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找点乐子。”


    达玛拉给方既明准备了帽子、口罩和一身新西装，仿佛只要隐藏了身份，就能当作他从未踏足过某些地方。


    可怜的方既明还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


    蹦极、跳伞、飙车、潜水……最多再加上嫖赌，已经是他想象中达玛拉“找乐子”的极限了。


    他还打算带一本课本去，要是对达玛拉的活动不感兴趣，还能找借口看看书。


    可达玛拉不给他准备包，方既明只好把书卷起来塞进袖口，手指自然弯曲，恰好将书卡在袖筒里。


    随后，达玛拉带他登上私人飞机，降落在了一座岛屿上。


    方既明以为他这是带自己晒太阳浴来了，也不知道来这里穿西装干什么。


    他还四下张望，想着赶海的时候能不能捡点漂亮的小贝壳带给伊曼玩。


    他已经想到他家小伊曼收到礼物时的神情了，想想就开心。


    可达玛拉带他进入一个建得跟赌场一样金碧辉煌的豪华场地，不像酒店。


    方既明环顾一圈，这里似乎真是赌场，却又没有电视里的赌场那么喧闹，游戏种类也没见到。


    只看到指示牌标着两个区域：“押注区”和“体验区”。方既明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在达玛拉身后乘电梯上二楼。


    电梯里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向达玛拉致意，也顺带朝他点了点头。


    整栋建筑虽只有两层，但每层少说有十米高，空旷而敞亮，就像飞机场的航站楼一样。


    来到二楼，透过洁净得仿佛不存在的落地窗，方既明看清了建筑的环形结构，它几乎将岛屿包围在内，像一座奢华的斗兽场。


    斗兽场？方既明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看到有人正被推进场地！


    达玛拉领他进入“体验区”的一个包间，心情似乎极佳。


    他解锁了角落里的箱子，慢条斯理地组装起枪械，一边向方既明介绍规则。


    “这里是我祖辈传下来的。‘体验区’交钱就能下场。原本小孩最贵，女人半价，男人再半价，老人免费。”达玛拉笑着看向方既明，不放过他脸上神情任何细微的变化，“但我办的这场没有小孩，只有女人、男人和老人。”


    “‘押注区’规则更简单，赌谁能活到最后。”


    方既明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就算是爱泼斯坦也未必会搞这种事情吧！


    ……不，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达玛拉组装好一把枪，朝方既明抛来：“开两枪？不用你出钱。”


    方既明没有接，侧身避开了。


    枪“啪”地落在地上。


    “把枪给我，不怕我对你开枪？”


    他觉得就算他现在杀了达玛拉，也可以做到毫无道德负担，但他承担不起后果。


    在这里动手，他出不了岛，反抗穆拉德的最大势力将瓦解，奈费勒和阿尔图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但这或许只是为自己内心的恐惧寻找的借口。


    他转向落地窗。那些被推进场地的人正拼命朝中央灌木丛生的区域狂奔，试图远离这座罪恶的建筑。


    “他们无辜吗？”方既明问。


    达玛拉平静地看了他两秒：“嗯。”


    方既明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有什么意义！”


    达玛拉又装好一把枪，架在了窗口：“这很好玩，不是吗？”


    好玩？方既明无法理解。


    他开始飞速思考，能为这些无辜者做些什么？


    他质问道：“为什么非要是无辜者？让死刑犯参与都比这好！”


    等等，他这话岂不是在默许这种畸形游戏的存在？他是正在被同化吗？


    他立刻补充：“不，死刑犯也不行！应该按照正规法律程序执行死刑。”


    达玛拉调试着瞄准镜，语气平淡：“那多无趣。”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方既明还是想尝试劝阻，试图唤醒些什么：“现在还来得及宣布游戏取消。或者……把人换成鹿、羊、牛、猪，把押注区里的人名贴在动物身上，你们照样可以玩，玩完了还能吃顿大餐。”


    “让宾客败兴而归，会很丢面子。”


    不是，人命难道还不如面子重要？！


    突然，方既明在场地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你的秘书！？”他用力拍了好几下达玛拉的肩膀，试图把他拍醒，“你的秘书都被送进来了，下一个被送进来的就是你了！”


    那只是个上班会偷偷玩手机的可怜打工人啊，他还给自己找过书看呢！


    达玛拉冷淡道：“我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因为人是我送进去的，而没人能把我送进去。”


    “什么时候开始？”方既明问。


    达玛拉看了眼手表：“半小时后。”


    随后，他也觉得时间还早，将枪放下，坐到了沙发上。


    方既明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茶几上，俯身与他视线平齐。


    “达玛拉，看着我的眼睛。”


    “你还没走到这一步，我不觉得你已经麻木到需要靠鲜血和人命取乐。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了。你会一步步变成穆拉德的样子，我帮不了你。”


    “既然你怕宾客败兴而归，那就让他们根本回不去。把这群罪犯抓个现行，移交法庭审判。让其他人从此不敢再踏足这里。”


    方既明能想到的都说了，既然劝没用，那就需要行动。


    他直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达玛拉忽然不想再测试方既明的反应了。


    他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向对方解释。


    对他来说，承认“我仍有道德”似乎比承认“我随便杀人”更需要勇气。


    犹豫了好几秒，直到方既明的手搭上门把手，他才开口：“我第一次来这里，是穆拉德带我来的，那时我还小。这是第二次。这期间，穆拉德办过很多次类似的游戏，不光是这里，他们还在战乱之地射杀平民，用高额奖金诱骗平民参加……今天场地里的，是穆拉德安插进来的卧底。他们并不无辜，我需要用他们的死，来震慑、打压穆拉德的势力。”


    方既明叹了口气：“如果场地里的人有罪，也该由法律审判，而非是个人。法律的审判同样能带来震慑效果，不是吗？”


    他推开门，像是提醒，也像是自言自语：“还有半小时。”


    在达玛拉听来，方既明一次次提及法律，就像总在唠叨那颗早就卡进他鞋底花纹的石子。


    可是……这颗石子好像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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