加入，旋律舒展开来。并非激昂的宣泄，而是一种深沉的、充满叙事感的宣泄，或者说抒情。


    歌声也变得更加饱满，气息更绵长，情感浓度攀上顶峰——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床褥都改变。”


    “如果有幸会面，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他的歌声饱满又苍凉，里带着十分的伤痛，七分的想逃，五分的怕，还有下贱的三分盼。


    听得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爱到尘埃里的温柔与悲戚。


    歌声继续在耳边盘旋。


    周明嘴巴微张，紧盯着缓缓上翻的歌词。


    发音很准啊。


    更要命的是这个词，太完美了。


    这真不像是后填词的啊。更像是先词后曲。先有了语言的韵律，再自然流淌出旋律。


    他把易拉罐放到桌子上，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自己倚着沙发靠背，望向窗外夜空下的高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坏了啊，看来主动提出帮《明年今日》宣传，或许是帮忙把强敌推上明年的赛场了。


    公司打算明年让江明冲击多个奖项。


    而江明今天傍晚却帮陈放做了宣传。


    额，实际上问题不大。


    天际娱乐和英辉娱乐合作在香江宣传，阵势本就不小。


    能火，也不是靠他们的帮忙嘛。


    希望江明今晚能安心、平静一点吧。


    ……


    傻逼领导。


    江明坐在床上，在昏暗的夜灯中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听着《明年今日》旋律，握紧拳头。


    不是……你这是给我找了个大爹啊。


    自己还想着明年多冲几个奖项，甚至尝试十大中文金曲颁奖里的至尊金曲奖。


    一年都快结束了，这时候蹦出来这么一首。


    蹦出来就算了，自己还偏偏昨天傍晚帮他猛猛宣传。


    靠。


    江明按下暂停键，把手机拍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躺下。


    对手的成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也为之出了一份力。


    江明在心里一顿问候领导，随后长舒一口气，脑袋枕着双手，望向天花板。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继续搞好关系吧。


    嗯……就这样。


    江明抿了抿嘴，抬手捂住胸口。


    痛，太痛了。


    ……


    “陈老师能写出这样的歌词，我很佩服，也很开心。”


    早上八点，江明在演播厅门口被记者拦住，笑容灿烂回答完，迅速走进侧门，默默叹了口气。


    哎，感觉自己像一头命苦倒钩狼。


    ……


    与此同时。


    首都的一栋别墅里。


    杜辉正迷迷糊糊刷着牙，忽然脑子里一道电流划过。


    他迅速漱口，走出卫生间，只见徐紫涵正在一楼大厅喂猫。


    杜辉快步下楼，坐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略带悲伤的微笑，“你听了吗？”


    “啊？听什么？”徐紫涵把猫粮袋捏紧，回头疑惑地盯着杜辉看了两秒，眼睛一亮，“啊！对啊！《明年今日》！昨晚睡太早了，现在听。”


    她立刻站起来，坐到杜辉旁边，打开音乐软件。


    杜辉看向她点手机的动作。


    很快便见到她付款完成。


    手机里传来与《十年》相同的熟悉前奏——


    稀疏、缓慢而沉重的钢琴音孤独、失落地流出。


    杜辉强忍笑意。


    还记得紫涵听完《十年》后，立刻给他发消息要复合。先是浅笑着打电话，聊着聊着就哭了。


    《十年》讲的可是分手很久后的事情，而《明年今日》可是刚分手后的痛苦。


    绝对要把她听得痛哭流涕，心疼不已吧。


    杜辉努努下巴，“开一下歌词，我听不太懂粤语。”


    实际上他听得懂一些，只是怕紫涵没听太明白罢了，嘿嘿。


    “好。”徐紫涵点开歌词。


    杜辉深吸一口气，眉心微皱，眼皮微微耷拉着，故作忧郁望向徐紫涵的手机。


    下一刻，耳边响起低沉沙哑的歌声，带着克制的平静。


    可他看着歌词却愣住了。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或者我已不会存在。”


    “即使你不爱，亦不需要分开。”


    “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根本不需要被爱。”


    “永远在床上发梦，余生都不会再悲哀。”


    杜辉迅速眨眨眼。


    啥？


    他没理解错吧？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吊灯掉下来砸死我，咱俩就不用分开了；如果我痴呆了，就不用悲哀，永远在床上做梦，余生就不再悲哀了。


    卧槽？？？不是……


    程度这么重吗？


    虽然他上个月确实折腾了一些朋友，还半夜把猫拽出来聊天，但也只是……衣角微脏啊！


    陈放在写什么！


    所幸，下一句主人公就打起精神，试图学会失恋。


    听到“人总需要勇敢生存”与“学会承受失恋”，杜辉在心里松了口气。


    呼——吓死了，差点以为要用脸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