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好几天都没见她的人，直到从她屋里搜出这个，她离家出走了！！”


    温惜棠：“……”


    喂！她不是说了几日就回的吗！


    但几位师兄姐都表现得异常惶恐不安。


    “这段时间，山外到处魔种肆虐，魔族的人也越发猖狂肆虐，师妹一个人……”说到这儿，二师姐不忍再说，微白着脸，别过头去。


    三师兄同样神情凝重：“我们下山找了一圈，师妹以前常去的那几个地方都去过了，全都没见到她人……师父，怎么办？”


    大师兄还欲再说，话没说两句，便捂住口，一副溃不成军的模样。


    温惜棠看他们这幅模样。


    心里难免心虚又愧疚……


    她竟然害得他们这么担心！！还是得赶快恢复人形，亲自同他们解释清楚才好。


    以及——


    她的心脏忍不住轻轻捏了起来。


    师父终于要知道“她”已不在宗内吗？


    结果师父听完，表现得却有些平静。


    “我知道了。”他道，“我会派素羽下山寻找。”


    师兄姐们先是一愣，继而谢过师父，让他一有消息立马告知。


    接着，便泪眼婆娑地离开了修然殿。


    素羽。


    温惜棠知道，是师父养在身边的一只灵鸟。通身雪一样白，性情高傲冷漠，飞行速度很快，可日行千里。


    平时很少出动，这些年性子越发懒散，大多时候都在冬眠。


    这足以证明师父对她的重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身体都软绵绵，沉甸甸的。


    胸口似乎还有些许酸涩。


    她前些日子，一直以为师父很喜欢她，肯日日做饭给她吃，定是在意她的。


    还真真切切担心过，师父若发现“温惜棠”不在宗内，消失不见，可会担忧着急？


    可现在才意识到，原来是她多虑了。


    他看上去很平静，很平静。


    平静到像是听到“今日米用完了”，“今日钱超支了”之类的话语，一点波动都没有。


    她有些闷。


    不想留在师父这儿了，想回去，但想到离开还得恢复人形，还得借助师父帮助。


    心里就更闷了。


    于是她只能软软地，滚到墙角，不看他，用后背对着他。


    独自生闷气。


    气得身体都比以往要鼓一些。


    但是，也没气多久。


    身体就被师父从角落里捞了出来。他抱她抱得越发熟练，将她单手抱在怀中，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也没问她怎么了，只安静朝里走去。


    走回了厨房。


    温惜棠的鼻间萦绕着方才未吃完的饭菜香气。


    “吃饭吗？”


    她不愿动弹，也不肯吭声。


    懒懒的一团。


    师父见状，把她放下，放到他给她专门定制的小饭桌上，把仍温热的饭菜放到她面前。


    “快吃吧。”


    菜很香。


    之前只吃了几口，这会儿闻到香味，口腔里就泛起了香味，开始分泌唾沫。她确实很难抗拒，纵使仍在生气，触手也卷起了食物，送入口中。


    温惜棠明白了。


    呜呜。师父只是需要一个饭桶，至于这个饭桶究竟是谁，根本不重要。


    她决定，她要离师出走！


    温惜棠也是有脾气的。


    即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也表现出了自己的十二万分脾气。


    具体体现在，她没之前那么黏着师父了。不再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每天只在需要吸食能量的时候，伸出触手礼貌地戳戳他，在他将手递向她后，面无表情地爬到他手腕上，然后例行公事一样吸一番，吸完就走。


    非常的冷酷无情。


    但是修然殿里总是很冷清。


    不黏着师父，她一个人也很无聊。


    温惜棠没让自己闲着。


    修然殿后面的竹林里，经常会有不少鸟兽灵兽出没，大概是这儿灵力充裕，它们很喜欢在这附近待着，有时候还会飞到修然殿门前。


    她决定找它们玩。


    但是让她遗憾的是——每次她刚跑出去，它们就会惊慌失措地扑翅飞走。


    温惜棠：“……”


    她有些伤心。


    如此重复几次，她终于确定，它们大抵是非常害怕她的。


    就像那天潭水里的鱼虾？


    咦。


    想到那晚的鱼虾，温惜棠忽然想起来一个重点——那时，她似乎一个念头间，便叫那些鱼虾停在原地，


    甚至念头一转，便让它们纷纷向她涌来。


    所以，她是不是也可以对这些灵兽试试？


    温惜棠跑到竹林里，闭上眼，试着找寻那日的感觉。


    尝试了几次，居然没成功。


    她不信邪，气沉丹田，又尝试了一次。


    这一回。


    神奇的事发生了——


    意识在这一瞬间，仿佛沉入了某个幽深的水底，无边无际的冰凉液体包裹着她。


    刹那之间，五感变得模糊，呼吸变得轻盈，魂魄似乎脱离身体向高空飘去，与此同时，万事万物在她闭眼的黑暗之中，变得极其清晰。


    仿佛骤然拉高了视角，从万里高空俯瞰万物，潭泉宗的竹屋小殿，永德镇的袅袅炊烟，繁胥城的人头攒动，全都收入眼底。


    酣睡的弟子，行走的镇民，玩乐的孩童……


    她在这一瞬间，像是成了无处不在的风，或是高高在上的太阳，亦或者其他……？


    还想再细看。


    这体验竟是转瞬即逝，下一刻，磅礴的感知如潮水般褪去，她从那奇妙的视角中被迫抽离。


    周围很平静，灵兽仍旧躲着她跑。


    只有风吹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仿佛只是出现了一阵风，以她为中心，向外吹拂而去。


    温惜棠思索良久。


    闭上眼睛，决定再来一次！


    她不知道的是——


    在方才，一道无形的涟漪，已跟随着她的意识，无声地向四周荡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


    远在阴噬海的魔族将领们，似有所感，蓦然回首。身处秋山岛的年轻妖王，于王座之上骤然睁开紧闭的双眼。某些盘踞在地底深处的诡暗存在，仿佛受到了感召，一同发出渴切的低吟。


    更有无数散落各地的低魔小妖，神情迷惘地抬起头。


    他们的目光，隔着千里万里，全都望向了一个方向。


    —


    温惜棠又尝试了几次。


    方才那种上帝般的体验就像幻觉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很是遗憾。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她终于知道怎么操控能量，怎么让灵兽们跟她玩了。


    它们生长在潭泉宗，受灵气滋养，灵性十足。


    被迫奔向温惜棠，眼睛里全是恐惧，四肢全是抗拒，害怕得不行。


    她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没劲。


    唉！


    强扭的瓜不甜。


    温惜棠挥挥触手，决定大发慈悲放他们离开。


    得了赦免，小灵兽们纷纷逃散。


    她有点伤心。


    正要回殿内，却发现——


    竟还有一只停在原地没走？


    她倏地从地上跳起来，整颗球都振奋了？


    正待扑上去抱着它好好玩耍，却发现……


    嗯、嗯……？


    怎么有点眼熟？


    那是一只雪白的大鸟，恐怕比人形的温惜棠还要高大，长得有点像鹤，瘦长鸟身格外高挑。


    这，这不是素羽吗？！


    只是，素羽何时这般友善了？


    她惊呆。


    之前不是没见过师父的这只灵鸟，当时只觉它又冷又傲，比师父还要难以接近，平时眼睛都是半眯着的，只用鼻孔看人，别提多讨厌了。


    而面前这只，竟难得让温惜棠从它脸上看到了些许友好、真诚的表情？


    莫非，它想跟她做朋友？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只见下一刻，这只大白鸟就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啪”。几个小盒子掉到她面前。


    “啪”。几个小瓶子掉到她面前。


    “啪”。几个不知名物品掉到她面前。


    温惜棠：“？”


    素羽眼神羞涩，含情脉脉地看她一眼，将这些堆成小山的东西往她面前推。


    温惜棠：“？”


    这是要做什么？


    送礼物？


    送礼物也要考虑她拿不拿得了吧！她这么小一个小黑球，那些礼物比十个她加起来还要大。


    她连忙摆手拒绝。


    却在这时，一道急急的少年音响起：“为什么不收？你很讨厌我吗！”


    温惜棠：“？”


    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个声音居然是面前的素羽发出来的。


    它居然会说话呀！


    “他想跟你交朋友。”


    “素羽还从来没有这样跟谁交过朋友呢。”一只小猫灵兽从树上探出个脑袋。


    “他居然把藏了那么久的宝贝全都掏出来了。”一只蜗牛灵兽慢悠悠地点评，“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它们显然还是很怕她。


    但是再怕，也抵不过看热闹的本性。


    素羽回头冲他们喊。


    “不许再说话，再乱说话我让主人把你们都赶出去！”


    一通怒吼，才看向她。


    声音放轻了很多：“没吓到你吧？”


    有灵兽主动愿意和她交朋友。


    她有点感动，见状，便从他的藏货里精挑细选了一支形状很漂亮的灵羽笔，示意她收下了。


    然后伸出一只触手，和他友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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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


    无声告诉他——


    这个朋友，她交了！


    握上去的瞬间……


    温惜棠忽然注意到，素羽的身上，居然也有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芒，和师父身上的像极了，只不过要淡许多，只有薄薄的一层。


    咦？


    苍蝇再小也是肉，


    她的触手当即就跟碰到了什么蛋糕甜品似的，不受控制地就卷着他的翅膀往上缠。


    刚碰到。


    温惜棠猛地反应过来——不不不，不行！


    她还是只想吸师父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觉得“吸食”这件事听起来很稀松平常，可她就是觉得和其他人不可以。


    触手坚定松开。


    素羽呆了好一会儿。


    视线朝她黑细黑细的小触手瞄了几眼。


    温惜棠觉得它可真古怪。


    居然会想和她这么一颗，长得像海胆的小黑球做朋友。眼光真是太独到了。


    她这么小。


    它这么高，恐怕不仔细看都看不清她的样子。


    不过！


    她欣赏他的独到！


    交到了来修然殿后的第一个朋友，温惜棠表示很开心。素羽看起来有点凶，也有点急躁，但是在她面前总是憨憨傻傻的，很好说话。


    它完全不在意她不会说话。


    见她愿意和它交朋友，它就像个傻子一样，突然将温惜棠叼着，向上高高一抛。


    她当场一个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个沙包。


    好在他准头还不错，温惜棠稳稳地落到了它的鸟背上。


    一声尖利的鸟鸣之后。


    她坐在素羽身上，被它带上了高空。


    它哪儿也没去，像是纯傻乐，拍着翅膀托着她在修然殿上面的高空转了一圈又一圈。


    偶尔发出的鸟鸣声，都是兴奋的。


    也不知飞了多少圈——


    温惜棠想下去了。


    快被它这毫无章法的飞行转晕了！！


    身体晕晕乎乎的，要不是触手们都有各自意识，齐心协力扒紧了他身上的鸟羽，她恐怕已经从这万丈高空直接坠了下去！


    头晕目眩之际。


    素羽终于飞够了，它一个俯冲，冲向地面，就像个炮仗似的，直直冲进了修然殿。


    最后，急急地在……师父面前刹停鸟步。


    它的兴奋劲儿还没收，嘴巴里高高兴兴道：“主人！主人！我捡到一个小媳妇，我可以养她吗？我可以和她交丨配吗？她看上去好可爱！”


    献宝一样的语气。


    它落地的同时，竟变成了一个相貌颇为漂亮的银发少年。素羽正打算将小黑球捧给虞琢仙君看，却在回头的时候愣住了。


    咦？


    球呢？


    刚还在的！那么黑那么圆一个东西呢？


    怎么不见了？


    正焦急着，又一个回头。


    猛地发现——


    想要献宝的东西，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了虞琢仙君的怀里。


    他单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则轻轻搁在她的脑袋上，接触的地方隐隐有淡光闪烁，仿佛正在疗伤。


    ……疗伤？


    素羽这才发现，小黑球的状态似乎并不非常好，几条触手软趴趴地垂着，身体还有些晃悠，甚至在细细颤抖。


    一副将呕未呕的样子。


    没错。


    温惜棠差点被素羽转的那几圈给晃吐了！！要不是怕自己掉地上摔死摔疼，她早就半空从他身上跳下去自由落地了。


    好不容易落了地，更是晕得想吐，差点晕晕乎乎摔地上。


    堂堂触手大Boss，她居然晕机。


    奇耻大辱。


    不过……


    素羽落地之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就进入了一个极其熟悉的怀抱。


    继而，温热的能量随着脑袋涌入她的身体。


    那些难受，不适，逐渐被另外一种感觉取代，她觉得舒服极了，触手将师父的手腕圈了起来，身体懒洋洋且极为依赖地完全窝进他的怀里。


    太舒服了，比冬天坐在阳台晒太阳还要舒服。


    她有些舍不得睁眼。


    恰在这时，素羽略显茫然的声音响起：“主、主人……？”


    师父并未出声。


    素羽似乎有些急了，委委屈屈：“能、能不能先把她还给我，我、我……”


    “出去。”


    师父的声音响起。


    温惜棠的后背下意识凛了一下。


    虽没有睁眼，但是师父说话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甚至……像是带上了一些生气的意味？


    她下意识从他怀里翻身。


    想看到底因何生气，更想看看素羽做了什么。


    后背却被轻轻按住。


    身体又朝师父怀里靠了靠。


    她听到素羽瞬间变得消沉低迷的嗓音响起：“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