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防护服上沾满了灰尘，显然刚才经历了一番搏斗。


    “江风！快！”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江风，忽略掉旁边蠕动的阴影。


    没有任何废话，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跟我走！”


    他身上的温度极低，透过头盔的玻璃面板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慌。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江风的骨头，仿佛是在躲着什么。


    江风被他拖着，踉跄着冲出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孙奶奶不见了踪影，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童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楼梯，快！”


    墨菲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紧绷的破音，他的目标明确，拉着江风直奔房门，毫不犹豫地扯着她向楼下冲去。


    楼梯间内昏暗，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冷的绿光。


    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一声声，敲打着逐渐积累的恐慌。


    一层，两层，三层……


    起初江风还能勉强分辨，但很快，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


    “等等！”


    江风猛地刹住脚步，用力甩开墨菲的手，揉揉已经隐隐作痛的手腕。


    “我们在绕圈子，这个消防栓我见过好几次了！”


    墨菲停下来，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起伏，喘息声从头盔里传出来，显得异常粗重。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幽绿的光线下，他的脸隐藏在头盔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你看错了，江风。”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奇怪的安抚意味，“只是类似的消防栓而已。往下走，肯定能出去。相信我！”


    江风的心脏微微一沉，不对劲。墨菲虽然油滑，但关键时刻从不含糊，更不会用这种空洞的话来敷衍。他应该分析各种可能性或者尝试其他方法，而不是一味的强调“相信他”。


    “我们试过向上了吗？”


    江风不动声色地问，同时悄悄调整了自己的站位，离他稍远了一些。


    “向上走不通！只会更糟！”墨菲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下面才是出路！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他再次伸手想来拉她。


    江风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墨菲，你的枪呢？”她注意到，墨菲之前一直别在腰上的武器不见了。


    墨菲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含糊道：“……掉了，刚才逃跑的时候太混乱了。别管那个了，先离开这里要紧！”


    掉了？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特遣队员，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下丢失武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墨菲，”江风心中的警报拉到了最高点，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右手缓缓垂向腰后的刀柄，“我们进污染区后，你跟我说过什么？”


    “墨菲”愣住了，头盔下的阴影仿佛蠕动了一下。


    他支吾着：“都……都这种时候了，还问这个？我哪能记得……好像是让你小心”


    错了。墨菲在频道里说的是：“你叫我一声哥，一会儿我罩着你。”而江风回应的是质疑。


    眼前这个“人”，不是墨菲！


    几乎在判断成立的瞬间，江风动了，右手寒光一闪，剔骨刀直刺向“墨菲”的胸口。


    她刺下的位置很巧妙，不是要害，而是手臂的肩关节。不仅能废掉对方的行动力，还给了江风判断失误补救的机会。


    “噗嗤！”刀锋毫无阻隔地刺入，没有预想中穿透防护服和血肉的阻滞感，反而像是刺入一团粘稠的凝胶。


    “墨菲”发出一声非人的痛苦嘶嚎。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扭曲变形，像是融化的蜡像。防护服和皮肤快速消融，露出底下不断蠕动的阴影怪物。


    它被刀刺中的地方，黑色的暗物质如同沸水般翻涌，试图吞噬刀身。一股强大的精神污染沿着刀柄传来，试图侵入江风的意识！


    “滚开！”江风厉喝一声，快速抽出刀身，连刺向阴影的致命处。


    阴影怪物发出更加凄厉的嚎叫，整个形体开始瓦解，最终“嘭”的一声，彻底消散。


    只剩下江风站在原地，握着微微震颤的刀，胸口剧烈起伏。


    最后时刻那个怪物又幻化成墨菲的样子，痛苦的哀求着江风救救他。


    任谁对着披着队友脸的怪物下手，都会有些心有余悸。


    结束了吗？不。


    眼前的景象开始像接触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剧烈闪烁，楼梯，绿光，墙壁，一切的一切都在崩塌！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


    江风猛地睁开眼睛！又是窒息感！冰冷沉重的压迫感依旧存在，她还在那个房间里，还躺在安妮的下铺。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逃亡，与假墨菲的对峙，无限循环的楼梯，全部都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而噩梦的源头正覆盖在她身上，是安妮的影子。


    它死死压着江风的胸腔和四肢，并且分出无数黑色细丝，试图钻进头盔的缝隙里。


    是它！是它的精神污染，在江风的脑海里编织出一个陷阱。


    那个假墨菲就是它模仿出来的，企图诱骗她放弃抵抗，永远沉沦在那无限循环里。


    如果刚才在梦中，她没有及时发现“墨菲”的异常，跟着他继续在无尽楼梯里走下去，恐怕现实中的她早就被阴影吞噬掉了意识。


    后怕如同冰水浇遍全身，随即转化为怒火。


    “呃啊！”江风吼了一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愚弄的暴怒。


    她双手猛地抬起，十指如钩，狠狠地嵌进阴影里。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对这阴影有种近乎“饥饿”的本能。


    “给我……滚开！”江风咬牙骂了一句，身体里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手臂奔涌而出。


    原本死死缠绕着的阴影，像是遭到了克星，发出了比梦中还要凄厉的嚎叫。


    它剧烈的挣扎着，想要从江风的身上逃离，但那双嵌进他“身体”里的手，却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阴影里的暗物质开始不受控制地顺着江风的手臂，被吞噬进她的体内。


    过程并不舒服，甚至可以称得上痛苦。就像强行吞下刀片，冰冷的触感和被暗物质冲刷身体的撕裂感同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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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中充斥着阴影临死前怨毒的尖啸和混乱的碎片。这些负面情绪和记忆碎片还在试图污染江风的精神。


    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这些暗物质“吃”了进去。


    一种越过了某种禁区的恐惧感随之而来，但这种感觉随即被更汹涌的“饥饿感”淹没。


    暗物质流入体内像久旱逢甘霖，循序地被她那躁动饥饿的力量同化吸收。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力量似乎壮大了一些。并且对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暗物质能量，产生了更加清晰的感知和更强烈的渴望。


    几个呼吸之间，覆盖在她身上庞大的阴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暗物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江风坐起身，剧烈的喘息着，额头上满是冷汗。她摘了头盔，扯下面罩，似乎只有暴露在暗物质污染区内才能让她喘过气来。


    她的眼神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餍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摘掉了擦破一道小口子的手套。手掌皮肤有些苍白，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但她能感觉到，在那皮肤之下，流淌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捏捏手指，那阴影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指表面。


    她，吸收了一个暗物质怪物。


    不是破坏，不是驱逐，而是吞噬吸收。


    如果说这种诡异的能力在佛窟存活下来时她便隐约有所预感，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了。她可以与暗物质共存，目前为止她没看出自己有什么被异化的风险。


    意识到这，不安涌上她的心头。倘若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她，岂不是更加危险。她真是个怪物？


    片刻后，她回过神，目光扫过放在一旁的头盔，上面的摄像头闪着红光。


    她抽出腰后的剔骨刀，一刀切断摄像头的数据传输，掏出内部的储存卡掰断。


    做完这一切的江风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窗外无尽的黑暗。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感受着体内吸收完暗物质后那微妙且短暂的“满足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层次的“饥饿”。


    而此时的楼下，游隼的脉冲步枪的能量指示器闪了几下红光后彻底熄灭。


    她咒骂一声，反手用枪托狠狠砸碎一个阴影怪物，但很快又有更多怪物冲上来。


    “扳手，我没有子弹了。”游隼的声音已经嘶哑，防护服上有一道被撕开的口子。


    扳手的情况更糟，他半跪在地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腿上的防护服也被阴影啃出了几道口子，差一点就咬到肉了。


    “还有刀……正在尝试让基路伯通知甘助理救援。”扳手的声音因痛苦而微微发抖，但依旧尽力保持着冷静。


    影子是三人中状态较好的，他的异能对这些阴影怪物有着天然的压制。但他此时的动作也明显迟缓了许多，呼吸粗重，额角的青筋暴起。


    阴影的狂潮似乎永无止境，它们被打散，又迅速地从更深的黑暗中汲取力量，重新凝聚，再次扑上。


    那首扭曲的童谣如同战鼓，不断催生着它们的凶性，也消磨着三人的意志。


    “妈的……难道真要栽在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