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作品:《无人之境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在那个当下,季舒含糊地回了句,不确定明天忙不忙,再说吧。


    第二天,她从进到办公室开始,就接连被人找。很多事情,需要她的决定,只有她迅速给出回复,同事才能进行下一步。


    没有时间费心纠结,工作中,她说话速度一快都像显得很不耐烦。曾经还想改变过,但她慢不下来,也无法改变本质,她在别人身上花了时间,都希望对方有所产出,否则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还有别的部门同事来找她吐槽工作内容,那人职级略比她高,空闲之时,她还有空倾听并认同他几句。可快忙到脚不沾地时,她对消息都已读不回。心中骂了句,磨磨叽叽的,就知道发牢骚,活该分到这么傻叉的任务,不怪你自己怪谁?


    当然,她隔了很久之后会回一句:这可不太不容易了,能者多劳。


    她一向觉得自己很善良,这些暴躁的恶念,以及没价值就别废话的算计,得怪工作,不怪她。


    到傍晚时,终于没了人找她,季舒终于去了洗手间,再回来泡上一杯玫瑰茶,捧着杯子站在窗边发呆。所谓放空,已是没有力气再有杂念。


    桌上的手机震动时,她皱着眉转过身,是他的电话。内心翻了个白眼,他真是一分钟的空闲都给不了她,却是自己都未察觉到,她是笑着的。


    “喂,什么事?”


    她这一接通,就是如此冷淡的口吻,方恺都愣了下,“你现在很忙吗?”


    “还行。”


    方恺看着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这一天过得很快,他自然是忙碌的,但难得对生活有了期待,“一起吃晚饭吗?”


    季舒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从不是特立独行的性格,遵循着世俗的价值观,昨晚于她而言,已是离经叛道。当阵痛过去后,她以为自己能回到正常轨道之上,可她无法忽视这个邀约对自己的诱惑。


    心中一阵烦躁,她什么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我很累。”


    “今天事情很多吗?”


    “对,一直忙到现在。难得能休息下,还非得接电话。”


    “那我错了。”方恺并不感到抱歉,“你午饭吃了什么?”


    季舒竟一时想不起来,看了眼桌面,“一杯拿铁,几片饼干。”


    “我虽然不想让自己显得很烦,但还是想跟你说,低血糖对神经伤害很大,会让你变笨。”


    “你好烦啊。”


    方恺笑了,他这说了免责声明,还是被她给嫌弃了,“我难得不用应酬被灌酒,你能不能陪我吃顿晚饭?”


    季舒盯着角落里的茉莉花,这是她去年买的,办公室朝南,光照充足,今年夏天就开了花,坐在办公桌前的她都能闻到清香。但夏天里,她丧失了胃口,随意对付着,甚至有一段时间,进食时都觉得反胃。


    人有时很奇怪,最后想要的,竟然是有胃口的一餐饭。


    她的确有点饿了,不知有没有低血糖,但已无脑力去思考更多,“好,就吃顿晚饭。”


    “好,你再吃点饼干垫着,别饿过头。”


    “嗯,挂了。”


    她没等自己回答,就挂了电话,方恺毫不介意,甚至笑了下,毕竟他已经达成目的。


    他昨天是说了他允许她自私一点,但他不可能那么允许。他不会逼她,只是会尽力促使她作出她内心想要的选择。


    这是算计吗?


    谈不上,他无非是认清自己想要什么,并努力去得到而已。


    在一切处于朦胧之际,他就知道,即使最终的利益方向是一致的,但过程中,他的得到,就是她的失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是否能一直坚定地旁观着她的失去。可只要他心软,他就会输。


    玻璃窗中的人影,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渐生的狠意。


    距离她妈的生活哲学最近的时刻,怕就是现在,季舒学会了对自己说,不要多想,想那么多也没用。


    路上后悔着自己的答应,甚至想过爽约逃离,满心的不情愿,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在他牵过自己的手时,那些杂念,又是荡然无存了。


    “冷不冷?”


    “不冷。”


    天已经彻底黑了,知道自己在犯错的人,怎么会不心虚。她戴了鸭舌帽,将帽檐拉低时,能遮住大半。而在流感高发的季节,戴口罩是常见的。


    见到这样的她,完全不同的风格,虽然方恺觉得挺漂亮的,但心却是软了,他完全不确定自己能否一直坚定着。他什么都没有说,更用力地牵住了她的手。


    偌大的城市中,道路让位于车辆时,第二城市开辟,地面吞吐着行人,扩展了空间。


    他们进入地下通道,随着拥挤的人群前行着,而转过弯,向另一个出口走去时,行人骤减,灯光昏暗之时,似乎整个地下只有他们。


    谁也不认识他们,他们只像是约会的普通情侣。


    没有豪华的汽车,不必在意隐私,结束一天辛苦的工作后,牵着手一同去吃饭。不必有珍馐,苍蝇小馆亦同样美味。


    穿堂风吹来,走过无人的地下,季舒任由他牵着自己,有他在身旁时,她是可以什么都不必费心,是彻底的放松。


    他们走到一家小餐馆里,他提了刚打包好的食物,又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是对这座城市熟悉的,可此时对自己身处何地毫无概念,只觉得颇为僻静。道路两旁都是树,若是秋天,遍地的金黄会很美。


    虽没有可停的标志,但路边稀疏地停着几辆车。直到他在一辆车前停下时,她才意识到,他的车也是其中一辆。这辆奥迪,她从未见过,低调到不会被人所察觉。


    怕她饿着,方恺改变了回家吃的计划,“在车里吃,好不好?”


    坐进车内时,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季舒问了他,“会不会弄脏车?”


    听到她这句,方恺已打开包装袋,“不有我收拾吗?”


    “好,谢谢。”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季舒笑了,他这是回敬了自己,当他将筷子拆了递给自己时,她终于忍住了没说谢谢。


    盖子掀开,是一碗炒米粉。配菜丰富,各色蔬菜和小海鲜裹在其中,她拿着盖子当碗,挑了一筷子,粉一咬就断,味道十分好,还带着热炒的镬气。


    实在是饿,她一连吃了好几口,看到他打开了碗汤,不自觉地感受到咽下的炒粉有点干,“是小馄饨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季舒刚要放下筷子去尝一口,就见他舀了一勺,向自己送来,像是要喂她,但她不习惯于这样的亲昵,也太过体贴,她不喜欢这样过度的感觉,“不用,我自己来。”


    方恺没坚持,将勺子放回汤碗中,递给了她,“是肉燕。”


    皮是带了点筋道的,混着汤吃下,清淡而鲜美,与炒粉是绝佳的搭配。季舒都不知是他太会吃,还是自己不会花时间在寻找美味的吃食上。的确是好吃,但她也并不会费心思去找佳肴,能顺便吃上就是运气。


    稀疏的落叶被风吹下,落在了车窗上,黑夜包裹了一切,位于温暖车内的两人,像是被世界遗忘。一盏灯,足以照亮偏隅一角的他们。


    可震动声忽响,是他的手机,离得太近,季舒被动地看到了来电显示,以为他要避开自己下车,他却是接通了电话。


    隔音效果甚佳的车厢内,可以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的说话声,怕听到不该听的,季舒一时都有些坐立难安,咬着筷子不知该不该继续吃。饱了七八分,她该停下的。


    “回来吃晚饭吗?你昨天回来时,妈没见到你,她昨晚念叨了一句,今天又提了一遍,她这到底还是惦记你了。”


    方恺看了眼她,她跟做贼似的,找着炒米粉中的虾仁,“我今晚有事,没办法回来。”


    方建伟没想到他直接就给拒绝了,他那头听着挺安静,他不是会找借口的人,自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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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哪有隔夜仇?她年纪越来越大,这两年记性都不大好了。我一天天地看着她在变老,有时我也会被她给气到,但想想也没什么必要。”


    她是低着头的,不看自己,像是在给他留有尊严,方恺回答的很简单,“我知道了。”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你忙去吧。”


    “好。”


    电话结束得很快,季舒假装若无其事地抬头,他却是避开了她的目光,拿起筷子吃着东西,但又不像是有胃口的样子。


    也许他是什么都不想说的,但她还是问了他,“你要回去吗?”


    “我做不到随叫随到。”


    他显然心情欠佳,季舒不会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认同了他,“当然,谁都做不到随叫随到。”


    方恺看着她,“你是希望我回去吗?”


    “没有。”季舒平静地回答着他,“我希望你不想回去的时候,不要逼自己回去。”


    “你是觉得我会逼自己回去吗?”


    他怎么不会呢?对于一个本性善良的人,面对至亲,会有于心不忍,会有挣扎,哪里能做到彻底的无动于衷。即使这是他不想听到的回答,季舒还是坦诚地回答了他,“你会的。”


    他不说话,只是在看着自己,像是觉得她背叛了他,不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她这么说话,的确挺招人生气了,她又补了句,“至少今天不要,行吗?”


    刚刚心中的确有不爽,可她问着自己行吗,方恺又是什么情绪都没了,但还是揉了她的头发并弄得半乱,“听你的。”


    什么叫听她的,是他自己心中早有决断,季舒边整理着头发边瞪着他,可见他仔细地收拾着外卖盒,她也没法跟他生气。


    方恺要开车门前,想起什么,够到椅背后,取过一个纸袋。纸袋用订书钉封住了口,他直接在下面撕开,拿出里边的椰子冻递给了她,“你试试。”


    他说完就将手中的纸袋顺道丢进外卖袋内,再提着一袋的垃圾打开车门,寒风钻进片刻,便被合上的车门抵御在外。


    小巧的椰子冻用保鲜膜包裹着,对于这样的关心,季舒仍是无法适应的。她自己能搞定一切,从没有矫情到需要别人记住自己的喜好,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买。她甚至都会怀疑,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喜欢,就会做到这样吗?


    她不需要别人这么对自己的。


    她不想接受,却别扭地无法抗拒。


    季舒撕开保鲜膜,挖了一勺椰子冻,如乳酪般在口中化开,清甜中带了点奶味。再往下挖,竟是晶莹剔透的一层,如果冻一般,椰子的清新味更浓些。冰冰凉凉的,在吹着暖风的车内正合适。


    她小口地吃着,看着他走回来,发现她的目光时,他笑了下。


    “好吃吗?”方恺坐进车内就见她专心地吃着甜品,问她就嗯了声,“你这是吃独食啊。”


    季舒正挖到一块带着一小片椰肉的椰子冻,竟发现椰肉很好吃,“为什么里面会有椰肉?”


    “椰子壳里面有椰肉。”


    季舒看了眼被她吃干净的一角,内壁上真有白色的椰肉,“真的诶,里面有椰肉。”


    她平日里太过精明干练,见到她这副傻样,方恺笑出了声,“感觉我在跟笨蛋讲话。”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椰子壳是真的,原本以为是假的空壳,懒得跟他争辩,只想去挖椰子肉吃,可塑料勺就是挖不动附着的果肉,“好烦,吃不上椰子肉,好可惜啊。”


    方恺拿过看了眼,勺子硬度不够,努力也没用,他爱莫能助,把椰子冻还给了眼巴巴的她,“没办法。”


    “没事的。”


    方恺看着仍和椰子肉在较劲的她,可真执着,他忽然提议,“要不要去我家拿勺子,把果肉挖出来吃?”


    全部的注意力集中于面前的椰子上,她与其缠斗着,似乎吃上果肉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他的提议,也像是唯一的解法。


    她嗯了一声,轻到只有他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