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人

作品:《体坛万人迷她耳背

    雨下大了。


    雨刮器被冲得应接不暇,前路漫漫的尾灯好不容易凝聚,很快又洇开。


    只有水滴在车顶打滚,乐此不疲。豆大的闷响渗下去,车内的气压恍若更低了。


    贴在车尾顶部的蝴蝶结在行驶中摇摇晃晃,尾带时不时扫过矗立的发须,无时不在宣誓主权,让乘客抬不起头——


    不过也不好说。


    可能单纯是参智语的肩膀又抽筋了,因为刚才猛推两个男孩上车。


    “……”


    二排,朗依和霍礼昂分坐在左右的独立座椅上,各自抱着手看向窗外,默契不语。


    倒是参智语,独坐在三排中间,像个第三者一样局促地看着两人的后脑勺。


    刚才在基地门口,她觉得两人要吵起来了,本愿着劝和,赶紧打断他们上车。


    没想到两人又因为座位争个不停,她坐这不是,坐那也不是,最后被甩到了后面。


    虽然她也觉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但现在的情况总归是,他们搭上霍礼昂的便车,在去往水底捞的路上了。


    参智语十分庆幸,只要再僵持到终点,就能结束这场闹剧。但她也很担心,现在根本僵持不到终点。


    毕竟,连她的塑料耳朵都能听清了,不知是谁的牙齿一直在磨个不停……


    嗒、嗒、嗒。


    路口前列,保姆车的转向灯随着绿灯亮起,在雨雾中一闪一闪,缓缓前行。


    驾驶座,司机打下方向盘,一边顾着路况,一边趁空瞥了眼后座。


    他认得那两个孩子,是上次帮他老板找到了奖牌的志愿者。


    可既然这样,他们和老板儿子的关系不该很好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担忧,但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装作不存在比较好。


    “你谁啊。”


    呃?


    听见霍礼昂的话,司机没忍住呛了一声,赶紧又憋了回去。


    朗依转过头,看他在背光下头发炸得乱七八糟,越发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虽然他很想揶揄他早为什么不问,但也懒得纠缠,随口呵道,“和你没关系。”


    “……”


    “他谁啊!”


    堵着一口气,霍礼昂直指着朗依抬高音调,转向了后排的参智语。


    “他……他叫朗依。”


    话音刚落,滋滋的动静响起,雨声、鸣笛裹着冷风灌进了车内。


    瞥见朗依把窗子开了三分之一,霍礼昂又回过头,“你开窗干嘛,雨都飘进来了。”


    “闷,坐在这就想吐。”


    “你这人……我讨厌雨,你关上。”


    “我喜欢,就开。”


    说着,朗依又把车窗向下按了按,半个框都空了,飘进的雨滴轻轻沾湿他的手臂,也飞到了旁人脸上。


    霍礼昂见他还扣着按钮不放,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压着喉咙命令道,“关上。”


    “不关。”


    “那个你们——”


    啪!


    参智语刚探出头,连话都没说完,两人的手就打在空中,互不相让,吓得她又赶紧缩了回去。


    过道间,仿佛两界交战,水深火热。


    霍礼昂鼓着劲,直往窗边推去,朗依立着手臂,死死挡住他的去路。难解难分,两人都隐隐开始颤抖。


    参智语害怕地咬着指甲,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心望着那半开的窗子,只恨自己不是昆虫,不能纵身一跃,拥抱自由。


    “哇!”


    气得龇牙,霍礼昂又伸出另一只手,连带整个上身都一起扑了出去,覆水难收。


    见机,一个抽手,朗依顺势拉下座椅旋钮,整个人都后退了半截。


    转眼扑了个空,霍礼昂被安全带给弹了回去,重重靠在椅背上。


    “呵,我不拦着你也够不到嘛。”朗依掸去手上的雨水,冷言嘲讽。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隐隐滚在云里,如匍匐的巨兽,轻而易举就压制了所有生灵。


    但车内,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


    “你没事吧?”


    一点点趴上椅边,参智语探出头。


    闻声偏过脸,霍礼昂只和她距离咫尺,映在她瞳孔,仿佛藏进天地间最小的避难所,四周都安静……


    是安静不了的。


    “喂,这为什么在你手上?”


    朗依一把抓住霍礼昂,将他从参智语面前扯远。他捏着那不应该出现在这手上的粉色皮筋,脸色愈发苍白。


    “因为我头发长。”


    “……”


    刺耳的喇叭从窗外急促掠过,司机紧急打弯避让,整个车厢都猛震了起来。


    像是重洗、摇动了抽奖箱,司机的骂声过后,一个黑色小球滚出来了。


    它就落在三人之间,不详、可怖。


    参智语咽下口水,怔怔望着它,仿佛锁链从里伸出,紧紧铐住了她的双手,耳鬓厮磨:


    “你选他,是因为他的身世、打出的成绩,还是——”


    “你的私心?”


    话语在耳道冲撞,参智语猛得捂住心口,久违的恐惧又爬上她的肩头,恍惚环抱着她的艳鬼,越来越紧,越来越深。


    她使劲摇了摇头,意图驱散眼前弥漫的星点,大口喘气,心绪如心跳般剧烈:


    不对……


    不对……


    朗依的表情看着不对。


    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把它还回——”


    扑通!


    毫无设防,霍礼昂和朗依如被阻隔开的海域,因劈力忽得冲撞上车门,久难回神。


    这下连司机也坐不住了,在路口停下的间隙,他连忙回头,看得目瞪口呆。


    参智语就跪在过道中间,双手各抵着一人,似乎……


    像是书立?


    “别吵了!”


    参智语对着地面,吼的却比雷声还大,霎时把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等到刚才压抑的气氛终于散去,她才缓缓收回手,低声细语地商量:


    “他把窗子关上,你把空调开低一点,怎么样?”


    霍礼昂低头望向她,被驯服似的温吞,扯了扯她的袖子,“那你不会冷吗?刚才你不是还在活动室发抖。”


    “啊?你一直都感觉冷吗?”


    朗依也低头凑近,一时间,参智语感觉自己左右脸都烫了。像被双面煎过的烤鱼,她木讷地眨了眨眼。


    咦?他们怎么都靠过来了?


    这个姿势是对的吗?


    我是不是还跪着?


    滋溜——


    拉链划破沉寂,朗依一边关上车窗,一边很快脱下外套,利索地裹在她身上打结罩稳。


    参智语本来还在抗拒的手,一下被束缚住,完全无法动弹。而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挣扎,膝盖就腾空了。


    “哇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我还在这你怎么又动手动脚啊!”


    参智语被朗依弯腰从地上打横搂起,又被霍礼昂按住,三人就这么挤在过道,抱团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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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智语紧抿着嘴,大气也不敢出。


    她完全不想直面眼前的一切了,仿佛夹在北极熊中间的海豹,圆滚又短条,两眼一闭,装得邦邦硬。


    心中只有无数悔恨的呐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又变成上车前那样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


    “松手。”


    “这话是我该说的!你松手!”


    “我先抱的我为什么要松手。”


    “就是你不该抱才叫你松手的!”


    “我该不该抱你说了不算。”


    “我不管,你赶紧松手,不然我要报警了!”


    “好,你去报啊,到时候看看警察抓你还是抓我。”


    “肯定是抓你,这还用想吗!”


    “哦抱歉,那可不会。”


    喘了口气,朗依腾出一只手,在自己和参智语之间摇了摇,“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而你——”


    “只是个要强制带走她的陌生变态。”


    朗依直直指着霍礼昂的鼻子,说得抑扬顿挫、毫不客气。


    话音刚落,车身就轻轻一顿。


    他随旁人向前摇了摇,赶紧又抱紧参智语,免她溜了出去。


    等到他们回正身体,才意识到车停下了。


    引擎和空调全都熄去,厢内也如同抽了真空,让人喘不过气,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司机看着后视镜内混乱的场面,犹豫了许久,还是幽幽开口。


    “那个……地方到了。”


    窗外,雨已经停了,地面满是湿哒哒的水坑,司机开门下车,一步一溅。


    砰声后,车厢被黑暗重新包围。


    霍礼昂也泄了口气,怔怔松开手,向后失神一坐,再无声息。


    沉默像胶水填满车厢,让人好难张开嘴。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参智语和朗依反倒是就此分开,不由望向了他。


    昏黄的余光下,霍礼昂安静地摘掉发圈,披头散发,将脸全然遮住了。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绳结,一边喃喃自语。


    “陌生。”


    “变态。”


    “这是我家的车,让你们坐我已经很好心了,居然还这么说我。”


    霍礼昂越说越难过,逐渐哽咽,视线也被发丝划成了乱麻。


    他看着怎么解也解不开的发圈,心里全是遇到参智语后的日子。


    和他手上的一样,他都解不开的东西。


    不管是穿得奇奇怪怪跑去看比赛,还是像个变态一样窥探颁奖仪式,又或是特意给人准备生日,最后还要被问有什么目的。


    他都好难想通。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事,不明白为什么做了又会觉得后悔。


    就好像是被控制了,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只是任人牵扯的木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好不开心,好不开心。


    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好过。


    也从来没有人那么欺负他过。


    咔哒——


    霍礼昂反手拉开车门,路灯的亮光和顶灯一起打亮了四周。参智语和朗依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齐齐惊掉了下巴。


    他颓唐地抬起眼,泪水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往下淌,恍若比刚才那场雨还要汹涌。


    被奇异目光弄得面红耳赤,他干脆埋下头,一边抽泣,一边别扭地嗔道:


    “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喜欢。”


    “我讨厌你们。”


    “你们都该被雨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