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雪地上，仅有远处酒店窗口透出的零星灯光和清冷月光映在雪面。


    那八个人高举僵硬的右臂直伸向头顶，左臂别在背后。


    他们上半身挺直，在雪地上快速奔跑。


    脚步陷进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动作整齐划一，透着诡异的协调感。


    那群人正逐渐远离黄羽翎他们，身影在昏沉的光线与飘飞的雪末中模糊起来。


    眼前的画面虽然诡异，却散发一种狂热，带着神秘的力量吸引人跟随。


    黄羽翎不知不觉被那八个人的身影吸引，目光越追越深，呼吸微微屏住，仿佛稍一恍惚，自己也会跟着跑出去。


    才一走神，已经有不少人冲了出去。


    有的试探性地跟了几步，脚步迟疑，一旦节奏和速度跟上，便突然变得狂热，大步追上。


    有的仍谨慎地跟在后面，边跑边回头望向站在酒店门口的黄羽翎等人，脸上写着犹豫和冲动。


    黄羽翎微微侧过头，视线从身边一张张脸上快速掠过，最后停在大超线条硬朗的侧脸上。


    她将声音压低，难掩急促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大超的目光仍牢牢锁在前方那片雪地，下颌的肌肉绷得很紧。


    他对黄羽翎的问话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提出任何建议的迹象。


    黄羽翎不喜欢犹豫。


    她向来认为，做决定要快，在某些情况下，哪怕做错也比停滞不前要好。


    她的目光在龙琴书和叶温缇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吸了一口气，身体前倾，准备纵身跳下面前的雪地。


    就在她重心移动的瞬间，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头，看见周笔灰正看着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几乎同时，大超也将头转向了她这边。


    他的脸绷着，眼神却似乎没有聚焦在她身上，而是穿透她，落在了更后方某个不确定的点上。


    黄羽翎动作一顿，心里清楚，这几个人虽是警察，人也可靠，但彼此终究只是暂时的同盟，未必会愿意像带小孩子一样带他们。


    就在她这一晃神的工夫，朱志明已经抢先一步，猛地跳进了雪地，脚下溅起一团白色的雪屑。


    紧接着，大超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声粗粝的吼叫。


    朱志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下意识地以为那吼声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随即，他听到身旁传来急促的踩雪声，原来是小明和小刚也跟着跳了下来。


    朱志明回头，看到大超脸上压抑着的怒意，立刻明白那声吼叫是针对他那两个擅自行动的兄弟。


    此时，黄羽翎、周笔灰、叶温缇、郑琳达和龙琴书等人也不再犹豫，相继踏入深雪中。


    他们走过去，伸手扶起还有些狼狈的朱志明，并替他拍掉了沾在衣服上的雪粒。


    黄羽翎感到几点冰凉落在脸颊上，抬头看，细碎的雪屑正从漆黑的夜空无声飘落。


    在酒店透出的微弱光线下，像一些漫无目的飞舞的莹白尘粒，轻轻缀在人们的头发和深色的衣物上。


    这景象本该让人宁静，但此刻她却觉得格外刺眼。


    在这每一刻都有人诡异死去的地方，这份静谧的美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近乎残忍。


    和黄羽翎他们一样，有些人仍在酒店门口观望，身影在门廊的阴影里显得犹豫不决。


    酒店里几乎已无法进入，一靠近门口便是黑色风沙扑面，打得人脸颊生疼，睁不开眼。


    进退两难，该去哪儿？


    就在这时，雪地中一个狂热的追逐者突然卡住身形，动作猛地停滞。


    距离已远，光线昏暗，只见那人身上隐约冒起一丝丝扭曲空气的烟，还传来一阵类似烤肉的滋滋声。


    黄羽翎想立刻将这一发现告知大超，但见大超正死死盯着他那两个走向酒店的兄弟的背影，侧脸线条紧绷，显然无暇他顾。


    她不再等待，果断跳下雪地。


    其余五名同伴见状，也立刻紧随其后。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中艰难前行，走向那个突兀倒在雪地中的人影。


    先前与他一同奔跑的两人早已将他抛弃，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身影刚从左侧的路口拐过，消失在视野里。


    死者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扭曲地瘫在雪地里，四肢的角度显得异常僵硬，仿佛是在全速奔跑中被瞬间定格。


    黄羽翎辨认出他那这张熟悉的脸。


    这位年轻的男子长相普通，却总带着一种温和憨厚的气质，像是学校里那种沉默寡言但关键时刻很靠得住的同学。


    他的死状和导游类似，有一种速度上的诡异。


    似乎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他脸上那抹混合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换，就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龙琴书声音发颤问道：“你们刚才看见烟没有？是不是迷烟？”


    其余人纷纷点头，手忙脚乱地围上来，为逝者整理身躯。


    周笔灰托住男子的头部，朱志明抬起他的腿，将扭曲的身体放平躺好。


    龙琴书蹲在一旁，为男子整理羽绒服，手指有些发抖地拉住拉链。她突然闻到什么，凑近嗅了嗅，鼻尖停在男子胸前，随即露出惊恐而难堪的表情，猛地缩了缩。


    郑琳达瞧见龙琴书迟疑的样子，索性自己动手，一把扯开男子羽绒服的拉链。


    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顿时更清晰地弥漫开来。


    她毫不停顿，伸手就要去解里面那件黑色衬衣的纽扣。


    “喂，你别——”朱志明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想拦，动作却有些犹豫。


    郑琳达猛地转过头，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朱志明被她看得气势一矮，但还是硬着头皮，板起脸试图维持严肃：“我、我大哥是不在……可你也不能随便就……”


    他的话到了后半句，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眼神也飘向别处。后面的话他没说完，蹲下身默默拨开男子的衬衣。


    男子胸前没有血，却有一大块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褐色，像是被放在铁锅上煎过。


    随着衬衣掀开，那痕迹越来越大，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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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晰。


    黄羽翎不禁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搅。


    她看向叶温缇：“你记得他拿的什么扑蝶工具吗？”


    叶温缇还在回想，眉头紧蹙，周笔灰已低声说出答案：“锅铲。”黄羽翎问：“他也是那个扑蝴蝶的人，对吧。”


    叶温缇点了点头。


    龙琴书低声接道：“对，是这个人，是他拿的锅铲，我有印象。”


    黄羽翎再次看向男子胸前的红色被烤焦的印记。


    那印记之深之惨烈，让朱志明越看越恶心，动作犹豫，手指悬在空中，不敢完全掀开右侧衣物。


    郑琳达一把抢过，将男子衬衣大力拉开。


    焦痕形状已非常清晰。


    ——是一只蝴蝶。


    郑琳达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她看向黄羽翎，语气平静：“他拿着锅铲，所以他在锅上被煎死了。还煎成了蝴蝶的形状……这就对上了。”


    大家正说着，雪地上的尸体突然弹动一下，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众人惊叫后退，脚步踉跄，但眼前只是一阵轻烟从尸体后背冒出。


    等待片刻，见再无动静，大家又重新聚拢，脸上惊魂未定。


    龙琴书指着他后背，手指微微颤抖：“烟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周笔灰和朱志明将男子翻身，破开的衣服下，背上果然也出现红色焦蝴的形状，与胸前对称。


    郑琳达撇撇嘴：“可能没死透，锅铲补的一刀。”


    黄羽翎一直都在思考，眉头紧锁，这会儿腾地站起，对周笔灰和朱志明吩咐：“把尸体搬进去。”


    朱志明迟疑道：“酒店里都是黑风，进不去。”


    黄羽翎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说：“能进去。”


    朱志明还想啰嗦，被周笔灰一掌拍到了肩膀上，只好闭口。


    两人开始分工抬尸，手臂穿过死者腋下和膝弯。


    黄羽翎带着三名女生先行一步，快步跑向酒店。


    一进去，里面的黑风果然停了。


    大超就站在门口，黄羽翎走过去小声汇报外面的情况。


    大超点了点头，从酒店门口望出去，盯着另一侧门，眼神警惕。刚才在他们眼皮底下跑出去的八个人这时又进来了。


    黄羽翎正在吃惊，忽地看见灵儿组的短卷发女孩不知从哪儿走到酒店大堂，现在只剩三人。


    三个女孩脸上是那种站在悬崖边上随时准备跳下去的表情，眼神空洞。


    看来她们队又死了一个。


    黄羽翎关切地问：“怎么死的？”


    其中一个女孩强忍泪水，嘴唇咬得发白，还未说话，大超已指向墙角勾着背站着的两个瘦子，其中一个就是之前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


    大超凝视他们道：“你们两个也过去。”


    两个人便主动走到那八个人身边。


    大超抱臂而立，对这十个人道：“你以为这一招调虎离山，我们能上当？”


    其中一个穿枣红色羽绒服的人拍了旁边男子的肩，语气带着几分讥诮：“算你聪明，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至少又搞死了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