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温惜棠就犯困了。


    或许是泡水确实有用，一进被子她就陷入昏睡。


    初期确实是消停的。


    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检查数次，都没有长出触手，安心了不少。


    但是后半夜的时候——


    异变突生！


    也不知是潭水的效果没有了，还是怎么的，她一睁眼，就看到触手已经是从她被褥里伸出的状态。


    伸往何处，不言而喻。


    每一条触手的情绪都是欢愉的。


    虽然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但她好似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呢喃。


    “吃掉……”


    “喜欢……好饿……”


    她挣扎了一会儿。


    眼睁睁“看”着，其中几条触手，居然已经探到了法门，顺着师父的衣袍，探了进去。


    它们蛇一般缓缓移动着。


    路过腰身，仍在继续向下。


    环绕着，路过了紧实的小腹，仍在向下……


    触手再度激动了起来。


    仿佛极度渴望一般，雀跃地向着那处而行。其他位置的触手，也都从各个方向朝那聚集了过去。


    温惜棠也激动了起来。


    但她不是同一种激动——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她终于把魔怔了的大脑唤醒，涨红了脸，一股气从窗户翻出，整个人就跟离弦之箭，冲向了竹屋后面的潭水里。


    “哗啦”一声。


    寂静的夜色里，她的身体没入水中。


    那些无法无天的触手，总算安安静静回到了她体内。


    虽然已经不再能看到师父那边情况。


    但是，方才的画面，触感，热度……以及似有若无的心跳声，仿佛仍旧在脑海中回放着。


    “呜——”


    温惜棠不敢再回想。


    她的脸热得像是煮开了，懊恼地捂住脸，将自己完全沉入潭水中，让冰凉的潭水帮她降温。


    听上去有点自虐。


    实则并没有——她的触手们显然很喜欢这个潭水，一入水，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感受一番。


    她沉到最底下，确保外面无人能看到的时候，才缓缓地，将体内的触手伸出来一部分。


    让它们在水里飘飘摇摇。


    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


    在水里，它们好像也更听话了。


    她能更进一步感受到，自己与它们之间的连接，感受到每一条触手的细微情绪波动。


    它们告诉她。


    很喜欢这个潭。


    因为不想睡着了之后再去冒犯师父。


    加之确实舍不得离开，温惜棠的后半夜，基本上就是泡在水里度过的。


    她感觉自己快要变成潭的女儿了。


    在水中完全不需要换气，也根本不用管什么呼吸，身处其中，比在地面上还要自在。


    她竟直接在潭水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她好像看到自己同样是沉入了一片水域。但是，那片水域比她此刻所在的这个，要大得多。


    更像是……海洋？


    她的身体在水中不断下沉。


    不知下沉到何处的时候，她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气息……


    哇——


    那是一种叫人灵魂都颤栗的能量。


    即使只是隐约的气息，也让人下意识浑身发麻，仿佛魂魄都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涤荡。


    颤栗。


    压迫。


    紧接着。


    有声音，仿佛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


    又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明明是之前从未接触过的语言，可她却仿佛听懂了。


    她听到那个声音在低语——


    吾儿……


    吾儿……


    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仿佛从四面推动着水流往中间挤压。


    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人的骨头都下意识颤抖，大脑如同被密密麻麻的虫蚁叮住啃咬。


    可莫名的，温惜棠没有害怕的感觉。


    她只觉得万分熟悉……万分依赖。


    同样，她也听到了那道声音里，微不可察的……


    急切与担忧。


    睡梦之中，她的触手下意识之间，从体内散出，向四周撑开。


    仿佛想要在空无一人的海域之中，投向某个极为依赖的怀抱里。


    ——温惜棠就是这个时候醒的。


    睡醒之后，脑袋还有些懵。


    她回头看了看周围。


    确认，自己只是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她打了个哈欠。


    就差不多把刚才梦里的画面忘差不多了。


    看了眼天空，确认了一下时间，发现即将天亮。


    从水里爬出，湿漉漉地回屋。


    洗完澡，钻回被子里，闭眼补觉。


    自觉找到了不偷袭师父的好办法，温惜棠这会儿心情十分愉悦。


    接下来几天，她也皆是如此。


    潭水真的很有用！！


    在水里连着夜泡了三天，她就真的连着三天没有再去夜访师父！白天见到师父时，也不会再有那种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仅如此，她还极其惊喜地发现，泡水似乎让她和触手之间的连接变得更紧密了！


    操控触手自然也愈发得心应手。


    她觉着。


    以现在的情况看——


    她的生活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到正轨了！


    只要不再夜访师父，她和师父的纯洁师徒情就不会被玷污。以及，她也可以大大降低暴露身份的概率。


    这几日时间，温惜棠白天还是照常去修然殿修炼。晚上便回去定时泡水，为了不引人耳目，她在屋子里放了个大大的泡澡木桶，足以塞下三两个她，然后将潭水放满其中。


    夜里，它便取代了她的床。


    温惜棠在里面就仿佛找到了久违的家乡！幸福得不得了！


    本以为日子即将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意外再次出现了——


    她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在桶里吐泡泡。


    温惜棠：“嗯……嗯？”


    “咕噜噜”。


    刚要张口，又一串泡泡吐了出来。


    ……？


    她为什么会吐泡泡！


    正在她打算从桶里翻身出来的时候。


    她发现——


    自己的手脚不见了。


    嗯。


    不光是手脚，她的身体也不见了。


    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因为——


    她还是行动自如的。


    因为她的触手们，还在水桶中舒展飘摇。


    只是，她能感觉到最大的区别是。


    它们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她的身体。


    又或者应该说——她完全变成了触手怪。但是是缩小版的。


    糟糕。


    她原本的身体呢？


    身体去哪了？


    要怎么变回去？呜呜呜。


    温惜棠几乎是惊慌失措地从水桶里跳了出来。


    “啪叽”一下。


    水润润地落到了地上，软乎乎的触手们在周围摊开。她怀疑她现在，从上往下看，有点像个黑色毽子……


    亦或者，海胆、毛线团什么的？


    反正就不是很像人。


    好在身体行动很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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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灵活，也只是急得原地团团转，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回去。


    间或发出“叽。”，“叽叽。”的声音。


    温惜棠有点想哭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能感觉自己触手的能量越来越强大，还挺高兴的，为什么突然就没人形了呢！


    这莫非是变强的代价？


    就在这时——


    她隐约好像听到有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你没有找师父贴贴呀——”一个声音道。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要和师父贴贴，才能维持人形呢。”另外一个声音道。


    “？


    “我们这些天，都没有去和他贴贴，当然就变回原型啦。”


    温惜棠：“……”


    这是什么道理？


    师父还是个人形定型丹吗？


    说话的是她自己，却又并非完全是她自己。


    更像是……身体里，触手怪的部分，在告诉她答案。她试图追问更多，但它们似乎也不知晓。


    温惜棠静了下来。


    也就是说……她要变回人形，还必须得跟师父贴贴才行吗。


    她懊恼不已。


    呜呜——


    必须贴吗？不贴不行吗？


    又或者……随便贴贴可以吗？


    可现在是白天。


    温惜棠挣扎半天，到底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爬去师父房间……稍微，稍微地贴一下吧？


    她保证只随便贴贴，只为恢复人形，不会乱动。


    而在那之前，她得确保自己这幅模样，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海胆似的黑色小毛球从地上弹了起来。


    正准备把自己弹到床上去的时候——“啪”一声。


    门从外面被人猛地推开了。


    温惜棠受到了惊吓，身体直挺挺地又坠落回了地面。


    还“Duang”“Duang”弹了两下。


    她惊恐地看着门外。


    推门者动作之大，她刚修好的，脆弱的门栓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就那么被推开了。


    她听到了大师兄“咦”的一声。


    紧接着，是他急吼吼的声音：“师妹师妹，快别睡了，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可怜的“海胆”颤颤巍巍的，想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


    然而他进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防备，身体缩在地上，竟无处可躲。


    大师兄进来后，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没有见到人，果不其然很快就望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温惜棠大概猜测了一下。


    她现在的体型，可能差不多就是一个足球大小，当然，这里没有算上她的触手们。


    变小之后，触手们也缩小，缩短了。


    短粗粗，黑乎乎的。


    真的很像个巨型海胆……


    总而言之，非常的诡异，且吸引人眼球。


    在大师兄朝她望过来的时候。


    圆鼓鼓的小海胆浑身骤然猛缩，藏在其中的，几乎辨认不清的两只乌黑圆溜的眼珠，都似乎要渗出眼泪来。


    怎么办！


    居然被大师兄看到了！


    她现在要怎么办？！


    却见大师兄目光在她所在方向停留了一会儿，语气困惑道：“怎么会有一滩水？师妹人呢？”


    竟就这么移开了视线。


    他在她屋子里又转了一圈，没找着人，表情迷茫地退了出去——


    “奇怪，不是还没起床吗？这人哪去了？”


    温惜棠：“！！”


    大师兄居然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