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检查
作品:《和豪门好兄弟睡了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次是裴与驰开的车。
不是他常用的那几辆,车牌也陌生,连内饰都像是刚被清空过,没有任何个人痕迹。
他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了一眼,语气随意:
“你这是临时换号?”
裴与驰目视前方:“嗯。”
没多解释。
车速很稳,走的却不是常走的路。
迟铎盯着窗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
“我俩现在这状态,有点像做贼。”
裴与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一下,语气平静:
“你现在不适合被人看到。”
迟铎一顿,然后非常迟铎地,开口了:
“……你这路线选得也太偏了。”
裴与驰应了一声,终于配合了迟铎一次。
入口很隐蔽,没有任何标识。门在车前滑开,又在他们身后合上,像把外界直接按了静音。
裴与驰下车,绕到副驾替他拉开门。
迟铎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讲究?”
裴与驰:“走路慢点。”
给足了绅士待遇。
里面早就准备好。没人问名字,也没人确认身份。前台只礼貌地看了裴与驰一眼,轻声一句:“这边请。”
“可以开始。”
裴与驰点头:“嗯。”
迟铎跟着进去,全程配合。
检查被压缩得很紧,该走的一步不少,却没有多余解释,也没有任何会让人觉得“这事会留档、会扩散”的环节。每个人都很专业、很客气。
医生合上资料,没急着往下说,先把笔缓慢放回笔托里,像在衡量怎么开口才不刺激病人。
“迟先生,”语气温柔又客气,“目前看,确实是妊娠。时间不长。”
迟铎“嗯”了一声。
脑子里非常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验孕棒这东西,产品力挺强。
裴与驰坐得很稳,连呼吸都没乱。
医生翻到下一页,指尖停了停,换了个说法,像在绕开某个可能刺痛人的词:
“另外,有个情况需要提前跟您说明。”
“您的生理结构……和常见情况不一样。这个点会直接影响后续方案。”
迟铎抬了下眼。
脑子里的杂音像被拔掉电源,啪一下断了。
他这些年一直知道自己跟别的男生不一样,只是他一直把这件事压在最底层的抽屉里,上了锁。
一直仔细隐藏着,怕被人发现,更怕沦为谈资。
足球队的更衣室里,男生们还没进隔间就开始脱,露出个光屁股,一边聊球一边起哄,聊到兴奋处还会顺手把毛巾甩到别人脸上。迟铎这时也会笑,会骂,会把那条毛巾甩回去,动作做得很自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怎么换衣服和站位而不被发现。
保持秘密很难,尤其在朝夕相处的生活里。
所以当周淮跟他吐槽起自己还没进门,舍友就光屁股从浴室一路跑到床边找手机,边跑边骂“□□忘拿充电器”的时候,迟铎当场乐不可支,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庆幸学校给他随机分配了个最合适的舍友。
裴与驰十分有界限,有界限到迟铎觉得安全。安全的让迟铎进了大学也顺理成章继续合住;让他在沙发上看电影睡得四仰八叉,理所当然等着裴与驰回来给他盖毯子——丝毫不担心秘密会被发现。
然后一个月前,秘密被撞破了。
迟铎没把那晚反复拿出来想。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擅长的从来不是面对,是装作没发生——只要不提,就还能维持原来的关系:朋友、兄弟、室友。
反正他们这些年一直是这样。
可现在医生一句话,轻飘飘的,把他藏了很多年的东西拎出来放在桌面上,三方会谈。
迟铎尴尬得厉害,连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哪儿。
更尴尬的是,旁边还坐着裴与驰。
裴与驰不说话,坐得很稳,像他只是来听一个结论。
可迟铎很清楚:这个人,一个月前已经把“结论”确认得很彻底,甚至比他更熟悉。
逃避了一个月的事情被摊开来,还被专业人士用医学术语定义。像给那晚盖了章:不是错觉,不是意外,也不是你装作没发生就能翻篇的东西。
迟铎脸上热了一下,又立刻压下去。
他不敢看裴与驰,怕在对方眼里看见“我还记得”。
更怕裴与驰看他的方式,从此带上那种和“朋友”不一样的目光。
医生似乎察觉到他的停顿,语速放得更缓,词也更绕了一点:
“基于这个前提,我们不建议现在做任何激进处理。”
“目前更稳妥的是先保留,做严密观察。”医生把文件夹往前推了推,推到一个不冒犯、也不退让的位置,“今天可以先把基础检查做完。明天我们组织会诊,把评估做全,出方案,再跟您沟通下一步。”
迟铎没立刻接话,疼痛并未侵袭到现实,但心理已经产生痛感。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尽量冷静:“所以我现在不用决定?”
“对。”医生点头,“您今天不需要立刻做决定。我们会把可行路径列出来,您只需要选择。”
裴与驰这时才开口,语气很平:“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始?”
“现在就可以。”医生答得很快,“我会提前沟通相关科室,流程会尽量简化、封闭。”
裴与驰:“好。”
医生合上文件夹,起身:“我出去安排。两位稍等。”
门一关,诊室里只剩空调的低噪。
迟铎发现自己居然在憋气,憋得胸口发紧。他想说点什么缓一下,嘴张了张,又把话吞回去。
裴与驰把那几页纸收进文件袋,扣好。
“走。”他说。
后续检查更“干净”。
不问来历,不聊家常,工作人员只负责把步骤推进,迟铎一路配合。看似冷静,情绪却像被抽空了,只剩机械地往前走。
结束时裴与驰去签字,迟铎坐在等候区盯着一幅装饰画看。
裴与驰回来,手里还是那个文件袋。
“回去。”他说。
车停在地下。
裴与驰替他拉开副驾门,迟铎坐进去,动作慢半拍。
门关上的声音不轻,但他像没听见。
他只是发愣,眼睛落在前挡风玻璃某个点上,像那点光能把他脑子里那团乱照出个形状。
安全带垂在旁边,他没去碰。
裴与驰坐上驾驶座,也没发动。
车里静得过分。
迟铎的心思全在医生那几句话上。
“不建议激进处理”后面的含义像一根细线,勒得他胸口发紧。尴尬还没散,后怕就已经拱上来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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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痛。怕得很具体。
怕到他还没精力去“想清楚生不生”,就要先被迫想清楚“自己会有多痛”。
裴与驰侧过身来,声音很低:“系上。”
迟铎没反应,一系列事情好像把他的听觉调成了静音。
裴与驰停了两秒,没再催。他直接转身,伸手拿过安全带,从迟铎身前拉过去。
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耳朵上,麻痒的感觉炸开,迟铎猛地一颤,抬眼。
裴与驰离他很近,近到迟铎只要再偏一点头,他们就能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咔哒。”
扣子合上。
裴与驰却没立刻退回安全距离,两个人对上视线。
裴与驰的目光很稳,不闪不避。
迟铎也看着他。
这一次他没办法把视线挪开。
因为挪开就等于承认:我现在很狼狈。
而他已经被迫承认得够多了。
可裴与驰停在这个距离里不说话,比说话更要命。
迟铎喉结滚了一下,声音轻得厉害:“你看什么?”
裴与驰:“看你有没有发抖。”
迟铎下意识想笑:“我又不是——”
话没说完就断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在抖。不是明显的那种,是肌肉在偷偷卸力,好像受惊的蜗牛终于缩回到了安全的壳里,身体自动卸了力。
迟铎呼吸乱了一下,硬把那口气压住:“我没事。”
裴与驰看着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迟铎被这他的目光钉住,忽然就说不出更多借口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擅长的是把事情变成玩笑,再把玩笑变成翻篇。
可今天翻不了。翻不过去。
尴尬、难堪、还有那种“被定义”的不适,全都堵在胸口。
他嗓子发紧,终于承认了一点点:“……我有点怕。”
说完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太不像他了。
像把盔甲自己卸了一块。
裴与驰没立刻接话。
他只是看了迟铎两秒,然后抬手,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动作不重,但很强硬。
迟铎撞进他胸口那一下,眼眶立刻热了。
他本能想挣一下,没挣开,也没再挣。那点体面在这一刻像断电的灯,亮一下就灭了。
他抓住裴与驰的衣角,抓得很紧,紧得有点丢人。
头顶传来裴与驰的声音,冷静又克制:
“我会让他们继续观察。”
“把评估做全,开专家会诊。”
停了半秒:
“如果评估允许,我们就把它取出来。”
“前提是不伤害你。”
迟铎闷在他怀里两秒,嗓子哑得厉害,还是挤出一句:
“你把……说得像恶性肿瘤。”
裴与驰“嗯”了一声,没否认。
“它。”
不是孩子。不是未来。不是任何需要被命名、被期待的东西。
只是一个占据了迟铎身体、让迟铎失控的麻烦。
迟铎没抬头,也没松手。
他把脸埋得更深一点,闷闷骂了一句,算给自己找回一点气势:
“……你真烦。”
裴与驰声音更低:“忍忍。”
然后车终于发动,缓慢驶出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