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蹒跚跟随、发出无意识嗬嗬声的丧尸群，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


    它们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这辆破旧的公交车。


    迟缓的步伐猛地加快，它们不顾一切地扑向车辆，干枯或腐烂的手臂疯狂拍打车窗和车身，发出“砰砰”的沉闷撞击声。


    整个公交车剧烈地摇晃起来。


    “完了……完了，我们要完了！”龙琴书尖叫着，死死抓住身边的座椅靠背。


    司机在驾驶座上语无伦次地咒骂，猛踩油门。


    但丧尸数量太多，它们用身体阻挡去路，甚至有几个被卷入了车轮之下。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暗黑粘稠的血液和碎肉溅在黄土路上。


    就在这时——


    “砰哗啦！”


    一声巨响，靠近车厢中部的一扇本就布满裂纹的车窗，在内外力量的夹击下终于不堪重负。


    整块玻璃碎裂开来，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地。


    破碎的窗口瞬间成了一个死亡的入口。


    一股混合着尘土、腐烂和血腥的浓重恶臭涌入车厢。


    紧接着，一只青灰色、皮肤干瘪紧贴着骨骼、指甲乌黑尖长的手臂猛地从破口处伸了进来，在空中胡乱抓挠。


    “啊！”靠近窗口的几个本地乘客发出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挤作一团。


    但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只丧尸笨拙地试图从窗口爬进来。它大半个身子卡在窗口，腐烂的腰部在碎玻璃上摩擦，留下恶心的黏液和碎肉。


    它穿着一件分辨不出原色的破烂衬衫，头发稀疏，半边脸颊已经缺失，露出森白的颧骨和黑洞洞的口腔。浑浊的眼珠机械地转动着，最终锁定了一个离它最近的、吓得瘫软在地的暴徒。


    之前还在以调戏女孩子取乐的男子，此时还处于惊吓过度的状态。待那张恐怖的脸孔就带着腥臭的味道，扑到近前，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肩膀就被丧尸一口咬住。


    “咔嚓”一声，皮肉连同着布料被撕裂。


    鲜血喷溅而出。


    接着，印度男子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漏气声。


    就在第一只丧尸成功钻入车厢，引起一片恐慌性后退时，第二个“身影”也从窗口出现了。


    这是一个女性丧尸。它（或者说，她）曾经或许是个爱美的姑娘，身上还穿着一件依稀能看出曾是明亮黄色的、如今沾满污秽和干涸血渍的碎花长裙。


    裙子的一边肩带已经断裂，松垮地耷拉着，露出半边灰败的、布满青紫色尸斑的肩膀。它的长发纠结成缕，脸上同样有着腐烂的痕迹，但五官轮廓依稀可见生前的清秀。


    它爬窗的动作比前一个更显笨拙，裙摆被碎玻璃挂住，发出“刺啦”的撕裂声。


    就在它半个身子探进车厢，茫然地环顾时，那个之前被周笔灰击退、鼻血才刚刚止住的花衬衫男子，竟下意识地、极其顺手地在那女性丧尸裸露的、灰败的臀部上摸了一把。


    触感是冰冷、僵硬、毫无弹性的死肉。


    花衬衫男子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摸了什么，他猛地打了个冷颤。


    但随即，一种荒谬绝伦的勇气，或者说破罐破摔的癫狂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咧开嘴：“漂……漂亮……小妞……”


    女丧尸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随即以诡异的弹射速度扑来！花衬衫男子脸上的癫笑瞬间僵住，化为极致恐惧。他退无可退，丧尸恶臭的嘴已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啊！”


    “救我！拉开它！”他疯狂踢打，却只让丧尸撕咬得更凶。


    绝望中，他望向之前臭味相投的同伙。


    然而，无人上前。


    猥琐的同伙们自身难保，惊恐地后退。


    售票员失踪，司机徒劳地踩着油门。


    他的呼救变成了呜咽，随即被扑倒。更多的丧尸涌入，瞬间将他淹没。


    黄羽翎干呕不止，叶温缇和龙琴书面无血色。


    周笔灰将她们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搜寻生机。


    普里亚医生一声低呼。


    众人心下一沉，她捂着手臂，指缝间鲜血正渗出。


    这道伤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变成丧尸的死缓。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微小伤口的可怕含义。


    “Priya!”她的同伴惊呼着想要上前。


    “Stayback!Don''enearme!I...I''minfected...”（别过来！不要靠近我！我……我被感染了……）她颤抖着后退，声音绝望但坚决。


    大家陷入沉默。


    周笔灰眼神一凛，明白当务之急是在普利亚变化之前了结她，否则她只会更加痛苦。


    说着英语，周笔灰向普里亚的同伴，传达了这层意思。


    但那位鼻梁带血的男子猛地挡在前面，激动地吼道：“Nokilling!It''sasin!（不能杀生，这是罪孽。）


    周笔灰怒火中烧：“She''salreadygone,andturningwillonlymakehersuffermore!（她已经死了，变异只会让她更痛苦！）


    “Thenwerun!Wehide!Butwecannotkill!”（那就跑！躲！但不能杀生！”）


    男子信仰坚定，毫不退让。


    僵持中，更多丧尸涌入，车厢彻底沦为死亡囚笼。


    “别管他们了！我们想办法下车！”顾辉虚弱却清醒地喊道。


    下车？谈何容易！


    周笔灰迅速扫视四周。


    前后车门都已经被丧尸堵死，破碎的车窗是唯一的出口，但窗外是密密麻麻、伸着手臂嘶吼的丧尸群。


    这个时候跳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去司机那边！”周笔灰当机立断，招呼朱志明和黄羽翎等人，试图在混乱中向车头挪动。


    然而丧尸的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它们在狭窄车厢内转身笨拙，动作迟缓，却力大无穷，不知疲倦，一旦被抓住便难以挣脱。


    车厢内上演着混乱的死亡之舞。


    活人尖叫推搡，以座椅和尸体为屏障艰难周旋。


    周笔灰凭借灵活身手与狠辣攻击，专挑关节、头颅等脆弱处下手，勉强清出一小片区域。


    朱志明捡起一根短棍胡乱挥舞，竟也逼退了两只丧尸。


    黄羽翎、叶温缇和龙琴书互相照应，用背包和外套护身，在缝隙中穿梭。郑琳达扶着顾辉躲向角落。


    普里亚医生和她的两位同伴，则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那位坚持不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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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男性，在面对丧尸时也只是被动地阻挡和推搡，很快就被抓伤了好几处。


    另一个同伴情况稍好，但也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丧尸们永不满足。啃食完花衬衫男子后，它们又将目标转向其他活人。


    一个躲在座位下的老人被拖出分食，惨叫声中，活人数量锐减。


    鲜血与内脏碎片四溅，浓重的血腥与尸臭令人窒息。


    就在这极度混乱之际，此前用金属片自残的女学生因失血和精神冲击陷入半昏迷，瘫在座位上，仅存微弱的呼吸。


    她受伤的手臂垂落，殷红血液仍缓缓滴落。


    那个曾试图侵犯龙琴书未果的暴徒，被丧尸逼退至此。


    见瘫软的女学生，他眼中闪过狠毒的光，竟一把将她拽起当作肉盾，推向逼近的两只丧尸！


    “混蛋！”黄羽翎瞥见却无能为力。


    丧尸嘶吼着抓向“盾牌”，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女学生手臂上仍在渗血的伤口，沾染了那温热的血液。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目睹者惊呆。


    那两只触碰到女学生血液的丧尸，动作猛地一滞。


    狂躁的嘶吼如同被扼住，瞬间低沉成模糊的咕噜。


    它们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而是一种并非清醒，而是如同被安抚、被吸引，甚至带着本能的敬畏。


    它们停止攻击，原地“站”定，微微歪头，仿佛在感受什么。


    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


    附近的几只丧尸也感应到异常，放缓攻击，迟疑地围拢过来，伸出肮脏的手，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去触碰女学生手臂或滴落的血液。


    每一次触碰，都让那只丧尸安静下来。


    那种独属于丧尸的低吼声在车厢里，逐渐平息。


    一种诡异的宁静，开始以女学生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那个举着女学生当挡箭牌的暴徒，自己也完全懵了。


    他保持着那个滑稽而可耻的姿势，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很快，车厢内所有的丧尸，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信号召唤，放弃了攻击其他活人，缓缓地、沉默地围拢到了昏迷的女学生周围。


    它们拥挤着，却不再狂暴，只是伸着手，试图去触碰那神圣的血液。


    幸存者们惊魂未定地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大气不敢喘。


    短暂的安静后，一个印度男人率先反应。


    他望着被丧尸“朝拜”的女学生，看着她苍白平静的面容和那能“安抚”怪物的血液，眼中燃起恐惧、希望与狂热的火焰。


    他猛地跪了下来，朝着女学生的方向，用额头触碰肮脏的车厢地板，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说着众人听不懂的本地语言，但那姿态，无疑是最高规格的崇拜与祈祷。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第三个……幸存的本地男人，包括之前的暴徒。


    此刻全然忘却暴行与危机，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纷纷跪倒，向那曾被他们欺凌、甚至欲当作盾牌的女孩顶礼膜拜，视她为降临凡尘、拯救他们于地狱的圣女。


    周笔灰等人站在狼藉与跪拜的人群中，看着被丧尸环绕、被活人崇拜的半昏迷状态的女孩，心情复杂。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但眼前这荒诞场景，却比面对丧尸更加让人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