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家。


    诸琦坐在沙发上，双臂环抱，面容愠怒地望向玄关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


    随着大门一开一合，玄关处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一位少女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诸敏敏脚步虚浮，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舞曲，吊带裙上沾着酒渍，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给我站好！”


    她刚换好鞋，便被母亲训斥。


    “妈，你干嘛这么凶啊？我就是跟朋友去放松一下，又没干什么坏事。”诸敏敏不以为意。


    “没干什么坏事？”


    女孩散漫的态度叫诸琦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声音陡然拔高：“你自己看！”


    客厅前的全息屏幕亮起，屏幕上，赫然是陆夫人苏知予猝然离世那日陆宅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诸敏敏在走廊中鬼鬼祟祟的身影清晰可见。


    当诸敏敏眯了眯眼睛瞧清楚了其中内容，脸色“唰”得一下煞白如纸，酒意被惊得烟消云散。


    她慌不择路地扑上前，双手胡乱地想要挡住屏幕。“妈，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少女刚刚的骄纵神态荡然无存，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爬上心头，叫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其他话来。


    诸琦失望厉喝：“诸敏敏，我平日里只当你是娇纵任性，不成大器，可万万没料到，你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她的手指向全息屏幕，同样也是在指着屏幕前惊慌失措的诸敏敏。


    “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你知道我为了压下你这件事，给了陆家多大的好处吗？你知道你这些事要是被爆出去，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到时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了！”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诸敏敏被母亲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强撑着反驳：“妈，我……都是为了你啊。”


    她的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细到听不见。


    “为了我？”诸琦上前，扬起手，狠狠给了诸敏敏一个巴掌。


    “我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说清楚，你到底是为了我什么！”


    诸敏敏捂着红得发烫的脸，泪水涌满了眼眶，啜泣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他们都说……都说你诸琦生了个废物女儿，我不服气！”她带着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和不甘，将所有情绪宣泄而出。


    “可是，就算我拼了命，这几年来彻夜不眠地刷题学习，我还是考不上莫德里军校……我不想给你丢人，我想给诸家争口气啊！”


    她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爬到诸琦脚边，哭得梨花带雨。


    “妈妈，我真的没有害死陆夫人！我只不过是……为了进莫德里军校用了些小手段而已，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害人啊！”


    诸琦看着脚下痛哭流涕的女儿，眉头紧锁，半晌才缓缓开口，疲惫问道：“帮你进军校的是谁？”


    莫德里军校向来以公平公正闻名于世，从不为权贵开绿灯，即使是陆家家主陆天枢也不行。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大的能力，竟能把诸敏敏这样水平的人塞进去？


    诸敏敏的身体猛地一瑟缩，“那人……不让我说，就算是对您，也不行。”


    诸琦的心沉了下去。她瞬间明白，诸敏敏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一旦说出那个名字，等待诸家的，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语气沉重：“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就当从没发生过。”


    “在莫德里军校开学之前，你给我待在家里闭门思过，好好补补功课。否则，以你现在的水平，就算侥幸进去了，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当成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诸敏敏头埋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用力点头。


    首都星轨道交通站。


    “好心人，给点钱吧。”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出站口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蜷坐在地上，手腕不停晃动着缺了口的瓷碗。他的面容消瘦，手腕细得只剩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星际时代的乞讨方式也与时俱进着。


    小孩面前放着一台迷你支付器，路过的好心人只需用智脑轻轻一碰，就能完成一次善意传递。


    柳言和简汐刚走出站台，撞见的就是这幅与繁华星都格格不入的画面。


    “这小孩，瘦得有些吓人了。”


    柳言话音未落，她身旁的简汐径直朝小孩走去。


    她心中诧异：简汐何时变得这么有善心了？


    简汐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走到小孩跟前。


    那孩子见有人驻足，眼睛亮了起来，仰起灰扑扑的小脸哀求：“好心人，好心人！求求你，给点钱吧！”


    小孩稚嫩小脸在看见简汐面容的那一刻，微不可察地愣了下。


    “不认识我了？”简汐冷冷开口。


    孩童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大姐姐，我们见过吗？”


    远处的站台工作人员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握着电棍快步走来，准备驱赶乞讨者。


    柳言正想出声提醒，转头却见那孩童浑身一软，倒在了简汐怀里。


    她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你你……你拐卖小孩做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工作人员的呵斥声接踵而至。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柳言左侧，两名工作人员举着电棍虎视眈眈，右侧，简汐半蹲在地抱着昏迷的小孩。


    小孩乞讨的随身大喇叭还在播放着悲凉的音乐。平日里这喇叭用以烘托气氛，可此时，却和眼前的对峙场面形成了一种荒诞的割裂感。


    虽然柳言暂时没搞清简汐的目的，但屁股还是要给她擦的。


    柳言上前打圆场，对着两位工作人员解释：“两位误会了，这是我家孩子，淘气跑出来胡闹的。抱歉，我们马上就走！”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见柳言神色诚恳，便收起电棍点了点头：“赶紧离开，别影响公共秩序。”


    柳言连连应了两声。


    简汐抱着小孩起身，柳言则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小孩的“家当”。


    她搂着满满登登的物件，待工作人员走后，靠近简汐压低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虫兽。”


    “？”柳言震惊。


    这小孩外表平平无奇，与人类无异，竟会是虫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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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她想起那个曾经在大金旅馆里伪装成“齐砚”的人，“他就是那个托纳星的虫兽？”


    简汐轻轻“嗯”了声。


    此前四人核对信息时便已发现，在隔离区操纵虫兽群的、在臻味面馆现身的，以及伪装成“齐砚”的，均是同一位虫兽。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路尾随到了首都星。


    林蜉生是带着满心诧异昏倒的。


    他记得自己明明对着那女生使用了“梦游”能力，为何她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是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绳索固定得动弹不得。


    他依旧维持着孩童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四人。


    林蜉生愤怒地质问简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简汐神色淡然，“认出你，很容易。”


    齐砚抽出匕首，架在林蜉生的脖颈上，“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万森悄咪咪提醒：“老齐，他不是人。”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的确是这么回事。


    柳言摸着下巴思考道：“虫兽伪装成人类，又有迷惑敌人的能力，难道……你是神族？不对，你身上没有神族的气息。”


    说实话，柳言倒真希望他是神族。


    目前已知拥有类似异能力的群体有三类：世界管理局员工、瓦格多宇宙联会成员，以及神族。


    若是此时再冒出一个大类来，这事情又要复杂几分了。


    林蜉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生怕那匕首偏了些许，划伤他的皮肤。


    他最怕疼了。


    还有，瞧着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今日若说不出来个一二……


    他忽而想起谢烬曾叮嘱过的。


    “你要是被那群人抓住了，就说自己是瓦格多的，他们就不敢杀你。”


    “瓦格多……什么意思？”


    “这你不用管。”


    思绪回来，林蜉生心跳地剧烈，慌张开口：“我是瓦格多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话毕，他眼睛滴溜儿一转，观察着面前四人的神色变化。


    齐砚略有些意外，收回匕首，“瓦格多？”


    柳言则是和简汐对视了一眼，简汐微微摇头。


    万森忍不住吐槽：“瓦格多到底来了多少人啊，团建来了？”


    没等四人多想，林蜉生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大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嘶吼，上半身疯狂扭动，头颅不受控制地左右甩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柳言连忙将三人护至身前。


    万森始终紧盯着林蜉生的变化，随时做好应对准备。


    林蜉生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快要冲破椅子的束缚。捆绑他的绳索被一根根扯断，直到他长成成年男性的身形，体型才停止膨胀。


    他的外貌也发生了变化，无数的肉瘤自皮肤上长出，恶心的粘液从口中流出。


    这渗人的场景简直是精神酷刑，看得人直掉san值。


    柳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把隔夜的饭呕出来。


    而一边的万森……


    已经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