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遐年很想有骨气地拒绝，无奈敌人给得太多，贺遐年拒绝不了呀。如今燕京人均工资也就一个月三十八元，他抄书就能得十七块，顶得上工人半个月工资了。太多了，贺遐年决心......决心忍辱负重。


    憋屈地给哥嫂打起工，林萝捅捅贺松年的胳膊，示意别欺压的太狠了，毕竟小弟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涯，不多了。


    贺松年低声道，“最多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行吧，林萝不操心两兄弟的关系，心里规划着怎么让杂志社的编辑老师们看到稿子，而不是跟一堆其他稿件一样，放到故纸堆里，一两年也想不起来看一回。


    有贺遐年这个年轻力壮还性价比超高的大学生劳力，誊抄稿件的事儿很快完成。林萝开始在班级里，跟同学们打听发表文章的事儿。


    七七、七八和七九这三届大学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多学生都有工作经验，有些还在工作上小有成就，只是为了少时的大学梦才来上学。


    有工作经历的多，自然就有从事文学相关行业的，团支书秋霞就曾经是一名编辑，还在《燕京文学》、《当代》、《十月》都发表过文章，在燕京作家圈也算小有名气，林萝肯定要利用起来。


    听说林萝想投稿，秋霞热情道，“小萝，你写的什么题材？小说的话，我有认识的编辑，可以给你推荐。”


    林萝面露惊喜，“那谢谢霞姐了。我写的算是长篇小说吧，十七万字左右的长度，是谍战题材，不知道在哪个杂志发合适。”


    众人听说林萝一上来就挑战长篇小说，均表示佩服。


    老大姐刘玲感慨，“年轻就是好呀，精力充沛，说创作就创作，体力精力都跟得上，哪像我这种老同志，想写都没时间呀。”


    林萝笑道，“玲姐说的哪里话，您可是之前就发表过文章的工人作家，我一纯新人，哪里比得上，”


    说着还打趣，“我知道了，玲姐是怕我抢了你的编辑资源，不想介绍，才说的这个话吧？”


    刘玲呸了一声，“少胡说。”


    众人说笑一阵，秋霞边收拾课本，边问稿子带了没，她看过之后才知道推荐给哪个杂志好。


    林萝摊摊手，“稿子在家呢，我不是想着先问问嘛，没想到霞姐你这里就有门路。”


    秋霞可是班里有名的热心人，不然也当不了团支书，闻言大手一挥，“走，正好下午没课，先吃完午饭再去你家看稿子，要是好的话，下午就去编辑社找人。”


    秋霞都这么热心了，林萝当然要请客，在大食堂请秋霞吃了两毛五分钱的红烧肉和一毛钱的清炒莲菜，两人骑上车子来到贺家。


    贺天仁和盛秋来正午睡呢，两人轻手轻脚进入卧室，秋霞忍不住左右打量一番，兴奋地低声道，“燕影厂里面原来是这样儿的，刚才那个是章锦玲吧？还有高个儿的那个是不是方书？可真好看！你家的房子也好，这有五十平了吧？比我们钢铁厂的大杂院好多了。”


    林萝心里忍不住乐，燕京钢铁厂可是有秦淮茹呢，一人养活后世多少网文作者呀。


    倒了两杯水，林萝从书桌上找出誊抄好的稿子，低声道，“燕影厂和生活区都在这里，遇到演员很正常。霞姐，这是我写的那篇长篇，你帮着看看。”


    秋霞嘿嘿笑了两声，脸上兴奋之情仍未散去，接过稿子时还心不在焉，慢慢看得入迷，头再也没从稿纸上抬起。


    直到都快下午四点半了，感受到膀胱的压迫，秋霞才不得不起身，匆匆在林萝的指引下上了厕所，这才不好意思道，“小萝，你这篇小说写得太好了，那什么，今儿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这样，我先把稿子带回去看完，明儿上完课我再领你去找编辑，就投《当代》，反映特殊年代地下工作者的战斗小说，在《当代》发最合适，行不行？”


    “行啊，霞姐别把稿子弄丢了就行。”


    “那不能，都是靠写作吃饭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为了尽快看稿，秋霞谢绝了林萝的留饭邀请，抱着牛皮纸袋，蹬蹬镫就往楼下跑。上了公交车还忍不住看表，车子一停到燕大站，秋霞迫不及待往下跳，饿死鬼投胎一样，到了宿舍已经跑出满头的汗。


    “霞姐，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跑那么急，我们在后面叫你都听不见。”


    同宿舍的孙彤和王雅拎着饭盒，跟秋霞前后脚进宿舍，王雅嘴快，忍不住问道。


    秋霞只说了一句“看稿”，便忍不住继续埋首在稿纸里。孙彤和王雅对视一眼，想起了上午下课时，林萝说的“长篇”。两人放下饭盒，拿起秋霞看过的稿子，头挨着头看起来，宿舍一时安静下来。


    “哎呀，顾秋怎么死了！”


    “就是，林萝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能让顾秋死呢！”


    “什么？！顾秋死了！”


    孙彤和王雅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宿舍另外五人也回来了，一个个脑袋挨着脑袋挤作一团，抢着桌上的稿纸看。


    两人呆愣愣地点头，显然还沉浸在顾秋死亡的气氛里，鼻头红通通的，眼泪簌簌往下落，“死了，被泥轰人杀死了！”


    “太过分了，泥轰人果然不做好事儿！”


    众人声讨着泥轰人的罪行，秋霞看完故事抬起头，哎呦一声，忙道，“稿子可得保存好，明儿我还得带着林萝去投稿呢。”


    “霞姐你放心，这点儿数我们还是有的，只是今晚先给我们看看哈，明天一早一定给你收拾好。”


    秋霞也知道看到一半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只不过她答应了林萝，忍不住叮嘱道，“看可以，稿子可得按顺序排好，不能打乱，也不能丢失。”


    “霞姐放心。”


    “放心。”


    于是整个宿舍，除了秋霞，剩下七个人挑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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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读，终于在朝阳升起前，看完了《黎明》的全部剧情，地上的卫生纸都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太感人了，没想到林萝写得这么好。钱江和翠翠最后也没在一起，哎。”


    “这才是现实，战争年代哪儿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都是骗人的。《倾城之恋》也只能出现在张爱玲的小说里。”


    “好啊，你还看过张爱玲呢，那可是禁书！”


    说话的女生赶紧捂嘴求饶，七人打闹一阵，又齐齐嘘了一声，将稿纸按顺序排好，在秋霞醒来前正好装到牛皮纸袋里。


    秋霞醒来后，八人少不得又交流一番，吃过早饭来到教室的时候，吓了林萝一跳。这一双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不是一夜没睡，就为了看小说吧？也太拼了。


    八人算是找到了当事人，挨个儿拉着林萝声讨，一致指责林萝是屠夫，心太狠云云，林萝连连求饶，还是快上课了，八人才放过林萝。


    在学校吃过午饭，秋霞和林萝骑上自行车，吭哧吭哧来到《当代》编辑部。燕大位于北四环外，《当代》编辑部却位于朝阳门内大街，在二环内，两者相聚十多公里，两人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今年天气有些诡异，四月中旬了，气温还有些寒凉，两人跳下自行车，忍不住跺了跺脚，这才推着车子往里走。


    “干什么的？”门卫大叔铁面无私，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儿在秋霞和林萝身上来回扫射，神情戒备。


    秋霞有经验，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笑道，“找杜淑芳杜编辑送稿子。”


    听到熟人的名字，门卫大爷这才放松警惕，点了点门口挂着的本子和笔，道，“先登记，再进。”


    “哎。”两人乖乖写上信息，这才进入院内，先将车子推进车棚。往红砖楼走时，秋霞介绍道，“我的责任编辑叫杜淑芳，今年大概三十岁，是负责《当代》小说这一块的初审工作。


    只有她这边过了，才有可能交给老编辑二审，最后给主编三审。你这篇初审肯定没问题，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带你认识认识二审的老编辑，早些审核通过，也能早些发表。”


    “谢谢霞姐。”


    秋霞摆摆手，“不用谢，都是同学，你能发表小说，我也替你高兴。”


    到了二楼，秋霞敲了敲门，这才进去冲众人点头打招呼，“大家好，哎呀，杜姐您在呀，那太好了，我今儿带了一朋友来投稿，她这篇长篇写的特别好，你一定要看看。”


    杜淑芳从稿纸堆里抬起头，露出长相清秀的脸，皮肤白皙，看人时不自觉眯起眼，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想了一会儿才道，“是秋霞呀，进来。”


    林萝这才跟着秋霞进入编辑部内，看着桌上、地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稿纸和信件，林萝心里嘀咕，她这也算是完成了文学青年的第一次打卡，达成了正式拜访文学杂志编辑部的成就吧。哎，能爆金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