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作品:《逃出金丝笼,我力挽山河开国称帝》 大穆朝廷忌惮辽东军,不能说脑子有坑,也算是人之常情。但若换成薛殊,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弃了这一支强军。
要培养一个老兵,一个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卒,投入的金钱和资源难以想象。尤其这不是普通的士兵,是骑兵,是能在战场上与努人精骑正面抗衡的王牌部队,在薛殊看来,他们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比方说,她可以眼皮不眨地拿价比千金的云锦当诱饵,却绝对舍不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广南国的山林里遭遇伤亡。
所以她与岑宁制定了极其完备的作战计划:由胡千岩出面,以云锦为饵钓出山贼主力,叫他们先在海滩上遭遇一波伏击。待得山贼发现中计,惊慌失措之下,第一反应一定是退回寨中。
那是他们的老巢和大本营,穆人初来乍到,摸不清山林地势,他们进了寨子就安全了,这些贼寇一定会这么想。
那么,当辽东军在他们最放松、最懈怠,恨不得就地趴倒长出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他们会有防备吗?
答案很显然。
计策就是这么个计策,岑宁也同意了。但他随即笑道,这般机关算尽,只为对付几个山匪,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薛殊很好奇:“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
薛殊指一指远处山林,岑宁反应过来,不由失笑。
“连几个落草为寇的山民都应付不了,”他简短而不无轻松地说道,“下去见了两位魏帅,也没脸自称辽东军麾下。”
*
薛殊理解岑宁的自负,可战场之上,意料之外的变故太多,生死有时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没看到最终结果前,她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跟在岑宁身后,循着胡千岩沿途撒下的荧光粉,摸黑爬上贼寇匪窝,薛殊突然明白,老兵之所以为老兵,不只是因为他们的战斗素养和心理素质远胜新兵,更因为他们战场经验足够丰富,能应对大部分意外变故。
跟他们相比,盘踞于此的贼寇除了熟悉地形,以及更加适应热带湿热气候,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优势。
既然如此,他们有什么筹码跟大穆最精锐的辽东军抗衡?
夜晚的山路很不好爬,最后一段尤其崎岖险阻。但是对辽东军而言,这些都不成问题,哪怕他们是骑兵出身,更习惯在平坦的开阔地带作战。
“辽东不止平原,也有山岭,”岑宁这样解释道,“努人是从白山黑水里爬出来的,各个都是捕猎的好手,跟他们战斗,不止要精通骑射功夫,还得在山里摸爬滚打。”
“时间长了,自然习惯溜高窜低。”
薛殊恍然,为了将注意力从酸痛的双腿和发闷的胸口转移开,随便扯了个话题:“你们云参将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想象不出那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子,在山里摸爬滚打的模样。
岑宁笑了。
“我家将军可是少帅亲自教出来的,”他说,“少帅治军极严,对这个义弟尤其心狠手辣,将军当年没少吃苦头。”
薛殊先是一愣,义弟?
然后反应过来,是了,云澈是魏成契的义子,可不得管魏渊叫义兄?
*
魏家这对义兄弟的关系如何不干薛殊的事,但辽东军的战力她是实实在在看到了。
一路上山,林子里静得出奇,想象中的厮杀声固然不存在,本该放声欢唱的螽斯更是偃旗息鼓。
薛殊越走越不放心,直到她瞧见山路尽头火光摇动,一抹极高大的身形投下暗影,像墙又像熊。
“寨中贼匪皆已就擒,共计一百七十六人,其中一小半是妇孺,咱们分了三十个兄弟,将他们看在下头村子里。这寨中的百十来号人都是青壮男子,交战时死了十来个,剩下的也都绑起来了,”他说,“悉听同知和郎君发落。”
薛殊最关心的却不是匪贼:“咱们自己人呢?可有伤亡?”
许承训笑了,说辞与岑宁出奇的一致:“两人轻伤,无人阵亡。若是这点阵仗就能叫咱们减员,真是下了黄泉都没脸见大帅和少帅。”
薛殊长出一口气。
借着火把照明,她迈过最后一道坎,抬头是一座相当有规模的寨子。虽然被密林包围,藏得严严实实,可是爬上山顶往下看,就会发现这里视野很好,如果是白天,连远处官道上的商队往来都一清二楚。
更有意思的是,营寨四面立起石墙,有瞭望塔,门口还有拒马。再往里,有限的空间规划整齐,休息区、训练区、存储区泾渭分明,与她在江南所见的宁波大营十分相似。
“这不是寻常山民能立起的营寨,”薛殊看完,非常肯定地说,“这里面有人……很有可能是那个首领,曾经出身行伍。”
岑宁完全同意她的判断。
两人进了正堂,几个贼匪中的首脑人物被绑成粽子,就看押在里面。薛殊目光扫过,一眼锁定了武文顺,只见他脸上留着两道血痕,衣衫也破破烂烂,裸露的臂膀上划出好长一道皮肉翻卷的血口子。
薛殊现阶段还处于“刷好感”时期,岑宁已经采纳她的计策,她就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独断专行:“我见识有限,昔日辽东军中,对这等匪寇都是如何处置?”
岑宁的声音很冷硬:“降者送官府,冥顽不灵者,格杀无赦。”
薛殊有点不确定:“可咱们是外来者,眼下也不方便惊动官府。”
岑宁待匪寇可没什么温厚脾气:“都杀了也没什么,只是尸首处理起来麻烦了些,不如待海水涨潮,拴上重物抛入海中?”
薛殊开始思索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被他们决定命运的人忍不住了,是人都有向生畏死之心,再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一样。他决定为自己,也为跟随自己的兄弟和乡亲搏一搏。
“且等等,”武文顺突然开口,用不甚流利的汉话讨价还价,“他们都是被我胁迫的,你要杀,杀我一人就是,能不能放了他们?”
薛殊玩味地瞧着他。
“我们留宿山寨时,有人在背后跟踪,偷听我们说话,那个人是寨子里的山民,可见他们与你是一伙的,一直为你充当眼线哨探,”她歪了歪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想对自己不利的人?”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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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求财,没想过伤人害命,”武文顺据理力争,“咱们虽迫于生计落草为寇,却不是那等残忍好杀之辈,打从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过那些乡亲,视人如草而滥开杀戒者,必将招致祸患,反噬其身!”
薛殊有了点兴趣,看了看岑宁。
岑宁颔首,示意她自行决断。
薛殊于是问道:“你可是出身行伍?”
到了这个地步,武文顺没必要隐瞒:“是,在下曾入军中服役。”
薛殊饶有兴味:“既然有正经的军职,怎么又混成山匪?”
武文顺抿起唇角,嘴唇人眼可见地干裂渗血,他的眼神却很冷,像结了薄霜的石头。
“几位去过西卷城,应该看得出,广南和北边不一样,接管官衙的就是军队。北边至少还是五丁抽一,咱们这儿却是三丁抽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到这里,武文顺话音极轻地顿了下,似乎是吸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
“南边百姓少,也没那么多成丁,阮主下令,男子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皆须服兵役。有的人家男丁单薄,或是当爹的已经死在战场上,不想孩子重蹈覆辙,就给男孩做女童打扮。可这是大罪,一旦被发现,一家人都得死。”
他垂着眼,语气很平静:“有一回,我亲眼看见一家子——寡母,六十多岁的老祖母,还有她那刚满十三的小孙儿,被长矛戳死在墙根。血流了满地,从山上挖渠沟引下来的山泉水都被染红了。”
“这家人是住我隔壁的乡亲,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有时去他们家,老祖母虽然骂骂咧咧,却也给我盛半碗剩饭,或是塞俩鸡蛋。”
薛殊仔细观察着这个人,当他慷慨激昂地要求薛殊杀了他,放了其他人时,他的表情是激愤的、浮夸的。可是当他说起这段往事,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他脸上只有一派漠然。
他的表情告诉薛殊,他说的是真的。
“然后呢?”
“我看不下去,杀了抓人的官军,带着其他乡亲逃进山里。一开始太苦了,还要跟其他山贼抢地盘,有些上了年纪的挨不下去,剩下的都在这里。”
薛殊终于恍然为什么她第一次走进村寨时,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一个正常的村寨,怎么会没有老人?就算百姓家穷,生活质量远不如贵族,平均寿命也低很多,可一个将近两百人的村子,也不至于一个五六十岁的花甲老人都看不见吧?
现在她明白了。
薛殊和岑宁飞快交换过视线,后者冷硬的目光松动了,别开脸叹了口气。
薛殊就问:“你们平时盘踞山寨,光靠打劫过往客商为生?广南统共就这么大,那么多客商遭殃,也没人管管?”
武文顺垂着眼:“有人管。但我劫来的财物不光自己留用,每次都挑好的送出去打点,上面的人得了好处,围剿前都会通风报信,要是人数不多,咱们就打一打。要是打不过,咱们就暂避风头,总归这后面是长山,随便往哪个山旮旯里一钻,官军还能赖着不走不成?”
薛殊揉着额角,好家伙,这还发展出了报信分赃一条龙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