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醒了

作品:《灵官和山鬼

    怜州渡提一口气封住身上所有伤口,飞快逃离天界的灵网。


    刚到百禽山的碎光阵上就血洒长空。浑身虽疼,但不急着逃回初生潭养伤,四仰八叉躺在大阵上等该关心他的人来。


    但先赶来的是程玉炼,毫不留情踢他一脚:“没死吧?”


    然后冷血地飞进山里。


    钟青阳和南影赶来时,怜州渡从佯装变成真昏。


    伤这样了还被人丢在大阵上不管不问的怜州渡让钟青阳长叹不止。如果没有天界从中作梗,此人早位列道君一系,哪容人人都来唾弃他一把。抱起怜州渡先回月离小院,替他治好伤,也等他慢悠悠醒来。


    “伤这么重为何不通知我?”


    “拿到了。”怜州渡掏出无境珠盒子,顺势把头枕到钟青阳腿上,高举传讯符笑问:“作数吗 ?”


    钟青阳飞快去抢。


    怜州渡忍着浑身疼坐起来,扳过他的头,额头相触,揶揄道:“反悔?还是不好意思?等唤醒张枢,松一口气,我要尽兴的折腾。”


    钟青阳在他受伤最重的腹部戳一下,“先把伤养好,别整天胡思乱想。我去找师兄说个话。”


    *


    无境珠红如鸡血,圆润精巧,比此前粗制滥造的假货漂亮不少。


    南影确认过无境珠的真假后,对眼前齐聚一堂的三人深感疑惑,不等开口问,怜州渡就拖着病痛把他安排在百禽宫,让一帮老成稳重的山精陪他聊天清谈。


    怕他起疑心,怜州渡又搬出早就落灰的木工工具,挑上好木材尽他发挥。


    三人走进万物卷,程玉炼问钟青阳:“你不是有很多疑惑要问师伯,为何不让他知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救活张枢,我一步一步逼问到他身上。天界对伏辰的迫害和算计,南影道君看得清清楚楚,但他选择缄默不言,必定是天界许了他想要的东西。”


    程玉炼想了一下,“这世间还有师伯想要的东西?”


    怜州渡在前引路,被他蠢的无话可说,淡淡回答:“白蜺。”


    程玉炼茅塞顿开,两步追上怜州渡轻拍他肩头。


    怜州渡停下脚步睹上一张扭曲僵硬的脸,又听见他一向刻薄的嘴里吐出几个字:“你真聪明,心思够细。”


    怜州渡拿眼珠上下打量他:“……转变这么大,你莫非有病?”


    跟在后面的钟青阳忍不住笑出声,不枉昨日给师兄上的一课,立竿见影。


    无境珠放在张枢胸口,由钟青阳四人同时向其体内灌注法力。


    从红色珠子内爬出形似经脉的几道灵气,像开枝散叶的血管,红艳如火。


    它们没借助张枢生前遗物,非常迅速、果断平铺在张枢身体的四肢和头颅上,并缓慢向血肉里浸润。


    温养神魂是个极其缓慢又不能急功近利的过程。


    四个人在阁楼里待了整整四十九日,脸上都露出疲惫倦怠神情。躺在中央的张枢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简一竖着金刚指,焦躁地闭着双眼,哑声问:“青冥真君,今日是七七重生之日,张兄怎么就不惦记我们一点啊?”


    钟青阳也一连四十九天没说话,声音哑又沉重,如果七七之日醒不来,可能还要等到九九极限之时,不等他安抚众人,程玉炼接话道:“帝尊说张枢这样的也得五十年,耐心点,尤其简一更要耐心,后面细水流长的温养过程要靠你。”


    简一睁圆眼睛,目光挪到脸色灰暗的张枢身上,只得忍了。


    “帝尊的话就别信了,九九之前必定醒来。”


    从他们张口说话起,张枢就分辨出几个熟悉的声音,但他被困在一片虚空里,破不开眼前障碍,无法睁眼,也不能给他们传达他的意识。


    怜州渡收了施法的手,走到张枢跟前将一盏龙息给他灌下去。冰凉清冽的灵息从喉咙滑至肺腑,很快席卷全身。


    另外三人都减弱法力的输入,静静地等着。


    冰寒浸骨的灵息如山洪海啸扑面而来,一扫张枢灵台的混沌。


    张枢骤然睁开眼,喉咙猛烈收缩,深吸一大口三百年没再呼进去的纯净空气,带着阁楼淡淡霉味的空气从他肺腑走一圈,缓缓吐纳出来。


    简一粗暴地大喊一声:“张枢!!”


    张枢呆滞地看向简一,双目渐渐清透有神,喉头发紧,没等开口就留下两串清泪,他记忆还很混沌,就是莫名想哭。


    “张枢,还能不能记得我们?”钟青阳对张枢有浓浓的愧疚。


    声音低沉沙哑,让记忆霎时灌回脑海的张枢有种不好的预感,动动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青冥真君!”


    “不急着说话,先运转灵气在大周天走一遍,调息完我有话问你。”


    张枢挪动身体时骨关节咔咔响,站起来又浑身乏力,忙盘腿凝神,不紧不慢地问:“是不是想问昨日发生在东海的事?此事我要养好体力跟你细说,不过我先跟你举荐个孩子,是我至今见过最有灵性的孩子,是棵修行的好苗,估计现在还飘在海上,不如你派个人给他找到,收到斗部悉心教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凶了点,很野。”


    站在张枢跟前的人一时无法接话。


    怜州渡负手站在张枢身后,闻言也沉默不语,心里五味杂陈,若真能如张枢所言,一条道顺顺利利走下去,哪会有后来的许多事。


    程玉炼问:“你觉得巡逻东海是昨日之事?”


    张枢神情一凝,“难道不是?”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感受周身的酸痛无力,小心问:“别告诉我我昏迷了几年?”


    程玉炼:“如果不止呢?”


    “几十年?”但趴在船边垂泪的孩子的面孔依旧清晰,他朝深海呐喊时的声音绝望恐惧,一举一动犹在昨日。


    简一无法再跟张枢打哑谜,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告诉他:“从你去东海那天至今已三百零六年了。”


    屋内一阵沉寂。


    张枢按住胸口发愣很久,纵使三百年对神仙而言如昙花一瞬,可错过这一瞬的花开,莫名让人窝火失落,抬头向钟青阳求证:“真的三百年?”


    钟青阳点头。


    “我错过了三百年?这是哪里?我就睡在这里三百年?真没有骗我?”


    简一:“张兄,别抓着三百年不放,除了青冥真君投胎过一次,斗部其实还跟以前一样,兄弟们都等着你回去了。”


    张枢捂住胸口咳嗽一阵,气喘吁吁问:“投胎?发生了什么事?”


    怜州渡从后面绕到张枢正前方,言简意赅地问:“你的问题挺多,我看你肯定有力气回答我几个问题。那日在东海,是谁杀死了你?”


    张枢盘坐在地,仰视角度看向怜州渡,觉得此人面孔有点熟悉。


    “不用盯着我看,我就是你刚才要举荐到斗部的孩子。今日你当着二位真君的面告诉我,三百零六年前的东海捕鱼旺季、惊天海啸过后,谁杀死了来东海巡视异常的你?用什么办法让你毫不防备死在他手里?”


    没有足够时间让张枢从混沌中理清眼前情况,甚至不知身处何地,但眼前这个威严强势的年轻人以一种他无法反抗的姿势矗立跟前,不给他一点怀疑的机会。


    钟青阳走近一步与年轻人并肩齐驱,沉稳平静地安抚张枢:“说吧,张灵官,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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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在神龙爪下,身体被它拖入深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张枢什么话都没说,大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低头解开铠甲上的系带,一边脱一边纳罕嘀咕:“如果简一说的都是真的,到底是什么人粗心到让我穿着铠甲睡了三百年,你们这帮糙汉还有良心吗,斗部就不能挑个细心点的女灵官?”


    沉重的铠甲丢在木质地面上,发出闷响,张枢把面色凝重的四张脸看一遍,轻笑一声,一把扒开身上柔软轻薄的衣裳,苍白偏瘦的胸膛大片袒露在众人注视下,和一块清晰刺目的紫红色掌印。


    “是善童道君。”


    钟青阳愣了一下,早就知道结果,也相信怜州渡,但亲自从张枢口中说出实情还是令他浑身发麻,片刻后,轻快舒出一口气,下定了一种决心。


    “我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青冥真君,我信得过你,在我弄明白你们查什么之前我想无所顾忌说出我经历的事。这一掌两位真君一定都听过,西极道君善童的卧眠掌。”


    程玉炼盯着张枢胸口只有七八岁孩子手掌大小的紫痕,显得有点茫然无措,他的茫然不单是善童从清水一样的真相里浮出的真实面容,还有他对天界尽忠职守信念地崩塌。


    杀伏辰七宿从开始就是一个计划?天界几位道君都在“官官相护”?可那时候伏辰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天界就无数次派出大批人马不停赶去百禽山欺凌一个孩子,说出去多丢人呐!


    简一被请来万物卷已有多日,另外三人见面就背着他叽叽咕咕,此刻才明白他们嘴里的真相,震惊之下脱口就问:“善童道君是个娇气软糯的小孩为何杀你?那金丸灵官是谁杀的,也是他?”


    一道很冷的声音回答他:“金丸死在五雷老鬼手中,与善童无关。”


    程玉炼僵硬地帮张枢合上衣服,头也不转问钟青阳:“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带上他去中极殿质问帝尊和四道君?”


    “没错。”


    程玉炼攥住张枢的衣襟,勒的他脖子朝下弯,语气平静:“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四道君之一的南影就在外面,他是你师伯,都满心打算三百年不肯告诉你真相,天心唯帝尊独尊,谁都撼动不了帝尊在他心里的位置,宇风就是两边倒的墙头草,至于善童,呵,除此几人还有雷部及万千大小神仙,试问你能对抗得了谁?”


    钟青阳从他手里解救下张枢的脖子,按住程玉炼的肩:“就算为了师父,你也没有决心吗?”


    “我他妈的不是没决心没信心,是怕给你收尸时我也残缺不全,没办法找个风水宝地葬你。”


    “足够了,斗部八十多灵官,还有伏辰七宿,足够,可能我也没想闹起多大的浪,就是心里憋屈、愤怒,想要他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补偿,凭什么他们把两个天生之子欺负这么惨?”


    简一听得惊心动魄,嘴唇哆嗦个不停,这是什么意思?谋反?篡逆?叛变?青冥真君为什么做此大逆不道的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三人同时回头,给了简一无法承受的眼神。


    钟青阳始终沉稳冷静,语气平和,“简一,这段时间拜托你了,张枢的身体还要你帮他继续稳住,在我告知你全部真相之前什么也别问。”


    二位真君很快回到天庭,在南大门前,程玉炼见钟青阳还没有回斗部的想法,有些不悦:“难道装样子也不会?你整日招猫逗狗的闲散劲谁看了不疑惑,归位这么久一次都没去过斗部,还记得大门朝哪吗?”


    “两边都心知肚明,装不装无所谓。我现在兴致高,先去请天心老君看场戏。”


    说罢猛抽破魂兽屁股,朝南极的百草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