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放完狠话就离开了。


    姜白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儿，但裴妄一走，她终于可以短暂地松一口气了。


    她也清楚，把孩子交给方青芷帮忙，本质就是一场豪赌。


    她在赌裴妄的能力，赌他的恨意，赌他对她报复的执着。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努力去试一试的。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姜白其实还有点困的，但是躺在床上后，又实在是睡不着了。


    等早饭时间到了后，她干脆就下楼吃饭去了。


    吃完早饭，困劲儿来了，她便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睡了过去。


    上午十点左右，裴妄回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没有睡过的他，肉眼可见满脸的疲惫，眼里的红血丝也比昨晚的还要狰狞吓人。


    此刻，他怀里捧着一个木质的小方盒，神色间满是沉痛。


    来到院子西边的位置，将小方盒暂放在地上，他找了一个大铁揪来，三两下便在西面的绿植区，挖了个土坑出来。


    之后，他扔掉铁揪，又将小方盒子郑重地抱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带几分颤抖地，将小方盒打开。


    里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了少许的无机物。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照片，和一套婴儿的bb衣。


    照片是他每次陪姜白去产检的时候，偷偷拍下的孩子照片。


    原本他还打算着，等孩子出生后，他就把孩子从出生到降世的过程，做成一个相册集，把孩子是怎么一点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过程，完美记录下来。


    谁知，照片才堪堪拍了四张，记录孩子从一个小豆苗，长成了一个大豆苗，这就再也没以后了。


    裴妄就这么恋恋不舍地看着，伸手进去不时摸摸玻璃瓶，又摸摸面料柔软的婴儿BB衣，想象着孩子若是可以穿上这套衣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是狠心盖上盖子，将小方盒放进了土坑里，就地掩埋。


    从始至终，姜白没有出来看过一眼。


    裴妄猩红着眼，怒喊了一声：“姜白，给我滚出来！”


    姜白睡得正香。


    闻言，陡然间被惊醒，整个人都十分的茫然。


    直到，看到院子里的裴妄正一脸阴沉沉地盯着她，她赶紧离开沙发，来到裴妄这边来。


    “跪下。”裴妄咬牙吩咐。


    姜白看到面前有泥土翻新痕迹的小土包，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她没扭捏，“扑通”一声跪下了。


    “当着孩子的面，你就没什么想对ta说的吗？”裴妄问。


    姜白想了想，她对这个小生命，好像也并不是完全的漠然。


    只是，身不由己，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姜白开口：“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下辈子，希望你能遇到一个善待你的母亲，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


    裴妄冷嗤了一声，吩咐道：“你就跪这儿好好给ta忏悔吧！”


    裴妄进了屋，没再出来。


    姜白则碍于裴妄在家，不敢起身，就这么一直跪着。


    直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保姆刘妈来叫她去吃饭。


    姜白问：“他允许我去吃饭吗？”


    “允的允的。”刘妈点头如捣蒜，“我说要来叫你吃饭，二少爷没反对。”


    有了这话，姜白便站了起来。


    餐桌上，刘妈已经将饭菜都摆上了，但是裴妄始终沉着一张脸，不动筷，也不说话，周身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


    姜白也不搭理他，准备自己吃自己的。


    刘妈将给姜白炖的补身子的汤，盛到姜白面前来。


    姜白“唔”了一声，皱眉：“这汤的味道好腥。”


    刘妈解释，“我今天加了点鹿茸，鹿茸的味道是这样的，但是对身体很好的，特别是你现在这小月子期间，能帮你快速恢复身体的。”


    姜白不习惯闻这个味道，几次欲喝，最后都被这味道冲得下不去嘴。


    最后，她无奈道：“还是算了，晚上麻烦你重新给我炖个不加鹿茸的汤吧。”


    刘妈连连应“是”。


    裴妄还是不说话，从始至终阴沉着一张脸。


    姜白也不看他，自己吃自己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妄终是开了口。


    只是，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你知道方青芷的男人把你孩子送去哪儿了吗？”


    姜白微顿，埋着头不吭声。


    “L国。”裴妄冷笑了一声，“这个小国家，治安环境差，教育资源匮乏，等夏天到了，还台风频繁，洪水泛滥。


    “你宁愿把你孩子送去这种鬼地方，也不愿意把她留在这里，接受我给到她好的教育，好的物质条件。


    “为了跟我赌气，你就这么牺牲掉自己女儿的人生。


    “你觉得，你是一名合格的母亲吗？”


    姜白戳着碗里的米饭，本不想和裴妄争论这些。


    但裴妄就这么直直看着她，眼里满是他的讽刺和责备。


    终究，姜白还是没忍住，抬起头来问裴妄：“代价呢？”


    裴妄疑惑，“什么代价？”


    姜白扯着嘴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裴家给了萱萱这么多好处，代价是什么呢？


    “等她长大后，裴家的某个人若是对她图谋不轨，不顾她的抗拒，执意要娶她为妻，一辈子把她禁锢在身边，而她誓死不从，是不是就要被你们，拿着这么多年为她付出的好处说事儿？


    “是不是还会说她傻，眼前有钱有势的男人，能看上她，都是她的福气和幸运，对吗？


    “如果让萱萱留在我身边，接受你给予她的丰厚物质条件，但代价却是要用她的一生来偿还，那我宁愿她跟着爷爷奶奶去往异国他乡，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裴妄听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张脸黑得可怕，牙关更是紧咬着，仿佛随时都能将后槽牙咬碎。


    不知道多了多久，他冷笑出声：“你不用在这儿指桑骂槐。


    “反正不管我对你多好，在你心里，我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就坏人做到底！


    “你不是不想给我生吗？


    “那我偏就要你生！


    “这个没了，等你身体养好了，咱们再接着要！”


    闻言，姜白的脸色骤然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