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默的目光在席间扫过,最后落在温禾身上。那双乌黑如长夜漫长无垠的眼眸在烛光下流转着奇光异彩。


    他的突然出现,让席间众人同时感到不适,神色骤变。


    除了温禾,她只是对此感到有些意外。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宋默随手拉开温禾对面的空椅坐下,眼睛弯弯的看着温禾,“表妹方才是在问起我?”


    见宋默初来就对温禾产生如此大的兴趣,宋明义莫名感觉到威胁,下意识地挡在温禾面前,挡住了少年的视线。


    “三弟,幼兰初来乍到,你莫要……”


    “大哥这是做什么?”宋默轻笑一声,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不过是想与表妹说说话罢了。为何如此紧张?”


    宋明义正要反驳,却听温禾娇娇地喊了一声“三哥哥”。


    宋默很是受用地点点头,破天荒地缓声回应:“兰妹妹。”


    这声妹妹说得能有多慢就有多慢,每个字仿佛都在唇齿间细细研磨过,才舍得悠悠吐出来。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兑上那慢条斯理的语调,硬生生多了几分缱绻暧昧的意味,仿佛带着说不尽的深意。


    宛若情人之间的调、情。


    因为宋明义挡在跟前,温禾看不见少年的脸,从背后探出半个脑袋。


    宋默觉得她这副模样,像只偷腥的小猫闻着味去觅食,很是可爱。


    而且,她寻觅的是他。


    林宛筠看了一眼丈夫的脸色,暗自揣摩他的心意。她对着宋默道:“既然来了,那便坐下用膳吧。”


    说罢,回头吩咐丫鬟下去再添置一副碗筷。


    宋默却浅笑着,嘴里说出能噎死人的话。


    “不了,我可不敢吃。谁知道里头有没有下毒呢?”


    他说话夹枪带棒,一听便知道没有存着好心来的,他来就是为了闹得众人都不愉快。


    今日又是表妹新来,宋明义不满他如此不分场合,不免呵责道:“宋默,你怎么能这样对母亲说话?”


    “如何不能?”


    宋默冷笑,她又不是他的母亲。


    “她是你的母亲,你总该懂些孝悌之道!”


    “你忘了?我母亲三年前就死了。”


    “宋默!”


    连看似好脾气的宋明义都发了大火,温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吓得睁大了眼睛,她正犹豫开口:“你们……”


    “够了!”宋思齐重重搁下茶盏,闹出不小的声响,打破两人愈演愈烈的气氛。


    厅内霎时死寂,宋默却恍若未闻,丝毫不受影响地回望发火的宋思齐,眼神冷冰冰的,像未化的春雪停在树梢,一抖落就是一地的潮湿。


    “闹什么呢?难看不难看?”


    宋思齐看似一起责骂了两个人,但实际上针对的对象只有宋默。下一秒他又转头对宋默呵斥道:“既然不吃,你来这里做什么?惹得所有人都不爽利。”


    “阿菱。”


    他言语一出,宋思齐突然沉默起来。


    “阿菱的尸骨我还未见到,怎么就要将她匆匆下葬?”他盯着宋思齐的眼睛,“难道父亲就不觉得蹊跷?我又如何能相信人真的没了。”


    阿菱是宋默的幼妹,便是蕙香嘴里所说的那位落水而亡的五小姐。


    宋思齐面色铁青:“你觉得,家里人还能骗你不成?”


    闻言,宋默忽然笑了,他觉得这笑话甚是有趣,“那可不一定。毕竟这府里……什么那腌臜事做不出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随手丢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父亲不妨打开看看?”


    宋思齐狐疑地看看这匣子,眉头紧锁,他看了眼宋默,示意身旁小厮上前。


    小厮在他的吩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个匣子。霎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踉跄着后退,摔倒在地。匣子翻倒,里头的东西滚落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是一个孩童大小的断掌,被割下的时间有些久了,幽幽散发着浓烈腐烂的恶臭味,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白色蛆虫弓着身子蠕动,在里头钻进钻出。


    众人都先是被吓了一跳,待看清后又忍不住恶心,刚吃下去的东西翻江倒海。


    宋明乐年岁最小,方才进膳吃得也最多,最先受不住,当下就感到反胃,趴在林宛筠膝头剧烈呕吐起来。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递上银盆。


    宋默对此情形见怪不怪,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事不关己地环抱胳膊,冷眼旁观这场混乱,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他们是生活在高阁之上不染凡尘苦海的贵人,何曾见过云泥之下的血肉凡胎?


    但他见过,那才是他生活的世界。


    “孽障!”宋思齐拍案而起,怒骂,“你反了天了!竟敢把这种东西带进家门!”


    “哦?”宋默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眉眼弯弯的,像只无害的毛茸茸小狗,顷刻间露出骇人的獠牙。


    “父亲连亲生女儿的尸骨也害怕么?”


    他的目光掠过在场每一个人,唯独避开了温禾的方向,“都不认得么?”


    他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眸色深沉,有着黑云压城将要暴雨过境的的沉闷,周身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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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沉森冷。


    温禾是见过死人的。


    见的还是遍地的死人,是能堆成山的尸海。


    经此一遭,她已经不害怕了。那些死去的人,也曾是鲜活的同她交好的亲人好友。


    不知为何,她好像窥见了宋默隐藏在恶劣表象之下的痛苦。


    下一瞬,宋默的目光落在林宛筠脸上,后者有些僵硬地避开了他直勾勾的眼神。


    他笑了笑,继续道:“前几日,我去挖了阿菱的坟,发现这孩子居然连副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就裹着草席扔在乱葬岗里。”


    “不过,也幸好因为这样,我才能挖得如此顺利。”


    说得有些口干,宋默顿了顿,反问宋思齐:“父亲就不好奇,我发现了什么更有意思的事?”


    “有话就说。”宋思齐不耐烦地回道。


    宋默从怀里找寻不到帕子拿起那只断掌,正踌躇着,却见少女从自个儿怀里掏出绣有兰花的绣帕,递给他,丝毫不嫌脏。


    “喏,拿去吧。”


    宋默轻轻瞥了一眼,轻声拒绝:“会弄脏的。”


    “没事儿,我还有很多。你先拿去用。”


    噤声许久的宋明义见状,突然插进二人之间。自告奋勇地掏出帕子,顺势一把夺走温禾的那块,将自己的塞到宋默手里。


    宋默:“?”


    温禾:“?”


    宋明义:“用我的。”


    宋默挑眉,不经意地扫视二人,眸光微沉。他用被调换的帕子裹住断掌,举到众人面前。


    “以这手掌的大小来看,它的主人至少要比阿菱高上半个脑袋。而且我仔细检查过这具尸体,颜面青紫发绀,口鼻周围都有擦伤的痕迹,还有指甲的抓痕,明显死前经过挣扎。若是溺亡的,鼻腔内会杂水中的泥沙、藻类等,而且……”


    他把那只断掌翻了个面展示。


    “表面的皮肤应该浸软,然后脱落。”


    宋思齐的目光总算重新落在这只手掌上,“你的意思是,这不是阿菱的?”


    “自然不是阿菱。”


    宋默将帕子往下扯了一点,露出断掌的几根手指,“而且你们看,这里原本应该长着第六根手指,但却生生被人切掉了,因而看上去和常人一样。”


    红姨娘突然尖叫道:“胡说八道!”


    “默哥儿,你和菱儿感情好,姨娘都晓得。但你现在拿根烂得不成样子的断手说这不是菱儿,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宋默冷眼望向她,“这不可能是阿菱。”


    红姨娘似乎断定了他找不到幼妹,大声质问道:“那你倒是把人找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