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就这样病着好像也不错

作品:《囚娇难驯

    段叙川试图站直身体,展现出惯有的掌控力,但那微微踉跄的脚步和额角不断渗出的虚汗,却彻底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


    不管是他还是乙绎,都已摇摇欲坠,但绝对不肯倒下。


    “沈家……”段叙川喘了口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但边禾已经明白。正是因为他清楚沈家在步步紧逼,他才更不能在这个时候休息。


    看着他强撑的模样,边禾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她深知他的骄傲,知道此刻任何关于“脆弱”的同情都会刺伤他。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更务实的说法:“我没让你完全不管公司。你完全可以在家办公啊。”


    边禾慢条斯理地劝着他:“让秘书把所有需要你过目的文件,都线上发给你。重要的会议,也可以安排线上视频。这样既不影响你处理紧急事务,也能让你得到必要的休息嘛。”


    见段叙川还是没反应,边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甚至可以称之为“哄”了:“而且,你留在家里,我……我也能照顾你。”


    最后这句话,在段叙川因发热而混沌的脑海中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边禾。


    留在家里……她能照顾他……


    段叙川终于不再固执,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低哑:“好。听你的。”


    他不再多想,高烧带来的昏沉缓缓将他包裹。他任由自己乖乖被边禾扶着走进卧室。


    边禾将段叙川安顿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才想起他大概率没吃晚饭。


    她转身进了厨房,找出小米,仔细地淘洗后,放在灶上用文火慢慢熬煮。厨房里渐渐弥漫开小米特有的温和香气。


    边禾端着熬得软烂粘稠的小米粥回到卧室时,段叙川正闭着眼,眉头因不适而微微蹙着,脸颊还是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轻声唤他,扶着他坐起来,将粥一勺一勺吹凉,小心地喂到他嘴边。


    段叙川皱眉,抱怨道:“好苦。”


    边禾忍不住笑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了?发烧的人吃东西就是苦的。来,再吃一些。”


    他配合地张嘴,吞咽的动作有些缓慢,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因高烧而显得有些湿润迷蒙,少了平日的锐利深邃。


    喂完粥,边禾又给他喂了退烧药。药效上来后,他靠在床头,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边禾的方向倾斜。


    最终,他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她的颈窝处。


    简直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边禾身体微微一僵,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重量和他温热的呼吸,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他靠着,直到他彻底睡熟,才小心翼翼地扶他重新躺好。


    第二天一早,段叙川醒来时,额角还在隐隐作痛。


    边禾不在。


    他想起昨晚那个女孩耐心哄着他喝粥的样子,几乎止不住笑意。


    不过等他打开电脑看到堆积的邮件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沈家的手段比想象中更狠,短短几天就截断了乙绎几个重要客户。他叹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从衣帽间取了件西装外套披在肩上,坐在书桌前打开了视频会议。


    屏幕里的高管们个个面色凝重。


    “段总,李先生那边突然要求重新谈判合同……”


    “我们之前谈好的面料供应商说暂时缺货……”


    段叙川捏了捏眉心,声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却依然条理清晰:“李先生的事我来处理。面料供应商……他顿了顿,“把名单发我,我会亲自联系。”


    整整一个上午,几乎没有好消息。


    等到会议结束,他精疲力尽,身上也出了薄薄一层虚汗。


    门外飘来一阵熟悉的香气。说熟悉,其实也是两年多前才能经常闻到。


    是边禾在煮馄饨。


    刚毕业那会儿,他经常要加班。边禾怕他总是不吃晚饭,就会带着保温盒去公司找他。往往一打开盒子,就是一碗馄饨。


    合上电脑,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回椅背。回到床上时,他又特意把被子弄得凌乱些,又将额前的碎发拨得松散。


    做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太幼稚了。他自嘲地想。


    但当边禾端着碗推门进来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还难受吗?”她果然立刻走过来,手心贴在他额头上。


    那只手凉凉的,很舒服。段叙川闭上眼,贪恋这片刻的温柔。


    “我煮了馄饨,你以前很喜欢吃的。”边禾说,“来,给你。”


    “没力气。”段叙川抬眼看着她,声音比实际更虚弱几分,“手有点抖。”


    这话半真半假。连开三小时的会议确实让他精疲力尽,但远没到拿不动勺子的地步。


    边禾看了看他泛红的脸颊,终究还是心软了。她在床边坐下,舀起一个馄饨,仔细吹凉后才递到他唇边。


    段叙川乖乖张嘴。馄饨馅调得恰到好处,汤清淡却鲜美,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他慢慢吃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好像有些他曾经看重的东西变得遥远而不重要了。他甘愿沉溺在这碗馄饨氤氲的热气里,做她身边一个最普通的病人。


    等吃完一碗,段叙川开口,声音还有些哑:“店里忙得过来吗?”


    “嗯。最近定制单子都不急,我在家画图也一样。”


    “听说最近你的店生意还不错。”


    这话让边禾动作微顿。她抬眼看他,眼底有浅浅的笑意:“你消息很灵通嘛。”


    段叙川别开视线。他当然知道。每天都会有人向他汇报那间小店的动向——来了几位客人,卖了几件衣服,甚至她午餐吃了什么。这种几乎像偷窥狂的关注,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恭喜你。”他说。


    当边禾端着见底的碗准备起身时,段叙川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再陪我坐一会儿,头还是晕。”


    这倒是实话。高烧后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她可能要离开的这个念头。


    边禾看着他紧握不放的手,最终又坐了回去。


    窗外天色渐暗,卧室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段叙川闭着眼,感受着她手腕脉搏的跳动,忽然觉得,就这样病着,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