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晓低着头偷瞄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是那个裴神叫的老师。


    可是脚步声来到她身后，听到星晓两个字，她低着头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在那0.0001秒里，她确信这个级部里或许是出现了和她撞名的人。


    在仔细思索真的有可能撞名乃至撞上都是转学生的可能性时，她听见郭海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学生？”，郭海德的声线变得低沉狐疑，四周绷紧的氛围多了几分松散，有学生窃窃私语起来，也有人偷笑。


    其中就包括姜念晴，她像吃了什么大瓜一样，震惊于裴神这种圆滑城府的人，居然会为了“见义勇为”而拆郭中海的台？？


    不远处的谭骆终于找到插话时机，扶了扶眼镜走来，“是的，郭主任，星晓是今天来的转学生。”


    顺带，她给郭海德留了个台阶，“晚点下课了，我把清单给她一份，今天时间紧所以没来得及。”


    郭海德很快清了清嗓子，声量又拔高了些，“对对，这个很重要的哈，既然成为岚川学子，那么该准备好的东西一件都必不可少！”


    “在场的所有同学也是一样——，打起精神来，高二了！！”


    于是在一声声给力的应和声中，他挥挥衣袖得以下台。


    苏星晓也松了口气，脖颈肌肉缓缓松懈，但她忘了，椅背上搭着那只手的主人还在，此刻还悄无声息走到了她侧边。


    周围的讨论声变得激烈，有男生小声的起哄，但裴知予面色淡然，注意力都在画板前那个瑟缩脑袋上。


    直到他放下一边膝盖，蹲下来，女孩听见动静，那张和一寸照片上一样的脸，猛然扭过，乌黑的眼睛瞪圆，受惊小鹿一样看他！


    苏星晓整个身子都颤动了一下。


    她的画凳放在草坪上坐的不安稳，而且刚放松下来，特别容易被吓到，紧接着还看到一张大帅脸就这么扑面而来…！


    心情堪比蹦极跳下山崖，一边恐惧大叫的同时，还要忍不住感叹近在咫尺的绝世美景…


    吓死我了好帅啊？？？！


    很诡异的心情。


    她的表情在那一刻非常丰富，裴知予被她逗笑，又收收嘴角朝她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苏星晓眨巴着眼睛，对眼前状况有些应接不暇，不过很快发现掌心上有一块白净的、带包装的樱花橡皮。


    然后听见裴知予低沉清冽的嗓音：


    “星星妹妹。”


    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涌入心头，心脏跟着被扯了下似的，苏星晓难以置信，这个叠字带妹妹的称呼，是在叫自己？


    “啊？”


    “还记得我吗？”


    裴知予抬起眼帘仔细看她，手掌摊开，像在试探投喂什么易受惊的小动物。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附近，姜念晴已经看呆。


    她坐的位置简直是最佳观影台，能够将低声细语的对话听得清楚，同时，也能听见身后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在干什么啊？”


    “表白？！！”


    “啊？”


    “用一块樱花橡皮…吗？裴神还真是特别啊。”


    ……


    众所周知，裴神从来没跟任何异性同框超过一分钟，除非是前来告白的女同学开场白比较长，但无论如何，他就像一滩怎么也不起波澜的死水，平静柔和听完对方的陈诉，然后不带一点涟漪的利落拒绝。


    但此刻众人视线焦点里，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连和他接触较多的姜瀚也怀疑了起来。


    “喂，”，他目不转睛推推言诺肩膀，“那个笑得跟盛开的花一样的是裴神没错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言诺皱了下鼻子，又问，“那个女生是谁？”


    “我妹那个不可以吓到的新同桌。”，姜瀚垂眼，“其他就不知道了。”


    他嘴里那个不可以被吓到的苏星晓，此刻好像有些听不懂中文了，看看橡皮又看看帅脸，眼神空洞：


    “啊…？”


    什么记得，记得什么？她注意力都在眼前，耳朵跟着放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


    裴知予看她摸不着头脑愣愣的样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身子也往前倾了倾，但也不说破，只是把橡皮塞进她手里。


    “忘记我了吗，好伤心。”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起身拍了拍膝盖，苏星晓视线跟随，一头雾水，大脑努力翻找无数过往记忆。


    朦胧光线里，他看看她，又开解说，“不急，慢慢来。”


    “画画也是。加油。”


    苏星晓捧着橡皮，看裴神就这么走远，留下她像解数学题那样解他的话


    但看着掌心里的橡皮，以及那一句加油，她肯定他一定是善意的，更别说还帮她在郭海德那里解释。


    她是受到了裴神的帮助没错，这点毋庸置疑。


    或许只是有一些神和凡人之间的沟通误差？


    苏星晓默想着暗自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橡皮的包装，姜念晴探身过来提醒她，要用美工刀切成一小三角比较好用。


    “因为这样方便擦细节，一块可以用得更有效，你可以都切了放好…”，姜念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老师，小声解释。


    苏星晓照做，被擦出来的效果惊艳，这些小技巧还真是都立竿见影。


    *


    改画了二十分钟后，郭海德身上的定时器响了，大家把画从画板下撕下来，整齐摆到后边的一块空地上。


    再全数围过去，等着郭海德拿一根长长的竹竿点画，开始挨个进行鞭策、点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大概看去，脸色严肃的开始用杆子平移出那些不及格的作品，其中，就有苏星晓画的那张。


    人群里的苏星晓心中一沉，咬住下唇。


    在抬眼对比了及格区域的画作后，原本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看完以后，她发现，那边的画就像开了高清特效一样，对比强烈，就算站的远，也能看出强烈的对比，真的都画得很好。


    “这边的，全都是灰了的，对比没拉开。十张黑白灰，后天交给班主任。”，郭海德分完，点了点那一摊不及格的，下达惩罚。


    苏星晓眼神控制不住的沉下几分，姜念晴却搂过她，语气安慰，“没事，黑白灰很快的，不用塑造，用碳条的话，还可以更快！放学我教你。”


    于是接下来就是讲解时间，郭海德将裴知予的画拿来，每一步都讲得透彻，不得不说，岚川的老师讲解一针见血，用词简单且容易理解，苏星晓学到了非常多。


    在高度集中听课的圈内，却没人注意到圈子的外围。


    不少及格线内百无聊赖的学生，悄悄离开那里，去搬走了自己的画凳，他们提前搬到全k画板那里占位置，顺便喝口水休息。


    等到讲解结束，郭海德吹响休息哨，苏星晓她们搬着去抢位子时，已经只能占到靠后的地方。


    “靠，有人玩赖…”。


    姜念晴有些无语，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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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前面那些画凳，用力叹了口气，“等会坐下看看角度，看不清就只能站起来去旁边走近点看了。”


    只能如此。


    苏星晓点点头，坐下来。


    *


    待到下午四五点，示范正式开始。


    裴知予坐在瞩目的位置上，将手伸进抽签桶里抽签。


    原本做示范的其实都应该是素描组的老师，特别是这种全级都在的场合。


    但谭骆偶然一次听到了裴知予给同班同学讲解画画，惊觉这孩子讲得居然这般透彻？！


    于是她灵机一动，决定让他来给高二级做几次示范。


    人头攒动的全k画板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有人起身调整位置，一会又有人出去拿水拿笔记本的。


    姜念晴有些不耐，示范都快开始了，还这么杂乱，眼前被挡来挡去，让她准备认真起来的神经受到挑战。


    苏星晓也有些不安，她们的位置在画板偏左侧，裴知予的身子容易挡掉一大半不说，她还有点近视，看得还模糊。


    而且她已经被罚了，如果上课还不能好好听，她担心更会落下别人很多。


    “我们起来吧，去旁边站着看好了。”，于是她立刻下决定，眼神坚定和姜念晴说。


    姜念晴转转眼珠子，也很快答应说好。


    起身看站位时，她还看到了站立处的言诺他们，心里忍不住炸开烟火，她正好借机凑过去说话！


    于是两人起身，一边抱歉，一边往外走——


    “32号！”


    “谁是一班32号？！”


    姜念晴低头看校徽下的名牌


    ［5.姜念晴］


    于是她继续专注越过那些脚，想赶过去言诺旁边的空位，不知不觉和苏星晓拉开了距离。


    场内没人应答，不远处的一班班长秦明有些烦闷，皱着眉边翻姓名簿，手里还捏着张白纸黑字的数字‘32’，是刚刚裴知予从桶里抽出来的。


    一直翻到最后，顺着印得整齐的文字下，数字32的后面，却是一个用水性笔刚写上去的名字，谭骆早上写的。


    “苏星晓，32号！”，秦明声音嘹亮，依旧拧着眉抬头，“今天模特，苏星晓，在哪？”


    不过与此同时，旁边画板下的人却也一愣，裴知予握着美工刀削笔的手停下，抬眼往身后看去。


    场内安静下来，对苏星晓有印象的人，互相交头接耳，于是所有人都看去那个身影。


    苏星晓齐刘海下的一对圆眼透出讶异，脚下差点踩空。


    一个踉跄——


    惊得前方不远处坐画板前的人也半起立。


    有人小声笑，苏星晓忍不住红了脸，垂着脑袋，走到了画板前，那块空地的椅子上坐下。


    没想到社死的自我介绍结束，还要被全级注视当写生模特。


    她眨巴眼，深吸一口气，红着脸抬头。


    那个裴神却没动笔，一双深似湖水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沉，“请各位保持肃静。”


    他的话很有用，白桦树林里终于安静下来，全都看向画板。


    苏星晓冷静了几分，但心里依旧没底，她第一次当模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甚至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或者该不该笑，该不该眨眼。


    “星星？”


    有人轻轻叫她。


    苏星晓看向裴知予。


    他朝她抬了下下巴，从容平静得像整个场内只有他们两个一样。


    “放松，看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