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刚骑着小电驴拐过街角，想绕去KTV后门看看。


    “滴～滴～”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喇叭。


    他回头一看，是辆老款桑塔纳。


    车窗降下，露出王国庆和李建国两张玩味的笑脸。


    李建国冲他挤了挤眼，那眼神里的暧昧，让杨光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该不会从KTV出来时被他俩看见了吧？”


    杨光停好小电驴，硬着头皮走过去。


    “李队，王叔，好巧啊，你们这是去哪？”


    李建国故意朝KTV的方向瞥了瞥，调侃道。


    “有彩芝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还跑出来喝花酒？”


    这话一出口，杨光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花酒他确实喝了，但他不是为了喝花酒而去喝花酒的。


    他是为了阿奴的安全，才去KTV摸摸虚实的。


    念及此，杨光挺起了身板，神情硬气了几分。


    这俩老头又不住这儿，这会竟在这里转悠，怕不是想去KTV就是刚从KTV出来。


    王国庆见他沉默，下车拍了拍杨光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忖。


    “这小子看着老实，没想到也偷偷来这种地方。”


    “不过男人嘛，偶尔偷吃也正常。”


    古话说得好，老嫖见老嫖，两眼笑哈哈。


    王国庆心里已将杨光纳入了同道中人。


    “我和李队打算去撸点串，顺便醒醒酒，你要不要一起？”


    杨光一瞧俩老头满脸红光，身上还沾着点酒气，心里立马懂了。


    这俩老头肯定刚从KTV出来，而且也肯定“加钟”了。


    这会去撸串是假，交流心得是真。


    “好啊……附近有家烧烤不错。”


    三人找了家路边烧烤摊。


    塑料小桌一坐，王国庆就点了五十串羊肉串、两打啤酒。


    特意给杨光多要了份烤羊鞭、烤羊腰。


    “小杨呐～你年轻，多吃点。”


    “不过叔得劝劝你，这种地方偶尔来一次体验体验就行……”


    说到这，王国庆举起酒杯和李建国、杨光碰了碰，语重心长地说。


    “你可不兴一直去啊，万一染了病，不仅自己遭罪，还会害了彩芝。”


    李建国听得直点头，在旁边附和。


    “就是，你俩日子刚稳定，有那闲钱不如给彩芝买件新衣服。”


    杨光听得头都大了，抓起一串羊肉串狠狠咬了一口，含糊道。


    “叔，我真就是来看看，没干啥出格的事。”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了震，他大大方方解锁一看。


    是阿月通过了绿泡泡好友，还发来条消息。


    「大哥，谢谢你，晚点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宵夜。」


    他刚想把手机揣回兜里，王国庆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


    看清消息内容，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


    “好小子！你还加了那女人的绿泡泡？”


    “你想干嘛？打算跟她处对象？”


    说着就要站起来，李建国赶紧按住他。


    “老王，别激动，先让小杨解释解释，万一有误会呢？”


    边说边给杨光使眼色，那意思是“赶紧找个理由圆过去”。


    杨光没做亏心事，倒也不慌，把手机拿回来，慢悠悠道。


    “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发誓！今天是我人生第一次去那种KTV。”


    “跟她也就喝了两杯酒，连摸都没摸过。”


    “她跟我说她爸好赌、妈生病、弟上学，完不成业绩还会被打。”


    “我觉得她可怜，就给了她五百块钱，我可绝对加钟啊～”


    “你还信这个？”


    李建国“哈哈”大笑，笑得杯子里的啤酒都洒了出来。


    “小杨呐～你还是太年轻了。”


    “叔是过来人，叔跟你说……这种场子里的女人，最会编故事了。”


    “装可怜、博同情，就是为了骗你钱！”


    “要么让你下次还来，要么找理由跟你借钱。”


    说到这，李建国唏嘘一声，闷了一杯酒，仿佛有过亲身经历。


    “如果你不信叔……你给她回个消息，就说晚点一起吃夜宵。”


    杨光心里一动。


    他确实想证明自己没说谎，也想看看阿月是不是真像李建国说的那样。


    于是他拿起手机，回了条消息。


    「我在老地方烧烤等你。」


    发完抬头对王国庆说。


    “叔，一会儿你和李叔坐另一桌，我证明给你看，我跟她真没别的事。”


    王国庆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却悄悄给李建国递了个眼神。


    显然是同意了。


    夜里十一点，烧烤摊的油烟裹着肉香飘在街头。


    杨光正跟王国庆、李建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眼角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月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热裤，站在路灯下有些局促地张望。


    “大哥！”


    她看见杨光，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带着点歉意笑道。


    “本来要两点下班，我跟红霞姐求了好久，她才让我提前走，没让你等太久吧？”


    杨光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刚点没多久，快坐，想吃啥再加点。”


    阿月坐下时，杨光才仔细打量她。


    KTV里灯光暗，只觉得她穿着奥黛很显身材。


    这会儿在烧烤摊的灯光下，才看清她皮肤很白，长相清秀。


    短袖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一小片青紫色的淤青。


    膝盖上也贴着块创可贴，边缘还渗着点红。


    杨光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阿月已经盯着满桌烤串犯了难。


    只见她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抠着，不知道该拿哪个。


    “吃这个，羊肉串，不辣的。”


    杨光拿起一串递过去，特意放缓语速。


    阿月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好吃！”


    杨光趁机朝王国庆那边努了努嘴，意思是让他们好好看着。


    没吃几口，阿月发现杨光的目光一直在她领口转悠，顿时觉得手里的烤串不香了。


    原来他跟其他男人一样虚伪。


    她放下签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跟着冷了几分。


    “大哥，你要是喜欢我，我可以陪你睡，你给我钱就行！”


    “你别这样盯着我看，我不舒服。”


    这话一出，隔壁桌的王国庆“噌”地就想站起来。


    李建国赶紧按住他的胳膊，低声劝。


    “再等等，看看小杨怎么说。”


    杨光也愣了，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摆手。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


    “我看你这里有淤青，还有膝盖上的伤，是他们打你了？”


    他指着阿月的领口和膝盖，语气里带着点严肃。


    阿月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眼圈突然红了。


    她咬了咬唇，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阿爸欠了他们很多赌债，妈妈生病要花钱，弟弟还要上学。”


    “他就把我卖给他们……”


    她的普通话断断续续，发音也不标准，但不妨碍杨光听懂了。


    “我跟着一个叫白应苍的人来申城，说只是陪酒。”


    “可到了这里才知道，不仅要陪酒，还要卖身，不卖就打……”


    说着，她猛地撩起短袖的下摆。


    腰上、背上，好几块青紫色的伤痕。


    “红霞姐看我可怜，偷偷给我上药。”


    “今天也是她帮我跟上面的人请假，不然我根本出不来。”


    阿月哭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到杨光面前。


    “大哥，你是好人，没欺负我，这钱我还给你。”


    她见杨光没有收下钱，头垂得更低了，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


    “店里抽走了四百，我手里只有这一百，剩下的我以后再还你，好不好？”


    杨光没接钱，心里却沉得厉害。


    白应苍，果然是白家的人！


    他刚想安慰阿月，就听见隔壁桌传来“啪”的一声。


    王国庆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脸色铁青。


    “这群畜生！竟然逼良为娼！”


    “杨光，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建国也皱着眉，一脸愤怒，掏出手机。


    “我给老战友打个电话，这家KTV太丧尽天良了！”


    俩老头瞬间化身为正义感爆棚的超级英雄，全然忘了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加了钟。


    阿月看着突然激动的两个老头，有点害怕地往杨光身边靠了靠。


    杨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别怕，拯救失足少女，是他们义不容辞的事情。”


    李建国拨通老战友的电话，一开口就带着老领导的派头。


    “红旗！我是李建国！”


    “问你个事，你儿子是不是在申城警备司令部当参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李建国顿时拔高声音。


    “是就好！”


    “满天星KTV里有人胁迫女性卖淫，让你儿子带人去查！”


    “什么？你敢抗命，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上你家，把你崩了？”


    骂了几句，李建国语气才缓和下来，挂电话前还不忘补一句。


    “让他多带点人，别让那些畜生跑了！”


    紧接着，他转头冲阿月咧嘴笑。


    “小妹妹别担心，叔叔的人马上就到，保证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抓起来！”


    另一边的王国庆也没闲着，掏出手机给当警察的儿子王德福打过去，语气比李建国还冲。


    “德福！老子命令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去满天星KTV！”


    电话里传来“爸，我下班了”的声音，王国庆顿时吹胡子瞪眼。


    “下班？下毛班，起来嗨！”


    “你要是不去，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


    “身为人民警察，组织卖淫，强迫女性……你不管了吗？”


    挂了电话，他拍着胸脯跟阿月炫耀，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妹子，我儿子是刑警队的，警察一会就到！”


    杨光在旁边看着俩老头“隔空调兵”，心里直呼离谱。


    一个动警备司令部的关系，一个调刑警队的儿子。


    这阵仗别说端个KTV，抓个大型贩毒团伙都够了。


    今晚这事，搞不好要上新闻，说不定还会上国际新闻。


    他怕待会儿场面太乱，赶紧躲到旁边小巷给邱光明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邱光明粗重的喘气声，还夹杂着几声女人的轻哼。


    杨光忍不住调侃。


    “邱主任，这么晚了还在努力生二胎呢？”


    电话那头瞬间炸了。


    “生个屁！老子在夜跑！有话快说！”


    杨光赶紧收住笑，严肃道。


    “跟你说正事，缅北白家的白应苍，就在满天星KTV里！”


    “现在有警备司令部和刑警队的人要去围堵，你要不要也派人来？”


    “白应苍？”


    邱光明的声音瞬间变了，喘气声都停了。


    “那孙子上次在苗疆让他跑了，想不到去了申城！”


    “你把 KTV定位发我，我现在就联系局里的人，这次必须把他逮住！”


    回到烧烤摊，杨光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俩老头已经和阿月打成了一片。


    “杨光，我们开桑塔纳先去KTV门口等着，你骑小电驴跟在后面。”


    王国庆拍了拍杨光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兴奋，全然忘了几小时前他在KTV加钟的事。


    杨光点头应下，看着桑塔纳绝尘而去，才骑上小电驴往KTV赶。


    想到正门有军警堵着，连只苍蝇都跑不了，杨光便把小电驴停在了后门的阴影里。


    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指节捏得“咔咔”响，目光则死死盯着KTV的后门。


    五分钟，十分钟……


    终于等来了警笛声和军用吉普的轰鸣声。


    正门方向很快传来“不许动”的呵斥声，杨光心里一紧，默默数着数。


    不到三十秒，“哐当”一声，KTV的后门人从里面踹开。


    先前照过面的那个“左青龙右白虎”率先冲出来，四下扫了一眼，拔腿就跑。


    紧接着，又一个裸着上身，前朱雀后玄武的男人冲了出来，选了另一条巷子。


    杨光正纠结该追哪个时，突然，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娇喝。


    “不许动！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