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铁镐汇成黑海,那个讲规矩的老实人疯了

作品:《大明:开局被凌迟,老朱求我别死

    紫禁城,谨身殿。


    朱元璋盘腿坐在榻上。


    他面前摆着刚出炉的芝麻烧饼,热气腾腾。


    老头子也不用筷子,伸手掐断一根嫩白的大葱,往那一碟子黑乎乎的甜面酱里一怼,带起一大坨酱。


    咔嚓。


    脆生生的葱白进了嘴,紧跟着是一大口烧饼。


    老朱腮帮子鼓着,嘴角挂着酱汁,嚼得那叫一个香。


    这哪像是洪武大帝,活脱脱就是凤阳老家刚下工的农老汉。


    “报——”


    殿门被人一把推开。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皇爷!乱了!外头全乱了!”


    蒋瓛脑门全是汗。


    朱元璋嚼东西的腮帮子没停,大手抓起手边的帕子胡乱抹了把嘴。


    “慌什么?”老朱声音浑厚,透着股漫不经心,


    “北元打过来了?还是黄河决口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应天府……是长孙殿下!”


    蒋瓛趴在地上,声音发抖:


    “殿下把应天府衙的大门给卸了!殿下的人,拉了十几大车的尸首进城游街!那都是赵家别院挖出来的,那是……那简直是人间炼狱啊!”


    老朱动作一顿,随后又把剩下半截葱塞进嘴里。


    “哦。”


    他吞咽下去:“杀几个人,游个街,多大点事。咱大孙这是给那帮贪官上眼药呢。老百姓爱看热闹,等看够了,也就散了。”


    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


    只要孙子高兴,把应天府拆了又如何?


    “散不了啊皇爷!”


    蒋瓛抬头,眼珠子通红:


    “人太多了!鼓楼大街、朱雀大街全是人!卑职回来的时候,至少四五万百姓把府衙围成了铁桶!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往里挤!”


    “百姓们红了眼,喊着要杀人偿命!那声浪把府衙的瓦片都震得往下掉!”


    “锦衣卫挤不进去!那三千东宫卫率虽然在,可人潮太挤了,万一……万一有人趁乱丢石头,或者藏着此刻……”


    咣当。


    朱元璋一下站起来,原本那副慵懒的老农模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


    “你说多少人?”


    “四、四五万……”


    “把咱大孙围在中间了?”


    “水泄不通……”


    哗啦!


    朱元璋一脚踹在面前的御案上。


    厚重的紫檀木桌案翻滚着飞出去。


    “混账东西!”


    老朱在殿内来回暴走响。


    “三千人够干什么吃的!几万个红了眼的,要是发生踩踏怎么办?要是有人推搡怎么办?咱大孙才刚回来几天?!”


    他不在乎百姓闹事,更不在乎死几个贪官。


    但他怕乱。


    乱就是失控。


    那可是他的大孙!


    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心头肉!


    要是让这帮泥腿子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给碰掉一根头发……


    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那个孔家的小崽子呢?”


    “在……在府衙里头,被殿下拿枪指着脑袋。”


    “不管他!”


    朱元璋大手一挥:“那小崽子死了也就死了,正好给天下读书人提个醒。但咱大孙不能出事!”


    “传旨!”


    “让蓝玉那个杀才立刻滚去大营!点齐五千……不,点一万精兵!”


    “全副武装,带上强弩盾牌,给咱跑步进城!”


    蒋瓛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皇爷……调京营进城?还是蓝大将军带兵?这……这怕是要引起更大的恐慌啊!那些御史言官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撞柱子死谏……”


    “让他们撞!撞死几个咱给埋几个!”


    朱元璋几步跨到蒋瓛面前来。


    “告诉蓝玉,兵进应天府,把府衙那块地界给咱围死!用人墙把百姓隔开!”


    “谁敢趁乱往前挤,杀!”


    “谁敢往咱大孙身边凑,杀!”


    “要是咱大孙今天在府衙擦破了一点油皮……”朱元璋声音带着尸山血海,“咱就扒了他蓝玉的皮,再把那个狗屁孔家满门抄斩!去!”


    “遵……遵旨!”


    蒋瓛帽子都顾不上扶,连滚带爬冲出大殿。


    朱元璋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胸口剧烈起伏。


    “暴君?”


    “只要大孙没事,咱就是把这天下的读书人杀绝了,又能咋样?”


    ……


    城外,西山矿场。


    雪下得大了。


    往日里热火朝天的煤山,今天静得吓人。


    没有开山凿石的号子声,没有监工挥舞鞭子的喝骂声。


    偌大的矿场上,三千多个黑乎乎的身影,站在风雪里。


    他们没干活。


    手里也没空着,每个人都攥着一把用来刨煤的铁镐。


    那是开山镐,镐尖磨得锃亮,透着一股子冷硬的寒光。


    三千人,站成了几个方阵。


    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衣角的扑啦声。


    几千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通往南京城的官道。


    他们在等。


    矿场管事的躲在工棚里,透过窗户缝往外看,腿肚子都在转筋。


    队伍最前头,站着马大叔。


    他脸上全是陈年的煤灰,洗都洗不掉。


    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死死握着镐把。


    他在等皇太孙的主持公道!


    等着那个所谓的“公道”。


    等着那个所谓的“规矩”。


    “马叔……是不是没事?”旁边的后生声音沙哑,“三妹姐那么乖,肯定没事……顶多也就是挨顿骂。”


    马大叔没说话。


    “肯定没事。”马大叔念叨着,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大明朝……不是乱世……”


    这时候,远处的雪地里,出现一个黑点。


    黑点移动得很慢,跌跌撞撞。


    是个半大的孩子,浑身是泥,没穿鞋。


    那双脚冻成了紫茄子色,每跑一步,就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刺眼的血脚印。


    马大叔的心往下一沉。


    那是狗儿,大家都认识的小乞丐。


    “马大叔!!”


    一声凄厉的哭嚎。


    狗儿脚下一软,整个人栽进雪窝子里,连滚带爬地往前挪。


    马大叔扔铁镐,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将孩子从雪里薅起来。


    “咋样?是不是有信了?”


    马大叔的手在抖,那双粗糙的大手在孩子身上乱摸,“是不是要钱赎人?大家伙凑了钱……都在这呢……是不是?”


    哗啦。


    周围几百号矿工都围上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在这个浑身发抖的孩子身上。


    那是几千个家庭最后的希望。


    狗儿张着嘴,大口喘着气,眼泪冲刷着脸上的污泥,露出惨白的皮肉。


    “没……没要钱……”


    孩子哭得抽抽,“死了……都死了……”


    马大叔愣在那里,保持着搀扶的姿势,那张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皮在神经质地跳动。


    “你说……啥?”


    “死了!让人给杀了!”


    狗儿哇的一声嚎出来:“赵家那个庄子里的人杀的!衣服都扒光了……挂在树上……现在尸体正拉在街上游行呢!”


    “他们说三妹姐是贱籍……死了白死……”


    “朱五大人把尸首拉回来了……好多血……全是血……”


    。。。。。。。。。。。。。。。


    马大叔站起来。


    他走到那堆工具旁,弯腰,捡起那把铁镐。


    这一刻,那个唯唯诺诺、只会干活的老实人死。


    站起来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兄弟们。”


    马大叔转过身。


    那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眼角瞪裂,血泪混着煤灰往下淌,在这张黑脸上冲出两道惨烈的白痕。


    “咱闺女,让人给宰了。”


    “咱送进城的婆娘,让人当牲口一样挂树上了。”


    “这就是那个狗日的世道给咱的说法。”


    紧接着,是粗重的呼吸声。


    几千个胸膛在剧烈起伏,那是积压一辈子的怒火,是被踩进泥里还要被人碾上一脚后的绝望。


    “这日子……不过了!!”


    马大叔嘶吼一声。


    “哪个狗日的杀的,老子就刨了谁的祖坟!!”


    “就算他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进城!!”


    “进城!!”


    一只只黑手举了起来。


    三千把铁镐举了起来。


    这群平日里连头都不敢抬被人骂一声都不敢回嘴的流民,此刻彻底疯了。


    他们扔掉了背篓,扔掉了那一文钱的工钱。


    他们只有手里的铁镐。


    “走!!”


    马大叔拖着铁镐,带头冲进风雪里。


    后面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潮。


    没有队形,没有章法。


    只有一群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男人,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在那漫天风雪中,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洪流。


    黑得刺眼。


    黑得让人胆寒。


    他们朝着那座繁华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南京城,狠狠撞过去。


    那里有皇帝,有百官,有那个所谓的青天大老爷。


    但今天,他们不认皇权,不认官府。


    他们只认手里的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