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什么叫做只想说这些呢？


    我真的不太理解小治的想法——他是想要我说什么呢？


    我知道他一向不爱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但在这种时候可就狠狠地为难到我了，我最多只能听出我所说的话他并不中听，但除此之外我确实很迷茫。


    他就不能多泄露一些情报给我吗？就算是想要我来猜他的心里话，那也要多给点线索吧，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要叫我怎么猜嘛！难道要我将我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在脑子里来回反刍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我准备进行这项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任务时，小治总算是再次说了话。


    “小咪……你觉得‘爱’是这种东西吗？”他伸脚踩住了那颗定位器，报复一般地碾了碾。


    “咪？难道不是吗？”我听到他这样说，反而奇怪起来了，“这难道不是你在意我的意思吗？在意……不可以是‘爱’吗？”


    他如果不是因为“爱”我，才给我按上定位器，那他是因为什么呢？


    ……那这另外的答案可就要叫猫伤心了。


    我开始失落了，比之前刚知道小治给我按上了定位器的时候还要更加不适。


    他……开始拒绝我了吗？


    “小咪。”小治突然揪住了我后脖颈上的肉，将我拎了起来，我像是装满空气的塑料袋那样在空中晃晃悠悠，心里装的是一样空荡荡的事物。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爱’？”他晃了两下，神情晦涩不明。


    他哀嚎般地叹息一声：“……算了，我大概也知道答案……真是的，小猫咪怎么是这种小猫咪……”


    他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将我放下来，搁在他脚边，指着被他碾得四分五裂的定位器，对我说道：“这根本不是‘爱’，这是控制，是监视……是病态的行为，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向你道歉好了吧，你不会就是抱着想让我道歉这种心态才说这种话的吧？真是狡猾的小猫咪！”


    他气呼呼的，但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


    “我很抱歉，小咪。”他细小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没能注意到你的特殊性……即使我知道你一直夹在猫和人之间，从不认为自己是其中的那一方，我明知道你为此苦恼过很久，甚至直至如今也依然如此，但我从没如此深地想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处境又是什么……”


    “我很抱歉。”


    他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咪咪……”没关系。


    我想要舔舔他，安慰一下他，但却被拒绝了。


    他按住了我的头，严肃地警告我：“小咪，这种事以后不能随便做了哦，我知道这对于猫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但这对人类来说就太亲密古怪了——说起来我以前居然没有意识到你这个问题……”他慎重地观察了我一下，“你要是不能理解的话，就将它当做你的那些不想跟其他猫咪互动的‘正常行为’好了，你毕竟是能说话的小猫咪了，以后不可以这样做了哦。”


    “也可以啦……”我勉强答应了他。


    小治明明之前也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含义的吧——猫咪舔一下喜欢的人类怎么了！但这次却……果然还是因为这次的事刺激到他了吧。


    但为什么明明做错事的是小治——甚至他自己都承认是他自己错了——为之付出代价的却是我啊……虽然说起来在我和小治之间会发生这种事也算得上正常，但我丝毫不想要这种“正常”，就像是我也不想要小治的这种“正常”一样。


    “但是，小治，你在顾及什么呢？”


    事实上，我对此感到非常奇怪，决定再挣扎一会。


    “明明之前我们之间相处得很愉快不是吗？如果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的话……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对我不好的地方，我也知道你只是在关心我……好吧，可能从人类视角出发的话，是有些病态了，但我并没有觉得有问题，你在做下这件事的时候，难道不是抱着想要知道我的近况的心态的吗？甚至你之前也有跟踪过我吧，在那段我们不方便接触的时候……我知道人类是怎么看待的。但是，小治，我是一只猫。”


    所以，你真的可以不用有那种顾及。


    “你难道是觉得这会影响到我对此的观念吗？”我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手，抬起头来看着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小治想太多了啦……我对于人类社会的确在一些方面上不太了解，但对于这点还是有概念的——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但我并不反感，我也并不会觉得你很奇怪。”


    或者说，奇怪的猫说奇怪的人奇怪，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了吗？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对方都不怎么和自己的族群一样了吗？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来说这样的话呢？


    “小治，你是不是在接触了真正广阔的人类社会之后，觉得我也应该融入了呢？”


    他的手僵住了。


    “但是，我是一只猫啊。”我为什么要去融入人类社会呢？


    即使我在乎的那些人、猫，他们也都生活在人类的社会中，但是，我也要如此吗？我也需要吗？


    或者说，带上项圈，才是猫融入人类社会的方式吧，即使那上面多了一个定位器，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在意猫的隐私问题。


    我也不在乎。


    不如说，连洗澡问题都外包的我，说我会在意这种事，那就有些太过可笑了。


    “小治，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呢？”


    小治默然地看着我。


    织田在这时候反而开口了：“小咪，他在意的是你。如你所说的，你现在身处人类的社会之中，无论你想不想要融入，你都在这里，你势必要融入这个社会的，只是方式的不同而已。但太宰他……并不想要你走坎坷的那一条路。”


    “是这样吗？小治？”


    小治依然只是沉默，但我依然明了了他的意思。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


    “小咪。”小治轻轻地压了一下我的脑袋，但却只叫了我一声，其他什么也没说。


    可是……


    “可是我不是一只猫吗？”猫也需要考虑那些事吗？


    织田：“但小咪不是异能力者吗？”


    我：“喵呜……是异能力者就要考虑这些事吗？”


    织田：“啊，不是，但你……”


    小治：“好了，就这样，小咪你也不用那样，那的确就是错误的事……”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很遗憾，小咪，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复杂的。”


    喵呜……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开始找小治说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迎来这样的结局的啊……


    虽说从常规意义上来说的话，我貌似取得了胜利，但我心里的失落感却在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


    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我可以转圜的余地了，毕竟这种事主动方说到底还是小治，他不愿意的话，我又不能强迫他这样做。


    “咪……那就这样吧。”我有些沮丧地晃了晃尾巴，“但是小治你好像还没说你为什么对夏目写的那本小说很有意见？”


    既然定位器的事就此为止，那就说说下一件事吧，这件事还是被定位器事件插队的呢。


    小治突然又变得脸色难看起来：“哈？小猫咪这么纠结这个问题吗？”他恶狠狠地戳着我的脑袋，将我的脑袋点得不住地往后退。


    “哼，心向外人的黑心猫。”


    小治他怎么还沉浸在这个人设中……他之前不是都笑场过了吗？按理不是应该揭过了？


    “咪咪！”我挥挥爪子将他乱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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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按下，“小治你不会其实是在迁怒吧，因为是夏目写的？”


    我对这个猜论颇有底气，毕竟小治和夏目之间的微妙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小治他在遇见跟夏目有关的事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压不住的阴阳怪气，现在这样估计又是他的坏脾气在发作了。


    “哼，就会猜忌我的黑心猫！”小治掀开了我压住他手的爪子，再次狠狠地搓了我的脑袋好几下，这才说起了他这样干的原因，“小咪你说的倒也没错，我的确就是在迁怒，但这可赖不了我，这可是你‘尊敬’的夏目先生他放任的……甚至于，我得说，是他故意引诱我的。”


    “故意引诱？”我止不住地抬高了声音。


    “哼哼~”小治见到我吃惊的样子，得意地哼哼两声，眼神也开始发亮，“都说了小咪你别把那个坏老头想得太好，你都不知道在暗地里被他安排了多少次了你心里还没点数呢！但我可不是小咪你！”


    ……都说了说归说，不要把事牵扯到我身上来，我不是你们互相攻击的工具。


    我不满地向他抱怨了一声，但他依旧没有理会我，只是随意地拨弄了两下我的耳朵，就将我敷衍过去了——他甚至连个像样的安抚也不愿意给我，恶劣极了。


    “所以说夏目是怎么引诱的呢？”


    “这就要问夏目先生的忠实粉丝了~”小治突的将手指向了织田，示意他口中的忠实粉丝就是这个一直安静地聆听着我们的争执的人。


    “你果然是知道的啊。”织田点了点头，承认了他在这其中的确起了某些作用，不知为何，我竟然不是很吃惊，也不知道是因为小治的每一次指证都不会落空，还是因为织田的淡定也感染了我。


    他说：“夏目先生的确委托了我在那个时候将他带出那间茶馆……这么说来，其实你和夏目先生很默契啊，都想离开那里……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还要特地绕个圈。”


    小治：“噫——不要将我和那个坏老头说得关系有那么好一样……”


    他嫌恶地在鼻子前挥了挥手，像是真的闻到了什么不太妙的味道一样，但我可以用我远比人类要灵敏的嗅觉做赌，他绝对只是在作怪而已。总不能其实是小治还有第二种嗅觉器官，所以他能闻到我们闻不到的东西吧？


    我觉得至少猫和人类在嗅觉器官只有一个这点上，是没什么好争议的。


    “所以说——夏目他到底做了什么呢？只是委托了织田你吗？”我再次追问。


    “其实不止。”他看了我一眼，“但在当时的确只有这么一个，但看后续的发展的话……”他的眼神似乎更加专注了，“我觉得夏目先生很可能已经猜到我们会怎么做了，包括现在。”


    “哎？你的意思是说，夏目预料到了迄今为止我们的所有动向？”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样的脑力啊！我知道他们都比我聪明，但聪明到这种程度……


    我不禁看了小治一眼，但他只是不甚爽快地哼哼一声，瞪了我一眼，警告我：“小咪你不要将那些恶心的话往外说了，我不想听。”


    好吧，他果然猜到了我想要说什么。


    哎——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微妙的联系，所以我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诡异啊……有点好但又不是很好的样子。


    但单就这件事来说的话，不管这其中夏目究竟做了些什么事，他是不是罪有应得，这里面都显然有个无辜的人受害了。


    “小治，就算夏目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迁怒他的书也就算了，怎么连织田也要迁怒啊。”我为织田鸣不平。


    “你这样说可就有失偏颇了，既然你的‘织田’是接了委托过来的，那这件事里他怎么说也算不上无辜吧。”小治抱着胸，依旧不肯为此松口，“我是不可能为了这件事道歉的，小咪你就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