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眨了眨眼睛，努力想着说辞，“小时候，当然，嗯，是不能出宫的，就是在宫里，宫里不是有花园吗？也是能长出野菜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都不认识荠菜长什么样，还是你厉害。”金言奕笑着说道。


    林香艾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贪玩而已。”


    金言奕没太留意林香艾的表情，“喜妹也是贪玩，都是嫁过人的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还有流光，听说喜妹要去挖野菜，他也闹着要去，你是没看见，她们在城外找野菜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可热闹了。”


    “喜妹这么年轻，她能一直这么贪玩，一直开开心心的，就再好不过了，我原本还担心她会伤心一段时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林香艾说道。


    “她就是太年轻了，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才能活得这么开心。”金言奕转头看向林香艾，“你今天去将军府了吗？”


    “去了，关将军还是那样，血块消得很慢，我也去找吴姐姐了，她说她很忙，在将军府住着比较方便，等以后将军府衙的事都稳定下来，再考虑要不要搬回来。”林香艾说道。


    “吴娘子心里也有气，还是等过一阵子再说吧。”金言奕说道。


    “嗯。”林香艾点了点头，“吴姐姐不愿意回来，我也不能强求，她说她昨天说的话重了些，让我先代她向你道歉，改天有空，她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金言奕撇了撇嘴，“她这么圆滑老道的人，登门道歉只是她达成目标的手段，她可以向任何人低头，但她心里根本不认可我，也不想向我道歉。”


    林香艾歪头看向林香艾的脸，笑着说道：“还生气呢？我们把你今天做的事跟她讲一讲，她肯定还会认可你是个心怀百姓的王爷。”


    “算了吧。”金言奕移开了视线，看向路边的店铺，“谁要她的认可了，我是自己想做才做的。”


    林香艾轻轻笑着，“是，王爷本就是个心怀百姓的人。”


    金言奕也笑了出来，“夫人，你这话说得就假了。”


    林香艾和金言奕一路聊着天，回到了王府，喜妹和小鹿听说林香艾回来了，过来拉着她到厨房去，向她展示她们挖野菜的成果。


    多福问林香艾是想吃饺子还是下面条，或者别的吃法，林香艾想起流光说荠菜下锅子也好吃，便说晚上大家一起吃锅子，庆祝一下喜妹回到王府。


    喜妹笑了笑，没有说话，多福欢快地答应了，当即决定炖骨汤，叫纪云和方依依帮忙洗菜切肉，准备下锅子的配菜，晚上大家热热闹闹吃一顿。


    林香艾回到前院去，说了晚上要一起吃锅子的事，前院的厨房里也准备起来，在前院堂屋里摆好了桌子，准备好了，便去请了众人来用餐，还像往常一样，男人一桌靠外，女人一桌靠里。


    何小萤、春香和青萝都来了，纪云和方依依也入了座，看到王府里不分上下尊卑，坐在一起吃饭，她们都觉得很惊讶，但想到福晋是那样温和亲切的人，王爷虽然接触不多，却也不是严厉古板的人，也就觉得能理解了。


    众人热闹地吃着锅子，随意地喝酒聊天，只是里面这桌少了能喝酒的吴思宇，大家都不怎么动酒杯，只是吃着饭菜，聊着挖野菜的事。


    承影坐在外面那桌，时不时偷偷地向里面那桌看，众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好拆穿，便由着他去了。


    吃过晚饭，众人收拾了桌椅盘盏，各自忙活去了，林香艾回房间抄录笔记，金言奕去她房里坐了坐。


    外面突然下起雨来，林香艾感觉到了一股湿润的寒气，她关了窗，催促着金言奕回去睡了。


    下了一夜的雨，万物得到浸润，草木的根系吸满了雨水，恣意生长起来，一些早开的花乘机孕育着花苞，等着在春风中，惊艳游人的眼。


    王府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园子也完全复苏了，一片片新绿，在雨水的冲洗过后，变得更加引人瞩目。


    何小萤一早便去了园子里闲逛，对着雨后初晴的天和嫩绿的叶，低吟着赞美的诗句。


    竹青和单妒本来是计划今天去看房子的，但想着雨后路难走，只能等到路干了再说，也随着去寻何小萤的春香一起，去了园子里。


    喜妹昨晚喝过酒，此时还在房里呼呼大睡，林香艾已经在金言奕房里吃上早饭了。


    “昨天下过雨，路上不一定好走，你还要出城吗？”林香艾问道。


    “还不知道路是什么样，等出去看看再说，你不用担心，路要是不好走，我就回来。”金言奕微笑着说道。


    “昨天练拳了吗？”林香艾又问道。


    “练了，我现在拳打得很稳了，你要不要看看？”金言奕笑着问道。


    看着金言奕的笑脸，林香艾打心眼儿里感到开心，“好啊，等明天你打给我看看，我看看李萌这个老师教得怎么样，也看看你练得认不认真。”


    “李萌是个负责的好老师，我也是个肯学的好学生。”金言奕夹了一块鸭肉，放在粥碗里，抬头看向林香艾，充满期待地问道：“等我以后练好了，去给你当侍卫怎么样？”


    林香艾开心地笑着，“那我得好好想想，要给你这个王爷开多少月钱。”


    “给夫人当侍卫，我一文钱都不收。”金言奕向门口看了一眼，见流光和承影都不在，他向着林香艾微微俯身，轻声说道，“只要夫人每天亲我一下就好。”


    林香艾捧着粥碗，垂下眼帘，慢慢红了脸。


    金言奕仔细观察着林香艾的脸色，“怎么了？夫人，我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


    林香艾吃着碗里的粥没有说话。


    “你要是讨厌，就当我没说吧，我只要能每天陪着夫人，就心满意足了。”金言奕微笑着说道。


    林香艾又扒了两口粥，放下了碗筷，下了炕。


    金言奕看到林香艾的碗里还剩半碗粥，急忙说道：“我不说了，你把饭吃了，要不中午会饿的。”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去医馆了。”林香艾说完，匆忙从金言奕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金言奕有些后悔，不该跟她说这种话，她还没有习惯跟自己的亲近，应该慢慢来的，都是因为她突然搬到对面的行为，让他失了分寸。


    连牵手都不适应，就突然提到亲吻，也难怪她会不舒服，等下午她回来，再好好跟她道个歉吧。


    金言奕吃完了早饭，叫了流光进来撤饭桌，又让承影伺候他更衣，准备外出。


    今天没有喜妹和流光闹着要一起去挖野菜，金言奕带上承影和李萌早早就出发了，雨后的空气很清新，但解冻之后的土路被雨水浸润，变得泥泞不堪。


    金言奕见承影跟着马车走得很吃力，就让他们二人也坐上了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到了西城门外。


    项达她们已经搭好了棚子，正在派发农具和种子了，承影把金言奕背了过去，李萌在地上铺了一块毡布，承影脚踩毡布，坐在椅子上，开始帮忙做记录。


    附近的农户们有的穿着草鞋，有的穿着木屐，踩着泥水来到了这里，领取所需的农具和种子，他们都笑很开心，不过，他们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带给金言奕太多的触动，能免费领东西，谁能不开心呢？


    这些人太脏了，有的人两条裤腿上都是泥，有的人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臭味，让金言奕忍不住想要皱眉。


    四周都是烂泥，除了金言奕以外，所有人都踩在泥巴上，他虽然能保持鞋底干净，但活动范围也只有一块毡布这么大，让他感觉像是身处牢笼之中。


    金言奕想起在京城的时候，他从小身子弱，雨后很少出门，就是到皇宫去伴读，王府到皇宫的路也都是砖石铺的，马车走在上面，并没有什么泥水，只有在跟福晋一起外出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踩在了泥巴上，还把鞋底给粘掉了。


    想起那次经历，金言奕就觉得好笑，不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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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好歹还有福晋在身边，现在他自己在这里，身处烂泥中央，真是无聊又无趣。


    要是福晋能同意自己做她的侍卫就好了，那样的话，哪怕是泥巴地，他也愿意踩上去。


    金言奕突然回忆起泥水从脚趾缝中涌出的感觉，心中一阵恶寒，算了吧，也许自己应该练习一下用木屐走路，就不用担心泥水弄脏鞋袜了。


    不知怎的，金言奕又想起了吴思宇，倘若自己只是去给福晋当侍卫，吴思宇又会如何评价他呢？他还是个对百姓没有任何贡献的人，是个无端吞吃百姓钱粮的废物。


    金言奕皱起了眉头，他为什么要在意吴思宇的评价？吴思宇和福晋是朋友，她们有些想法很相似，只怕福晋也觉得他是在白吃朝廷俸禄，这可不行！得让福晋知道，他也是个有用的人。


    想到这，金言奕决定要认真记录，虽然福晋说，分发出去的东西，不指望百姓还，但他还是一笔一划地把那些人的村庄、姓名、领到的东西一一记录了下来。


    上午阳光明媚，春风和暖，有许多人来领东西，金言奕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下午，项达见天气有些阴，担心又要下雨了，便催促金言奕早些回去。


    金言奕觉得自己今天做得足够多了，便答应了项达，起身要回去了。


    承影见状，把金言奕背上了马车，和李萌一起上了车，高平便驾车往回走，进了城门，往王府的方向驶去。


    也不知是马车上人太多，还是高平挥鞭太急，马着急地向左边跑了几步，整个马车陷进了一个大泥坑里，马用力地向前使劲拉，都不能把马车拉出去。


    高平见马拉不动，便叫承影和李萌下了马车，去后面推，没想到车轮越陷越深，两人推也推不动，高平没办法，也下了马车，把踏凳放在了一旁地上，让承影把金言奕背出来，放在踏凳上，让马拉着空马车，他挥着马鞭，把马向前赶。


    所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了，马折腾了这一阵子，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力气好像不太够了，它努力向前使劲，马车的轮子往前挪了挪，又退回了原位。


    这时突然又下起雨来，出门时天气晴好，谁也没想起来带伞，承影赶忙脱了外衣给金言奕披在头上，高平见了，把自己的赶马时用的蓑衣和斗笠拿出来，让承影给金言奕戴上。


    “王爷去马车里待着吧。”承影说道。


    金言奕摇了摇头，看着还在挣扎的马，他有些不忍心，“这马已经拉得很费力了，我再坐进去，它就更出不来了。”


    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着急往家跑，有那么一两个热心人停下来帮忙，试了试也推不动马车，摇着头走开了，只留金言奕、承影、李萌和高平在雨中心急如焚。


    金言奕上半身有斗笠和蓑衣遮着雨，腿上却逐渐被打湿，原本和煦的春风此时变得萧瑟冰冷，他在寒风细雨里冻得瑟瑟发抖。


    “王爷还是进马车里等着吧，我回王府再牵两匹马来，肯定能把马车拉出来。”高平说道。


    “对啊，王爷，让高平再驾一辆马车来接你也行，还是先进马车里吧。”承影也劝道。


    金言奕见刚才还能往前走走的马，此时已经完全不动了，知道也只能如此了，他点了点头，承影在他面前弯下腰，他俯身趴在了承影背上，承影背着金言奕往前走。


    不想泥地上湿滑，承影脚步不稳，打了个趔趄，两人都摔在了泥水里。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承影顾不得自己身上疼，赶忙把金言奕扶了起来。


    蓑衣歪了，斗笠掉了，金言奕满脸是泥，眼睛睁不开，嘴唇上也都是泥，他想开口去骂，又怕泥水进了嘴巴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他抓起身边人的衣服，胡乱地擦着脸。


    他听到承影惊慌地叫着，“王爷，那是福晋的衣服！”


    接着他听到了福晋的声音从他面前传来，“没事的，徐勇，你去帮忙把车套在牛身上吧，王爷你别动，我来给你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