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者”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她引以为傲的战斗意志在“地狱犬”这个名字面前，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那是神庭用以处决神明的终极武器它不杀戮只抹除。


    九。


    八。


    或许以这种方式，与自己穷尽一生守护的舰队一同被从存在层面上抹去是他作为一名战败的将军，最好的归宿。


    七。


    六。


    姬凝雪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五。


    四。


    就在那冰冷的合成音即将报出最后的倒数时，一直沉默着的萧逸枫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去看那闪烁的红色警报，也没有理会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只是抬起手，对着那扇巨大的能量光门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停。”


    整个亚空间剧烈的嗡鸣戛然而止。


    疯狂闪烁的警报光芒，瞬间熄灭。


    那个冰冷无情的合成音也消失了。


    “欢迎回家，父亲。”


    那扇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圆形光门在这一刻静止了。


    它表面的能量流开始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规律重新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一张温柔的带着微笑的女性的脸。


    “地狱犬”防御系统神庭最恐怖的禁忌武器，在它的造物主面前收起了所有的獠牙，温顺得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宠物。


    “它是我送给提丰的第一个玩具一个拥有自我迭代能力的防御程序，我叫它看门狗，一个很可爱的名字不是吗？”


    “至于你们后来给它加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攻击模块，又给它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那不是我的问题。”


    那不是一个堆满了服务器和数据存储器的冰冷房间，而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纯白空间。


    空间的穹顶之上，模拟着一片璀璨的星空，柔和的光芒洒下，让这里不像是一个军事禁区，反而像是一座静谧的神殿。


    而在神殿的最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座由未知水晶打造的，充满了生命美感的低温/休眠舱。


    休眠舱是半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研究服，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即使在沉睡之中，她的面容也美丽得让人窒息，那是一种超越了种族和审美的，近乎完美无瑕的圣洁。


    萧逸枫一步步地走向了那座休眠舱，他无视了身后那三个已经彻底僵化的“观众”，他的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那个沉睡的女人。


    姬凝雪的心脏，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没来由地一紧。


    那是一种来自女性的直觉，一种面对无法企及的完美造物时，本能的警惕与自惭。


    她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费尽心机，将整个第七舰队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舰队，也不是什么神庭。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个女人。


    “她是，是谁？”


    “裁决者”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问的问题。


    雷诺上将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恐惧，最终还是吐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在神庭最高机密档案中，都被列为“绝对禁忌”的名字。


    “‘盖亚’博士。”


    “三十年前，与那个‘疯子博士’一同负责‘提亚马特’号旗舰AI核心架构的总设计师，也是，也是他的爱人。”


    雷诺艰难地补充完了后半句。


    “当年那场所谓的空间跃迁事故，被卷入空间乱流的，不止他一个人。”


    萧逸枫走到了休眠舱前，他伸出手隔着冰冷的水晶舱壁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脸颊。


    那是一种混杂了无尽思念，无尽悔恨还有无尽温柔的复杂到极致的情感。


    “军部欺骗了所有人，他们在那场事故后秘密打捞回了盖亚博士的休眠舱，因为她的身体，因为她的大脑就是整个零号数据库的活体服务器。”


    “神庭所有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秘密，所有被禁止的基因实验数据所有从文明废墟中掠夺来的禁忌科技全都储存在她的脑中。”


    “他们将她囚禁在这里，将她变成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活着的数据库。”


    雷诺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敢再看下去。


    因为他知道当一个被剥夺了一切的男人，找回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时将会发生什么。


    萧逸枫没有回头，他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休眠舱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休眠舱维生系统正在解除，神经连接正在断开唤醒程序启动。”


    “警告：强制唤醒将对目标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数据完整性将永久丢失百分之九十九。”萧逸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不需要那些垃圾数据。”


    “我只要她回来。”


    “警告零号数据库核心发生未知变动圣裁协议已启动。”


    “旗舰自毁程序已激活不可逆转。”


    “距离旗舰解体还有一百八十秒。”


    雷诺知道这个协议，这是神庭高层留下的最后保险一旦有人试图唤醒“盖亚”，整个舰队连同这片星域都将化为宇宙的尘埃。


    “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已经陷入绝望的三人，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疯狂的微笑。


    “你们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神的力量吗？”


    一百八十秒对于一艘泰坦级旗舰的自毁程序而言，已经不是倒计时而是宣判。


    “圣裁协议是神庭最高评议会直属的最终指令，它的权限超越了旗舰主脑甚至超越了我。”


    “它不是通过提丰来执行自毁而是直接接管了旗舰最底层的物理引擎，从规则层面引爆动力核心，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旗舰的震动开始加剧，构成神殿的白色晶体墙壁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裂纹，那是空间结构本身开始崩溃的前兆。


    一百七十秒。


    姬凝雪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看着那个依旧将后背留给她们，全部心神都放在休眠舱上的男人，一种荒谬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