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克莱尔曾经订过婚是吗？”季明希温和一笑，可笑容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旁边一直当背景的加纳德终于出声，他憨厚的脸庞上浮现出明显的愧疚，“明希，或许你会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克莱尔和我哥哥，也就是汤姆森，是从小就被双方长辈定下了婚姻。”


    凯尔文立刻道：“我可以作证，我哥和汤姆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汤姆森会是我的哥夫，没想到阴差阳错最后你会成了我的哥夫。”


    “阴差阳错？”季明希问道。


    “是的。”加纳德掩面做哭泣状，“本来我哥和克莱尔成年后就应该立即结婚，他和我哥哥感情特别好，只是我哥遭遇了意外去世了……”


    揭人伤疤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季明希还是问道：“是怎样的意外呢？”


    加纳德却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他上前握住季明希的手，感激道：“明希，我还以为克莱尔会一直守着我哥的墓碑不结婚，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伤心的事，我们作为弟弟的都很担心。”


    季明希心神不察被加纳德握住了手，他强忍着厌恶，没有将手抽出。


    听加纳德继续道：“幸好克莱尔和你匹配上了，虽然他是为了‘已婚’的身份，好拿到民意支持率，但现在你能陪在他身边，真的太好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他孤独终老。”


    当初和克莱尔结婚是为了什么，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季明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很确定，加纳德说的部分不是假话，只是剩下那部分有关克莱尔和汤姆森感情甚笃之事，有待确定。


    凯尔文见他面色不对，忙道：“哥夫，你别伤心，我哥他是一个痴情的人，一旦认定了很难改变，在汤姆森哥哥死后，我哥心灰意冷，以omega身份参军，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季明希心道，参军的事也对上了，他一直以为克莱尔去参军，退役后又从政，是为了脱离家族，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也有汤姆森的原因。


    凯尔文苦口婆心道：“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家族一直阻挠我哥参军，是因为他omega的身份，在alpha环伺的军队里实在是太吃亏了。可是我哥不理解长辈们的苦心，因为这事，我们家的关系都不是太好。”


    这下，连家庭不睦的事也对上了，只是他还记得克莱尔跟这个口口声声叫他“哥夫”的人关系并不太好，而萨里维奇家族，尤其是他那位父亲，想的是让凯尔文取而代之，那么这件事的水分就多了。


    说到取而代之，他想起那次见到奥康纳时说的话，若是他和克莱尔有了孩子，在克莱尔怀孕时期，他的位置会短暂空下来因为联邦有强制“孕假”一说。


    虽然联邦出台了各种严苛的宪法保护怀孕的人士，但是克莱尔的位置异常紧要，他若是强制休假，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被替换，到时候假期结束想要拿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季明希想起那个可能已经不在了的孩子，是不是克莱尔故意舍弃了的呢？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有可能将他从权力的高位上拉下来？


    见季明希久久不语，凯尔文忙体贴道：“哥夫，你别伤心，虽然我哥心里只有汤姆森哥哥，但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你啊！即使过了联邦宪法规定的五年期限，你们离婚应该也能分得一大笔财产，一定能保证你后半辈子无忧的！”


    是了，他们签了五年的结婚协议，那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成了催命符。


    他们签的协议，只是要维护表面上的“夫夫关系”，可从来没有要做婚姻之实，越雷池只是因为克莱尔发情期到了，他们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发生了关系。


    后面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季明希从未问过克莱尔的想法，而克莱尔也从未就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很多事不能细究，之前被季明希忽略的事情，他全都想起来了，就连那一次去奥斯瓦尔德城堡见克莱尔的家人，也是奥康纳三番两次派人过来，不得已过去的。


    若是没有人来请，恐怕克莱尔也不会主动带他见家人，当然，在他心里，那样封建的家人不见也罢，但现在换了另一种解读呢？


    若克莱尔的恨，不是来源于父母对alpha弟弟的无限制偏爱，而是因为他们毁了他和汤姆森的婚事呢？


    他想起年前，曾经邀请克莱尔跟他一起回家，最后还是因为工作的事耽误了，到现在，克莱尔都没能跟自己一起回家见见他的父母。


    是真的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因为不曾放在心上呢？


    过年前那一晚，他回到别墅看到的是发情期提前来临的克莱尔，若是那晚他不曾回去，克莱尔就独自强忍下去了，可他们明明已经是深度标记了，且有着联邦合法的结婚证。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发情期来临，在通讯中都不曾提过一句？是体贴他过年期间要陪伴父母，还是因为他们关系并不是那么“亲近”，亦或者是心里有着别的人呢？


    季明希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看不透克莱尔。


    这个omega身居高位，手握大权，行事果敢狠绝，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身涉嫌，可平日里他又表现的那样温和，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掀起丝毫波澜。


    他很喜欢克莱尔的那双眼睛，漂亮的像是绿宝石，可是那双绿眸下隐藏的深渊究竟是什么呢？


    季明希久久不言，实则已经方寸大乱。


    在他失神之际，凯尔文和加纳德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算计得逞的得意。


    季明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了凯尔文，冷声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这么盼着我和你哥离婚吗？”


    凯尔文面露慌张，他真切道：“哥夫，我叫你一声哥夫，就是把你当做亲近的人，跟你说这些，也是不想你蒙在鼓里罢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季明希没有理会凯尔文的话，他看向了加纳德，继续发问：“你说你哥汤姆森曾经和克莱尔订婚，有证据吗？总不能你们两个在这里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我就相信你们吧？”


    加纳德尴尬一笑，“明希同学，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家族订的婚，我这里只有当时签订订婚书的影像留存，以及我哥和克莱尔的合照。”


    说着也不等季明希回应，他立刻将操作通讯器，将那些一一展现出来。


    季明希先看的是订婚书，上面的书写是古联邦语，很多措辞习惯跟现在的很不一样，但他还是仔细地完全看完，最后落款处的两个名字，正是汤姆森和克莱尔的，其中克莱尔的字迹跟他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见他看完了订婚书，加纳德立即将下一张合照翻了出来。


    照片中是两个青年并肩坐着，其中跟加纳德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揽着克莱尔的肩膀，他们两个笑着看向了镜头，看得出很是开心。


    季明希从未见过克莱尔如此开怀大笑过，他的笑容总是温和透着内敛，就跟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如一把藏锋的利刃。


    照片中的克莱尔面容略有青涩，但跟现在的区别看着并不大，这是季明希永远无法参与的青年时代，克莱尔身边有着另一个alpha，一个死去的人。


    加纳德将这两项“证据”收了起来，他看向了季明希，小心劝道：“明希，你别伤心，我哥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才是站在克莱尔身边的人。”


    季明希看向了加纳德，试图从这个新同学脸上看到汤姆森的影子，可他失望了，两人只能说有三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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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他现在才是站在克莱尔身边的人，可是，一个活着的人，要怎么跟死去的人争呢？


    季明希站起来，他的脸色很难看，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凯尔文见目的达成，也不再阻拦，但他嘴上还是道：“哥夫，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加纳德也道：“明希，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季明希根本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房门不知何时从外面打开了，他轻易地拧开了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刻，凯尔文看向了加纳德，问道：“咱们这么做能成吗？”


    加纳德一改平日里的温和宽厚形象，他的眼中浮现了几分戾气，他很看不起凯尔文这副没出息的草包形象，演戏都演不好，要不是留着对方有用，他才不会跟草包有所交集。


    加纳德笃定道：“放心吧！季明希虽然是alpha，但是他出身太低，在你哥面前始终低一头，他不敢问的，但是作为alpha的尊严，让他不会容许自己的omega心里有别人的。”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扑克牌，指尖夹起一张轻掷出去，扑克牌如利刃般插在了墙角的绿植上，加纳德吹了吹指尖，继而道：“他会将这个事憋在心里，发酵，直到变成一个火药桶，在某件事的激发下，爆炸！”


    凯尔文被他这一手镇住了，“你这手哪里学的，太厉害了吧？”


    加纳德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从你哥那里学的，当初，就是你哥用卡牌伤了我那便宜哥哥。


    “对了，你说克莱尔很看重季明希，这个消息可靠吗？”


    凯尔文信誓旦旦道：“绝对可靠，我从来没见过我哥那么看重一个人，本以为只是他上位的工具，谁曾想被他护那么严。”


    加纳德满意地笑了，他兴致来了，又轻掷了几张扑克牌，每一张都命中在墙角的绿化植被上面。


    “这样就行了，等后院乱起来，克莱尔的防线就不那么严密了，他对联邦大贵族的清剿太狠，这下我们换得喘息之机，也是时候让他头疼了。”


    凯尔文连忙点头，他没心眼地将家里机密也往外秃噜：“我父亲说了，要让克莱尔把那个位置让给我，他不仅不肯，还将我在税务局的职位撸下来了，他一个omega，要不是结了婚，哪有机会站在那么高的位置。”


    加纳德假装关心道：“联邦大家族子弟都是相互扶持，让家族更加繁荣昌盛的，你哥怎么这么不顾及你呢？”


    凯尔文丝毫不提家族里曾经对克莱尔做过什么，他开始一个个说落克莱尔的“罪状”，让加纳德将乐子看了个尽兴。


    最后，加纳德意味深长道：“你的命真好啊！”


    这么一个草包性子，就因为是alpha，整个家族都倾力支持，反倒是能为家族带来荣誉的omega长子推出去。


    加纳德只是一个私生子，若不是汤姆森死了，他根本不会有回到家族的机会，说到底，他应该感谢克莱尔才是。


    只是，他回归家族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汤姆森报仇。现在矿星又出事，矿源走私一事彻底断绝，家族相当于断了一个臂膀，而这两件事都跟克莱尔有关。


    这也是他跟凯尔文关系亲近，又跟季明希做同学的一个原因，有些时候，从内部瓦解更能出奇制胜。


    那边，季明希走出会所，并没有回学校，他也不想回别墅见克莱尔。


    他现在脑子很乱，有些事情需要他仔细思考，他不敢去问克莱尔，但是这件事他不能憋在心里。


    季明希在路边等了很久，终于是做了一个决定，他将通讯器打开。


    “昀川哥，能帮我查查克莱尔和汤姆森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