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耕园记

    向园没心思哭,担惊受怕这一阵子,终于安定下来,可以过清闲的日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原耕耘只说事情摆平了,却没说怎么摆平的。


    樊云英也没多想,给向园传话的时候说得也简单。


    他们语焉不详的,又是原家兄弟之间的交涉,向园就没细问,心中只是感激,可她现在一无所有,并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想着先把日子过起来,两家离得近,平日里常走动来往,总有用得上她的时候。


    向园经历这连番波折,樊云英怕她一个人害怕,本想在这儿多陪她几日,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谷敬就来接她。


    “我挂心家里,就没跟他们一起去渠州,买好货直接回来了。”


    谷敬浓眉大眼,长相周正,说起话来很诚恳,半点不像生意人。


    他每说半句话,眼神就不自觉瞟向樊云英,然后再悄摸看原耕耘一眼,生怕他发现似的。


    向园觉得,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根本不像面对继子,反倒像是在接受老丈人考量的女婿。


    再看原耕耘,板着一张俊脸,只听不说。


    嗯,更像了。


    她打过招呼,准备离开,留他们一家人说话。


    还没迈出步子,谷敬突地一下站起来。


    向园吓了一跳,没等谷敬开口,她就开始打嗝。


    原耕耘:“……”


    谷敬:“我、我、我……”


    他急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瞅樊云英。


    当着两个小辈的面,樊云英双颊滚烫,像天边的朝霞。


    等她好不容易压下脸上的热意,原耕耘已经倒了一杯热水给向园。


    樊云英这才道:“这是向郎中家的小闺女,叫园园,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这样一说,谷敬心中有数了。向郎中的名声在附近几个村都很响亮。


    刚刚向园要走,他是真的吓了一跳。


    他以为这是自家媳妇儿给继子相看的小娘子。这样出挑的孩子,以后可能就是自家儿媳妇儿,要是因为他的缘故没成,那可真是造孽了。


    耕耘说不定会更不喜欢他。


    向园打着嗝,道谢的话都说不囫囵,她脸蛋通红,语无伦次。


    原耕耘不用她谢,垂眸把杯子递过去,又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就站到一边,看谷敬打算说什么。


    谷敬更忐忑了,任是樊云英脸皮薄,都叫这爷俩逗乐。


    她笑着将谷敬带来的东西收拾出来,一边挑拣着装篮,一边道:“园园不急走,这是你谷大叔从桐州带回来的点心,酥脆香甜,你小时候最爱这个口味。这是银鱼干,炖汤炒菜,味道最鲜美不过。这是……”


    樊云英拿着几块印花布,瞧向谷敬。


    这是你带的表礼?她用眼神发出疑问。


    谷敬刚坐稳,接收到她的视线,呼啦一下又站起来。


    他看着布,也傻眼了。


    这布的确是他带来的。


    原耕耘年纪不小,这几年就该娶媳妇儿了。可他独一个过活,没人帮衬,挑剔些的人家,是看不上这样的女婿的。


    他这个做后爹的,把人家亲娘都拐跑了,他的婚事上,多的暂时帮不上忙,一些小事上,他就很留心。


    像这个印花布,就是他从通州进回来的新鲜花样。


    他想着,太金贵的东西他买不起,一些特产他就是带回来了,也存不下、放不住,不像这布,又好看又结实,颜色鲜亮,价格还不贵,还耐放。


    最关键的是,布在乡下人家看来都是稀罕东西。


    他刚跟媳妇儿交心的时候就想着,以后每回出门进货都带些布回来,给耕耘存着。


    这样既能哄得自家媳妇儿高兴不说,等到耕耘娶媳妇儿的时候,这些布他不管是拿出去做聘礼,还是拿给新媳妇儿裁衣裳,都很体面。


    说起来,也是他这个后爹对继子的一番心意。


    只是这会儿,谷敬不知道如何开口。


    向家这位小娘子,看着和耕耘是很登对,也很得自家媳妇儿的意,但到底是不是给耕耘相看的,还不好说。


    他也不好就把那些话吐出来。


    万一不是,岂不是让人家尴尬?


    他看看向园,又看看原耕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又看向樊云英。


    樊云英:“……”


    难不成真是给耕耘带的?可这花样,不像男人家能用的啊。


    她把布整理好,刚想往篮子里塞两块,让向园带走裁衣裳,原耕耘看了过来,“怕是敬叔过来得急,装错了,这是给您带的吧。”


    樊云英低头瞧瞧,有蓝印花的,也有红印花的,还有几块花里胡哨的。这颜色看着不错,但给小娘子用,就显老气了些。


    她手一转,问谷敬,“就没有颜色浅淡些的?”


    谷敬:“……”


    自然是有的,只是他怕浅色的不好卖,到时候再砸手里,根本就没进。


    女人不都喜欢花布吗?颜色浅淡的,能有人买?


    他发出耿直的疑惑。


    向园看了这一会儿,就不打嗝了,她怕樊伯母还要给她装东西,忙不迭要走。


    原耕耘从樊云英手中接过篮子,送她出门。


    向园不肯接。


    原耕耘直接往她手里塞。


    向园背着手后退。


    原耕耘:“……”


    后头没脚步声,他就没那么多顾忌,直接伸手一捞,拉平她胳膊,把篮子挂上去,转身走了。


    向园:“……”


    向园红着脸回了院子,把篮子放好,就去药圃里挖山药。


    昨日她就发现,这药圃里铺满了山药藤。应该是之前种进去,没来得及采收,才越长越多的。


    连番受樊伯母和耕耘哥哥这么大人情,她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趁现在天还早,樊伯母他们不会那么快走,她要赶紧挖一些山药出来,做回礼。虽不算贵重,也算她花了心思。


    药圃面积不小,虽是沿着墙的两长溜儿,看着不显眼,加起来也有两分半地。


    现在,里头除了互相缠绕着狂野蔓延的山药藤,就是乱七八糟的杂草。


    向园能叫上名来的草药都被淹没得看不见了。


    她扒开一片,就能看到草堆里四处散落的山药豆。这块地,显然已经被山药霸占了。


    向园挺高兴。


    山药可是好东西呀,不管药用还是食用,对身体都好。不仅能健脾补虚,滋精固肾,常用还能治虚损劳伤。


    关键是吃起来也好吃,绵软细腻,醇厚香甜,粉糯糯的,煮粥煮饭加几块都很有滋味,如果跟老母鸡一起炖,简直就是绝配。


    向园想起去年喝过的山药鸡汤,咽了咽口水。


    药锄这时候就发挥了用场,向园三两下把高过山药藤的杂草拔干净,开始拎起锄头往下刨山药。


    这是个细致活,首先得找准山药根茎的位置,其次下劲儿不能太大,不然就容易把山药截断。而且,山药往往很能扎根,有时候能深入地下三五尺,上半部分还能用工具,再往深处的就得用手慢慢抠了。


    药圃里这些还好,向园扒拉好几根,长度基本都在二尺左右,就是粗细不均匀,粗一些的跟小孩手腕儿差不多粗,细嫩的跟也就大人拇指那样。


    费了一番功夫,向园终于挖好一堆山药。


    她摆放整齐,用草绳比划一下,差不多有一捆了,她停下手,正犹豫是再挖一些还是先送过去,就听见隔壁传来动静。


    樊伯母和谷大叔要走了?


    向园探头看一眼,手都来不及洗,匆匆捆好山药拎着出门。


    樊云英正跟她摆手,“园园,我们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她本来是打算等向园这边都安定下来再走的,刚刚原耕耘出门的时候,她就和谷敬商量。


    奈何谷敬不愿意。


    谷敬赶这么急回来就是想媳妇儿,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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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她。好容易他回来了,媳妇儿却不肯跟他回家。


    谷敬想得很开,不回家也行,那他也不回家。反正他除了媳妇也没别的牵挂,媳妇儿在哪,他就在哪。


    樊云英叫他弄得没脾气,只得先回去。反正白石滩离这儿不算太远,赶骡车的话,也不过是两三刻钟工夫。


    “樊姨,等等,这个你们带回去吃。”向园疾奔两步,走到骡车旁,把山药放上去。


    听见她这称呼,樊云英愣了一下。原耕耘都没忍住瞧过来,眼里笑意流转,很快消失不见。


    向园满脸是土,头上还沾着草叶子,她一无所觉。


    樊云英看得不忍,替她收拾干净,笑道:“好,姨母不跟你客气。你一个人在家,凡事当心,有什么活儿就去隔壁喊你耕耘哥哥,不要不好意思,这是他当哥哥的该做的。”


    向园乖乖点头。


    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是耕耘哥哥该为她做的,但此刻,感受到樊姨不舍的情绪,只有点头才能让她放心吧。


    骡车走远,及至驶过石板桥,拐到大路上,再也看不见踪影,向园才放下手,若有所失。


    樊姨走了,她以后,又要一个人住了。


    原耕耘瞥她一眼。


    这表情,怎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十年前她真的没说谎,她只是舍不得他娘,不是舍不得他。


    “还要挖山药吗?”原耕耘问。


    他明天要上山去,得趁今天把她那里的活计大概料理清楚,不然她一个人,怕是又要折腾好几天。


    向园不由发愣。


    要挖没错,但她是准备再挖一些送给原耕耘的。


    送给原耕耘的东西,还要让他帮忙,这不合适……吧?


    原耕耘不觉得不合适。


    他很不见外地先向园一步走进院子,拿起药锄开刨。


    向园迷迷瞪瞪要伸手帮忙的时候,他道:“快晌午了,你去做饭吧。我想吃葱花饼。”


    昨晚原耕耘就吃的这个,咬进嘴里的第一口,他就察觉出来,那不是他娘能有的手艺。


    向园:“……”


    或许当哥哥的就该是这个样子?毕竟丛殊表哥也是如此。


    她心里将两人的神情比对一下,拎起地上放着的刚刚挖破皮的山药,往一旁的棚子底下去。


    后院的灶房比正房还破,原耕耘就在前院简单搭了个棚子,砌了个土灶,暂时给她做灶房用。


    好在铁锅、砂锅和陶缸、陶碗、陶盆这些东西大都还能用,向园昨儿个已经清洗干净,放进灶间了。


    早间原耕耘就挑了一担水过来,烧水做饭尽够的。


    又有他们昨日送来的米面菜蔬,倒也不至于难为无米之炊。


    两人都是干活麻利的,向园这边煮好饭时,原耕耘也把靠西墙角落处的一溜儿山药都挖出来了。


    那一块儿地不算很大,他挖了有六七捆山药,约摸有三五十斤的样子。


    原耕耘一边洗手洗脸,一边道:“剩下那些过段日子再挖?都挖出来不耐存放。”


    虽说山药埋土里也能放挺长时间,但断根的埋土里和带着根长土里,不是一回事。总归是现吃现挖最新鲜。


    向园点头,将山药粥连瓦罐一起端到堂屋,招呼原耕耘进屋吃饭。


    原耕耘摇头,自顾自从盛葱花饼的小竹筐里捞了一沓饼,就要出门。


    向园:“……”


    “耕耘、哥哥。”她生涩地喊。


    樊姨不在,她再喊这四个字,总觉得太过亲昵,像撒娇似的。


    原耕耘也觉得像,不过他不动声色,只是回过头来,挑了挑眉。


    向园看懂了,那意思是,还有事?


    他这般自然洒脱,向园忽然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不止做事小气,说话也小气。


    “耕耘哥哥,”她清清嗓子,落落大方地重新喊过,“还有粥呢,吃过再走吧。”


    原耕耘沉默片刻,跟在她身后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