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温禾下了马车,将自家小姐安顿在府门前的石狮子旁阴凉处,才放心去叩那宋府的朱漆大门。


    温禾慵懒地倚靠在石狮上,看着巧灵与宋府小厮交涉。


    “我家小姐是应家表小姐,特来投奔宋大人。”巧灵递上名帖,声音温和有礼。


    小厮借过名帖,眼睛却不住地往温禾那边瞟。只见那少女一袭月白罗裙,腰间系着一条青绿色丝绦,越发衬得腰肢不盈一握。春风拂过,她掩面轻咳,眼中泪光闪闪,更添几分清丽可怜。


    “原来是应小姐!”小厮恍然大悟,笑着同巧灵攀交情,“我家大人常常提起应老爷的恩情呢。”


    温禾闻言,嘴角微勾。她自然知道这段往事:应幼兰的父亲与宋思齐是同窗挚友。当年宋思齐在读书上颇有天赋造化,无奈家中贫寒家徒四壁,凑不齐进京赶考的盘缠,是应父倾囊相助,才得以让他进京赶考,最终连中三元。这份恩情,宋思齐为官之后,常常拿出来讲,府邸上下无一不知。


    而且,从巧灵的话中得知,应家与宋家似乎往来十分密切。两家不仅常年书信往来,每年宋家还会抽个把月的空,拖家带口落脚应家。故而,原身与宋家大公子自幼相识,两家早有结亲之意。


    小厮请巧灵在门口稍后,自己拿着印信进院去找主家。不多时,便见一位管事嬷嬷快步而来。


    推开朱漆大门便热络地朝温禾喊道:“表小姐来了。”


    不知来人怎么称呼,温禾只微微颔首。


    “夫人在正厅候着呢,奴婢带小姐过去。”


    一路舟车劳顿,温禾随嬷嬷步入宋府宅院,才心知这应家父母为应幼兰所作打算是多么明智。


    宋府的宅子是宋思齐入京为官后买下的,特意请人着手修缮布置。而宅邸多能显示主人家的品味审美。


    廊院亭桥,花草檐角,清雅素净。仔细瞧去,却可见其中玄机,精美奇巧,颇有文人雅士之风。但见府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透露文人雅士的清雅意趣。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几株垂落的粉白山茶,微风拂过,香气清新淡然。


    待穿过长长的游廊,绕过海棠垂花门,便听到一声字正腔圆的“幼兰”。


    循声望去,里头出来个雍容华贵、风姿绰约的美妇人。眉若新月,眼若秋波,穿着一袭华贵的紫棠织锦流云裙,裙身织着繁复的流云图案,随着其走动的步伐缓缓飘动,如同天边云霞,优雅贵气。


    此妇人,便应是当朝吏部尚书之女,宋思齐的正妻,林宛筠。


    温禾走上前去,乖巧地应了一声,向其行礼。


    “伯母。”


    林宛筠握住温禾的手,便跨进厅内。发觉温禾的手冷得像块冰,忙捂在手里揉搓,蹙眉道:“这春寒料峭的,怎不让手底下的人生个汤婆子暖一暖。你自小身子弱,我瞧着都心疼。”


    温禾浅浅笑着宽慰,“不碍事的,我这身子本就如此,是我不愿拿着费事。”


    “快去取汤婆子来给姑娘暖暖身。”


    掌事的方嬷嬷是林宛筠身边待了许久的,颇有眼力见,闻言便带着几位下人忙活起来,又是准备汤婆子,又是备好热茶送上,还另为温禾拿了一件大氅御寒。


    温禾在客座,由巧灵服侍穿上大氅,又啜饮了一口热茶,方觉得身子暖了一些。


    见一切安排妥帖,林宛筠关切问道:“幼兰此番来京,可还要回沧州?”


    温禾与身边的巧灵对上一眼。她们此次前来,便不曾想过要再回沧州的。她父母俱亡,老家沧州只剩下些闹事烦人的亲戚想要争家产吃绝户。她一个孤女,若留在那里,只会被吃得一干二净。因此,来京之前,沧州的田产铺子都被转手卖掉,换成银两存在钱庄里。


    如今,温禾可算是个富家小姐。


    她缓缓开口,眼圈却倏地红了,“应是要回去的,只是……”


    欲语泪先流。


    温禾以袖掩面,轻拭泪水,哽咽道:“真是不该,幼兰叨扰伯母伯父了。”


    座上贵妇事先已收到应氏夫妻于水难之中双亡的书信,只是宋思齐在朝中事务繁忙,所以不曾前往沧州吊唁。本就对此颇感内疚,何况眼前的小姑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非草木,听温禾话语之中身若浮萍孤苦无依之态,难免心生怜爱。


    于是林宛筠温声宽慰道:“你父亲母亲的事……罢了,斯人已逝,侥幸活着的人更要好好保重。你就在此住下,只管把这儿当作是自己家。”


    温禾乖巧点头,“多谢伯母。”


    说完,又是犯了咳疾。纤弱的身子随着咳嗽轻颤,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快,去把听雪院腾出来。”林宛筠连忙吩咐方嬷嬷派人去把下榻的院子收拾出来,转头又征询温禾的意见。


    “听雪院如何?你母亲上回来,住的便是这个院子。那里头的物件摆设都未曾动过,你住的也亲切安心些。”


    温禾为客,哪敢有意见,虚弱地笑着点头说好。


    “全凭伯母安排。”


    “那我便让下人先收拾一番,你也好先休息。我已派人同老爷说你来了,那三个小子还在书院,等他们回来为你接风。”


    因着下边的人收拾还需些时间,林宛筠与应幼兰又是许久未见,便拉着温禾闲话家常。聊的无非是谁家闺秀许了哪家郎君,然后引到再过几月便是温禾的及笄之礼,要为她好好相看人家。


    温禾对这些事不上心,听得昏昏欲睡,眼皮不住地往下坠,神魂都要飞到天外去。


    就在她要眯上眼歪倒下去时,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母亲。”


    只见一位身着黛蓝长袍的少年立在厅前,眉目端正,气质儒雅。


    看见温禾,迟疑了一会,脸上露出喜色,规规矩矩行礼道:“幼兰妹妹。”


    不用巧灵提醒,温禾也猜出眼前之人是谁,立刻会意,起身行礼。


    “明义哥哥。”


    只是一句简单的称呼,愣是让宋明义烧红了脸,他轻咳了一声,回身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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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


    “儿子刚从书院回来,听府里下人说幼兰妹妹来了,就赶紧过来。”


    林宛筠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心思,揶揄道:“比起你那两个弟弟,你倒是懂待客之道。”


    闻言,宋明义脸更红了,他悄悄瞥了眼垂首不语的温禾,隐隐嗔怪,“母亲。”


    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温禾不懂。为了避免被人捉住错处,她惯常是垂首看自己衣裙上的纹路,细细描摹。


    这面宋氏母子在拉家常,另一面她低头仔细听着。任何人看了,都要夸一句应家的小姐端方知礼,仪静体闲。


    宋明义便时不时把目光悄悄落在温禾身上,他这位妹妹,似乎与记忆中有些不同。长相么,比过去长得更加秀丽,宛若仙露明珠,水月观音。性格么,同过去也无甚差别,但为何他总觉得幼兰与自己生疏许多。


    这时,有婢女来报听雪院已收拾妥当。


    林宛筠点头,正要差使个得力聪慧的人,把温禾带过去入住。宋明义立即请命,“母亲,我带幼兰过去吧。”


    他正愁着没机会同应幼兰交流感情,自然不愿放过,“正好我可以带着幼兰熟悉熟悉。”


    无外乎是两个孩子的事,林宛筠也懒得计较,也就应下了。


    宋明义高兴了,温禾却开始犯难。


    同这位表哥熟的是应幼兰,又不是她。若是宋明义同她讲起儿时趣事攀谈家常,她这位应家小姐的身份就要遭到怀疑了。


    温禾慢腾腾地起身,跟着宋明义往外走去。


    刚迈出门槛,却见一个年轻的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


    “放肆!”林宛筠不悦,厉声呵斥,“成何体统!”


    丫鬟扑通跪下,颤抖着身子,哭丧着脸,“夫人恕罪!是、是听竹院的那位……”


    “他又做什么了?”


    “他……他回来了……”


    温禾故意走得极慢,与宋明义二人皆在门口徘徊。她敏锐地察觉到,随着丫鬟的话音落下,整个厅内的气氛骤然下降凝固。


    “听竹院的那位是谁?”温禾小声问道。


    林宛筠的脸色她看不真切,但宋明义的脸近在咫尺。她抬头看了眼宋明义,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不大对劲。


    不善,阴沉,还有……愤恨?


    温禾不懂也形容不出来,但很明显,宋府上至夫人公子,下至小厮婢女,都不太喜欢听竹院这位。


    神人。


    宋明义沉默半晌,“不过是个闲杂人,幼兰不必在意。”


    温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余光却瞥见回廊尽头,有一抹白色悄然消失。


    那背影在落日余晖之下显得格外萧索,与这富贵繁华的府邸格格不入。


    “走吧,幼兰。”宋明义心情不大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带你去听雪院,母亲为你挑的可是宋府最好的。”


    温禾笑着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白色,是他吗?


    听竹院的那位,说的也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