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千年困境
作品:《请在我的废墟里爱我》 江意的话音落下,全息投影上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数字:
【永冬之城存在时长:9972年】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如各位所见,这座城市远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古老。”江意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投影画面变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剪影,分不清男女。那就是被玩家称为“妄主”的存在,传说中创造永冬之城的神。
“关于妄主的目的一直有两种说法。”回北手指划过投影,“第一种,妄主想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理想世界,让所有悲伤的灵魂不再流泪,但现在似乎并不是这样。”
“第二种说法,妄主是为了某个人,或是某件事,才创造了这座城市,这也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
台下的玩家们窃窃私语,江意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都是真的,或许都是假的。”
他继续道:“而永冬之城的玩家,本质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要死的。另一种,是想死的。”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笑,“但所有玩家都有一个共同点——痛苦不幸。所以才有了以上‘妄主想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的猜测。”
回北无奈地摇摇头:“目前我们只能知道这些,还有玩家要补充吗?当然,只能说系统判定可以说的。”
短暂的沉默后,C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起身,拄着拐杖走向讲台。他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是初与序在永冬之城第一次见到年长的玩家。
“这是永冬之城现存最年长的玩家,据说他像赵禾那么大的时候就来这里了。”随歌凑近另外三人。
老人立于台上,浑浊的双眼扫过全场,最终缓缓开口: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妄主造城,逆天而行。”
“其心虽慈,其行近妄。想用‘有为’改变‘无为’,用虚的环境解决实的苦难,这是硬要和造化较劲,跟自然过不去。”
“《道德经》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今观此城,实为妄主心识所化,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祂自己不能‘坐忘’,反而陷在救世的执念里。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南华》说:‘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妄主却反其道而行,以悲悯入世,终为悲悯所噬。此乃‘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之反面也。”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此城为假,众生苦却为真。想用虚妄化解现实,就像追着自己的影子跑,徒劳而已。”
“所以《清静经》说:‘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究其根本,一切苦厄,皆源于执——执于爱憎,执于救赎,执于圆满。”
“若要解脱,当破三心、扫四相。外来的救赎终是镜花中水中月;唯有直面本来面目,方见.……”
老人突然咳嗽起来,拄杖的手微微颤抖。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随歌挠头嘀咕:“这老爷子叽里咕噜说啥呢?道法自然?有无相生?古文和现代文结合,能不能说点人话?”
安楚忽然笑出了声,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说,妄主自以为能拯救所有人,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慢悠悠翻译道:“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本来运行得好好的,但妄主非要插一脚,搞出这个永冬之城。祂可能觉得自己在做善事,实际上傻得要命。”
他继续解释:“《道德经》那段话翻译过来就是,祂完全不懂顺其自然的道理,非要强行改变别人的命运。祂越是想救人,就越是在害人。试图用这个虚假的世界改变真实的痛苦,就像想用影子抓住实物一样可笑。”
安楚轻轻叹了口气:“老人家是说,想要真正解脱,就别指望别人来救你。”
“各位在永冬之城挣扎求生,或是解脱,或是苟活……”
“可曾想过……或许连妄主自己,都从未得到过救赎?”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初与序抬起眼,看向安楚。
“听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随歌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看向初与序,小声问道。
初与序沉默着想了想,缓缓开口:“我觉得…妄主可能没我们想得那么傻。”
她声音不大,刚刚好能让周围几个熟人转过头倾听,安楚示意她继续。
初与序继续道:“众生皆苦,可能妄主也没有办法,永冬之城不是祂想创造出来的,而是被迫的。就像我们被迫进入这个游戏一样。”
“也有可能祂是真的有办法,改变所有人的生活,只是还没找到正确的办法。”
冬逢初微微点头:“想想看,如果妄主真的那么无能,为什么永冬之城能运行近万年?如果祂的救赎计划注定失败,为什么还要坚持?”
角落里的赵禾冷笑一声:“天真。”
初与序不为所动:“也许吧。但比起把一切归咎于一个‘愚蠢的造物主’,我更愿意相信:”
“这里的存在,一定有它的意义。”
礼堂陷入短暂的沉默,连台上那位道家老人都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
安楚轻轻鼓掌,笑容温柔:“有趣的见解,不过…”他话锋一转,“初小姐这种想法,和妄主的救世情结有什么区别呢?”
初与序平静地回望他:“区别在于,我不打算救任何人。”
“我只想弄明白真相。”
江意看了看时间,轻轻拍了拍手,礼堂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他走到老人身边,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讨论得差不多了,感谢您的分享。”
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下台,背影佝偻却仍带着某种超然的气度。
回北上前一步,干脆利落地宣布:“第三个议题太危险,暂不展开,现在进入自由讨论时间。”
江意靠在讲台边,目光扫过台下观众:“想继续讨论的可以留下,不想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礼堂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椅子挪动声。大部分玩家显然不想多待,纷纷起身离场。D桌这边,随歌第一个站起来:“走了走了,再待下去我要饿死了。”
江意走下台,目光越过逐渐散去的人群,与齐无尽遥遥对视一眼,互相简单地点了点头。
走出礼堂时,冷风扑了满面。初与序刚踏下台阶,一团焦黄的身影突然从路边草丛里蹦出来,精准地装进她口袋里。
“终于出来了!”面包抖落身上的雪粒,“你们在里面吵架,我在外面都快变成冰棍面包了!”
随歌笑嘻嘻地凑过来:“走走走,去我家吃饭,刚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他又用手肘碰了碰冬逢初,“你会不会做饭?”
冬逢初点头:“基本上都会做。”
初与序没说话,把手伸进口袋里取暖。夜色中,五人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交错的脚印。
来到随歌的住处,推门而入时,初与序发现他的公寓和自己的不同。随歌家没有落地窗,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开放的大阳台,玻璃门外能看到永冬之城的雪幕。
客厅不大不小,但布置得很热闹。墙上贴满了手绘的永冬之城地图,茶几上散落着游戏卡和零食袋,角落里还摆着一把棕黄色吉他,看上去已经好久没用。
随歌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卷起袖子就往厨房冲:“你们随便坐,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神之厨艺’!”
冬逢初接过他甩来的蓝色围裙,笑着跟进去。
景明垂从袋子里拿出土豆,在手中抛起又接住,放在料理台上开始削皮。江意抱着胳膊询问:“需要我做点什么?”
“帮忙在冰箱里拿饮料,放在餐桌上就行。”随歌摆摆手。
江意应了一声,拉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和饮料,最多的就是几大箱草莓牛奶和上次景明垂抽到的巧克力牛奶。
厨房里,随歌正打算加辣椒,忽然停住动作:“对了,你们三个能不能吃辣?”
“能吃。”景明垂淡淡道。
“吃不了。”冬逢初专注地切着菜,补充道,“初与序也不能吃。”
随歌放回辣椒:“意哥也不能吃辣,那剩下几个菜我就不放辣椒了。”
初与序靠在阳台门边,看着冬逢初切菜的背影。他下刀很快很稳,土豆在他手下变成均匀的细丝,完全看不出是惯用长剑的手。火腿面包跳到沙发上,称赞道:“哇,这刀工!比系统商店卖的切片机还整齐!”
厨房里很快传来香气,冬逢初安静地熬着汤,热气氤氲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江意不知何时站到了初与序身后,他斜倚在阳台边缘,西装外套被放在沙发上。脸色依旧很白,但眼神却格外清醒,似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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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穿任何东西。
“你看上去很烦恼。”他说。
初与序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
厨房里传来随歌大呼小叫的声音、冬逢初偶尔的简短回应和景明垂的脚步声,面包正偷偷摸摸试图从果盘里顺走一颗水果。
“只是有很多事想不明白。”她最终开口,声音很轻。
江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永冬之城的夜晚是蓝调时刻,总是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雪色中,远处的系统总部大厦亮着冰冷的蓝光。
“那位老者说得有一点我同意。”江意道,“苦难的根源在于执着。”
初与序侧目看他。
江意罕见地露出一个笑:“但问题是,如果不执着点什么,我们还算活着吗?”
厨房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随歌举着锅铲冲出来:“开饭了!”
冬逢初跟在身后,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他将汤放好,朝远处的初与序和江意笑了笑:“别在阳台边吹风,容易感冒。”
“吃饭吧。”初与序走向餐桌。
五人围坐在餐桌旁,火腿面包则端坐在一个特制的小碟子上。冬逢初给它垫了块餐布,美其名曰“VIP席位”。
桌上摆满了饭菜,初与序顺手帮景明垂盛了碗汤,推到她面前。汤面上漂着几片小小的勿忘我花瓣,不知道两位大厨是什么时候弄来的。
火腿面包用边角捧着一粒米饭啃:“说真的,随歌的伙食比初与序那边的好多了!她一天一顿只吃泡面,我都要变成泡面了!早知道我就投奔随歌了!”
初与序头也不抬:“听到没?火腿面包以后要投奔随歌了。”
随歌哀嚎:“不要啊,我不想听它唱《十只兔子》!!!”
冬逢初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给初与序碗里添一勺她够不到的菜。当初与序的筷子第三次避开胡萝卜时,两人的耳骨夹闪了闪,冬逢初又把胡萝卜移到自己碗里。
“喂喂,知道你们俩话少,也别老用心灵感应!”随歌嚷嚷着,“有什么八卦是我们不能听的?”
“不吃胡萝卜。”初与序头也不抬:“还有他说你盐放多了。”
“什么?!”随歌跳起来就要辩解,被江意按回座位。
晚饭结束后,随歌正收拾着碗筷,冬逢初的目光却落在了角落里那把木吉他上。琴身有些旧了,但保养得很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随歌。”冬逢初叫他,“这把吉他,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随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去,:“哦这个啊!”他走过去,手指抚过琴弦,“进永冬之城那天,我刚好在擦吉他。系统判定这算‘贴身物品’,就一起带进来了。”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清亮的音色:“厉害吧?这可是限量版马丁,当年花了我三个月零花钱,差点没留下演出费。”
“演出费?”火腿面包好奇道,“你还演出吗?”
“十六岁时,和几个朋友组了小型乐队,我是主唱兼吉他手。”随歌笑道,“当时马上就要比赛了,比赛的歌曲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哇!”面包蹦到吉他上,“那你现在弹一首呗!”
江意神色微变,坐直身体。随歌的笑容也僵了一瞬,很快又没心没肺地咧开嘴:“弹不了啦!”
他举起右手,五指张开,露出上面的伤疤,“比赛前被我爸送到竹翰学院‘改造’了一年,右手五根手指被一个姓王的脑残教官打断了,现在连拨弦都费劲。”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当年随歌和江意第二次见面时,是在苏叶的葬礼上。葬礼结束,他问过随歌的手为什么要缠着绷带,当时的随歌也是这么笑着和他说的。
过了很久,冬逢初走到随歌身边,声音很低:“能教我弹吉他吗?我想学。”
随歌愣了一下:“真的?你确定?你要学弹吉他干什么?”
冬逢初抿了抿唇,凑到随歌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随歌睁大眼,笑着抓起吉他,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好啊!你看,首先记住这个C和弦的按法……”
初与序看着两人的背影,冬逢初模仿着随歌的动作,而随歌的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江意轻笑道:
“这是他进永冬之城后,第一次主动碰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