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她胆小,下面黑,我得去牵着

作品:《大明:开局被凌迟,老朱求我别死

    老马没看朱雄英,也没看那位威风凛凛的蓝大将军。


    他在怀里摸索。


    这次掏出来的不是红头绳,也不是布鞋。


    是一把剔骨尖刀。


    刚才混战时他在府衙后厨顺的,刀把子上缠着发黑的麻绳。


    “老马!!”


    李二牛就在边上,那一抹寒光扎了眼。


    他顾不上那条磕烂的腿,整个人扑上去,“叔!你干啥!!殿下都说了没事了!那是奉旨讨贼!咱不用抵命!”


    老马身子一偏,肩膀顶开李二牛。


    李二牛摔在雪窝子里,溅起一片泥水。


    “二牛啊。”


    老马的声音很轻。


    “殿下是好人,蓝大将军也是好人。”


    他低下头,那只满是老茧的大拇指,一点点蹭掉马三妹脸上的血污。


    血干了,黏在皮肉上,不好擦。


    “可殿下能管活人的事,管不了地下的事。”


    朱雄英往前一步。


    “老马,扔了。”朱雄英语气很沉,“孤保你不死。大明律管不到你头上,孤的话,就是铁律。”


    “殿下,草民信您。”


    老马咧开嘴,那张满是煤灰的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的深沉。


    他指了指怀里的尸体。


    “可三妹胆子小。”


    朱雄英迈出去的脚,钉在半空。


    老马不再看任何人,只盯着闺女那双紧闭的眼。


    “这丫头,打小怕黑。”


    “以前家里穷,点不起灯油。一到天黑她就不敢动弹,非得攥着我的手指头才肯睡。后来大了,也怕。那矿上的黑窟窿她从来不敢看。”


    “她还没出过远门呢……”


    老马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黄泉路远,谁知道那是啥光景。听说那地方没太阳,一年四季都是黑的。”


    “赵家的管事、那个吴大人,都在下头呢。他们刚下去,火气大,肯定还在那等着欺负人。”


    “三妹要是碰见他们,没人护着,该吓哭了。”


    “她一哭,就容易犯喘病,喘不上气……”


    老马握着刀柄的手很稳。


    “这世道,活人没活路。死了……要是再没爹护着,那太苦了。”


    “叔!!!”李二牛趴在地上,“别啊!!那是死啊!!死了就啥都没了!!”


    老马摇头。


    “我不怕死。”


    “我怕我的丫头在下面喊爹,我听不见。”


    他抬头,看向朱雄英。


    那双充血的眼里有了光。


    那是把全部身家性命托付出去的光。


    “殿下。”


    “草民……能求您个事不?”


    朱雄英手指死死扣住刀鞘。


    他点头。


    “说。”


    “草民这身破棉袄,脏,全是煤灰和虱子。”老马局促地扯了扯满是破洞的衣角,


    “三妹爱干净。待会烧的时候,能不能给草民换身干净衣裳?别让她嫌弃我这个当爹的臭。”


    朱雄英感觉自己浑身难受,他快要压抑不住的爆炸!


    “好。”


    “孤答应你。”


    “穿飞鱼服。”朱雄英声音蕴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孤让你穿着锦衣卫的衣服走。你是孤的兵,是大明的功臣。下面哪个小鬼敢拦路……”


    “你就告诉他,你是皇长孙的人。”


    老马笑得很舒展,那是老农看着庄稼丰收时的满足。


    “谢殿下恩典。”


    噗嗤。


    没有犹豫。


    那把剔骨尖刀,扎进他干瘦如柴的心口。


    不割喉,不抹脖子。


    他选了最疼,但也最能抱紧女儿的方式。


    刀锋没入胸膛,血没喷出来。


    他抱得太紧,胸口贴着闺女的胸口。


    血顺着刀槽流,浸透那件破棉袄,渗进那件大红色的织金披风。


    红上加红。


    “呃……”


    老马闷哼,身子软下去。


    他没松手。


    直到最后一丝气断了,那双粗糙的大手还死死扣在一起,把那个受尽苦难的闺女,圈在自己干瘪的怀里。


    他的头歪在马三妹脑袋边。


    那根鲜红的头绳,垂在他鼻尖上。


    一大一小。


    父与女。


    在这冰天雪地的应天府衙门口,在三千柄铁镐和三千东宫将士还有一万名铁甲骑兵的注视下。


    还有外围的几万应天府的百姓们大家的视野中!


    团圆了。


    风雪骤大。


    鹅毛大的雪片子盖下来,一层层盖住地上的血,盖住这世间的脏。


    全场只有雪落下的簌簌声。


    蓝玉别过头,眼眶发红,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是个爷们。”


    角落里。


    孔凡一脸呆滞。


    他看不懂。


    他读了三十年的书,看不懂这一幕。


    “疯子……都是疯子……”


    孔凡嘴唇哆嗦,脸上的肉都在跳,


    “明明不用死的……明明都赦免了……蝼蚁尚且偷生,他为什么要死?就为了个死人?为了个丫头片子?”


    孔家的家训里。


    圣贤的书本里。


    只有为君王死,为社稷死,为名节死。


    从来没听说过,当爹的为了去阴间给闺女壮胆,自己捅死自己的。


    “这不合规矩……这不合礼制……”孔凡喃喃自语。


    一只靴子踏在他面前。


    黑底,金线。


    孔凡抬头,对上一双眼。


    那双眼里没有怒火,没有杀气。


    只有一片海。


    死海。


    “你不懂。”


    “你们孔家人,读了千年的书,修了千年的礼,心修成了石头。”


    “在你们眼里,她是贱籍,是私产,是能随意打杀的玩意儿。”


    “在老马眼里。”


    “那是他的命。”


    “这就是孤为什么要杀你们。”


    “因为你们这群人,占着最好的地,读着最好的书,穿着最好的衣服,却连最基本的人味儿都没了。”


    “连个目不识丁的矿工都知道疼闺女。”


    “你们呢?”


    “你们只会把人关在笼子里喂馊水。”


    “青龙!”


    “属下在!”


    青龙大步上前,单膝跪地。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脸上全是泪痕,没擦,让风吹干在脸上。


    “给老马换衣服。”


    “用孤那套备用的麒麟服。”


    朱雄英转身,背对尸体。


    他不忍看。


    多看一眼,心里的火就得把这五脏六腑烧穿。


    “剩下的人。”


    朱雄英环视那三千个跪在雪地里的矿工。


    李二牛哭得昏死过去又醒过来。


    汉子们捶地,磕头。


    绝望。


    哪怕杀了吴良仁,哪怕老马拼了命。


    但这天,没亮。


    这雪,还是冷的。


    “哭够了吗?”


    朱雄英开口。


    李二牛停住,挂着鼻涕眼泪,呆呆看着台阶上的少年。


    “哭够了,站起来。”


    朱雄英指向府衙大门外。


    那条路通往城南,那是南京城最富贵的地界,连地砖都比别处干净。


    “老马走了,他是好样的。”


    “但他还没办完事。”


    “那个把三妹关进笼子里的赵家少爷,还活着。”


    “那个定下这吃人规矩的赵家老爷,还活着。”


    “那些以这一次相干的人,全部都还活着!”


    朱雄英每说一句,人群里的呼吸声就粗重一分。


    “老马不想让闺女孤单,他下去了。”


    “你们呢?”


    “你们想让老马在下面,看着这帮仇人继续在上面花天酒地?听着他们笑话老马是个傻子?”


    哗啦。


    李二牛第一个站起来。


    他不哭了。


    他走到旁边,弯腰,捡起老马那把铁镐。


    “不想。”


    李二牛闷声说。


    “俺不想。”


    又一个矿工站起来,捡起镐。


    “俺也不想。”


    哗啦啦。


    三千人。


    三千条汉子。


    他们擦干脸上的水,重新握紧手里的铁家伙。


    朱雄英点头。


    他转头看蓝玉。


    “舅姥爷。”


    蓝玉一激灵,抱拳:“臣在!”


    “借马。”


    朱雄英不等蓝玉答应,翻身上那匹神骏的黑马。


    他勒转马头。


    苍啷——!


    绣春刀出鞘。


    刀锋指天。


    “老马刚才说,下面黑,怕闺女看不见路。”


    朱雄英的声音在风雪里响起。


    “那孤,就在这应天府里,给他点上一把最大的火!”


    “让这把火,把这天照亮!”


    “让这把火,把那帮魑魅魍魉烧个干干净净!”


    “锦衣卫!”


    “在!!!”所有锦衣卫怒吼。


    “蓝玉!”


    “末将在!!!”一万京营齐声回应,杀气冲得雪花倒卷。


    “还有你们!”朱雄英看向那三千矿工。


    “跟孤走。”


    “目标,赵家大院!”


    “今天,赵家的一条狗,都别想活着跑出去!!”


    “让那些与此事相关的任何人,哪怕是孔家,哪怕是勋贵,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哪怕是皇亲贵族!”


    “孤在此立下誓言!”


    “杀!!!!”


    “杀!!!!”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