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还想去吃中午吃到的牛肉粉，成茵不同意，理由是老板跟陈最认识，而自己已经告诉陈最要去外面吃好吃的。


    “牛肉粉不算好吃的吗？”周游疑惑。


    “好吃的东西不得贵一点吗？”成茵更疑惑。


    周游偏要勉强：“我就想吃牛肉粉，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你还小，不懂人生还很漫长，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的好吃的。”成茵像看撒泼的小孩一样看着周游，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不！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想要，我得到！”周游将成茵的脸扭到一边，突然娇羞：“不要这样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天呢！”成茵看着突然变脸的周游，被她恶心到了，于是做出呕吐的姿势，又被周游追打，“你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可恶？”


    两人从小区里跑出去，穿过门禁，路过临街店铺和绿化带，她们比风还要快乐自由。


    成茵跑到牛肉粉店的时候停下来，周游抬头看了一眼店铺的名称，心花怒放地跟着走了进去。


    “阿姨，还是老样子，两份牛肉粉。”成茵熟门熟路地找到座位坐下，根本不需要看菜单，就直接跟老板点单。


    “好嘞。”陈芳会从后厨走出来，看了看成茵，又看看周游，周游仰着脸故意和她对视。


    陈芳会倒有些不好意思，移开视线，在自己的围裙上擦擦手，走进备餐区，又问成茵：“你同学啊？”


    成茵摇摇头，说：“我妈妈朋友的小孩。”


    被周游拍脑袋，有些吃味：“我不是你朋友嘛？”


    成茵凑近周游，盯着她脸上在灯光下闪烁不停的细粉，扬起嘴角，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冷酷：“暂时还不是呢！”


    “嘁！我才不稀罕！你到时候求着让我当你的朋友我都不当！”周游气急，迅速放狠话。


    成茵也不跟她斗嘴，只是端起桌上的醋瓶，示意她：“这就是你爱吃的醋，你要带点回家嘛？”


    周游好奇地端过来，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仔细嗅闻了一番，惊奇道：“好像是跟我以前吃过的醋不一样诶。”


    她仔细查看醋瓶上的包装纸，试图从说明上的产地和原料看出些许端倪。


    “是我们本地产的陈醋。”陈芳会听到两人的对话，在备餐区搭腔，“本地的黄豆，本地的工厂喔，我们这边的餐馆一般都使用这个牌子的陈醋。”


    说着她将煮好的粉掉倒入碗中，又舀出熬煮多时的醇香牛油汤底淋上，再铺上一层劲道的牛肉，撒上葱花，


    招呼两个人来取餐：“牛肉粉好啦！小料台在对面，自己随便加喔。”


    周游端来牛肉粉，将醋瓶推向成茵：“帮我加醋。”


    “你自己没手吗？”话是这么说，但成茵还是自觉地接过醋瓶，给周游的牛肉粉加醋。


    陈芳会看着成茵吨吨吨地倒醋，醋都比汤多了，摇摇头，“你们年轻人的口味，我真是不懂了。”


    快要走到后厨的时候，陈芳会又回头跟成茵说：“你朋友喜欢吃这个醋的话，可以给她买几瓶啊。”


    说完，她就去准备熬煮明天需要的牛肉骨汤了，留下周游面带促狭地看着成茵。


    “你会给我买醋吗？”


    “在我想吃你们本地醋的时候，你会给我寄快递吗？”


    “我们是能给对方寄醋的关系吗？”


    成茵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周游，骂她：“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周游笑得快要撅过去。


    /


    吃完晚餐后，两人坐上公交车，晚上人少，两人坐在车厢后半段，周游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叽里呱啦问了很多问题。


    “你们这里好小哦，都没有地铁，公交车的线路也只有几条，那你平时都去哪里玩？”


    “你以后打算去哪里上大学啊？要不然我们以后在大学的时候当同学吧？你想学什么专业？”


    “你在学校有喜欢的男生吗？”


    成茵不说话，闭目养神，实在被烦得没办法了，就幽幽地说一句：“我真的很怀念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互相看不顺眼，绝不先开口跟对方说话。”


    周游则悄悄凑近成茵，小声道：“我见到你第一面，就看你很顺眼啊，是你看我不顺眼，我想跟你说话你也不搭理我呀。”


    成茵换了个座位，不想搭理周游，周游硬要挤着跟她坐在一起。


    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周游听到公交车广播播报：“……车辆马上到达市中心医院站……”


    她问成茵：“你妈妈在这个医院上班吗？”


    成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说：“是啊。”


    周游拉着成茵就往车门跑，总算在车门关闭之前下车了。


    她兴奋道：“去看看你妈妈吧！”


    成茵甩开她的手：“不要，你不是要去别的地方吗？被我妈看到了又要多问，肯定不会让我们去的。”


    “那就偷偷去看一眼！”


    成茵不理解：“你为什么非得去看她？”


    又说：“我们还是早点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我们这个小地方最近发生了两起半夜袭击的事件，现在已经天黑了，我有点担心呢！”


    周游大惊失色，问：“怎么现在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呢？那犯人抓到了吗？”


    “上一个半夜伤人的抓到了，那个人精神有问题，新发生的那个还没抓到。”


    周游松了口气，说：“那还好，精神有问题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但愿新发生的那个也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成茵哭笑不得：“这个城市那么多精神有问题的人吗！我看你才是精神有问题！”


    周游握住成茵的手，不断摇晃：“就去看看嘛！五分钟就行，只是看一眼你妈在干嘛。”


    成茵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叮嘱周游：“说话算话哦，看一眼就下来，不能超过五分钟哦。”


    周游点点头：“骗你是小狗！”


    陈最是市中心医院的护士，平时就在住院部值班，经常需要上夜班，今天本该按时回家的，却说要给同事帮忙，估计对方有事，需要晚点交班。


    两人偷偷溜进住院部，假装是来探望的病人家属，四处张望，正好在护士台看到了陈最。


    护士台在走廊的正中央，上楼之后的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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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处刚好能看到护士台，俩人就躲在拐角后面悄悄张望。


    此时正是晚餐时分，有不少人在走廊来来往往，热饭菜的，来送外卖的，接待探望人士的。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管成茵和周游两个闲散人士，有人来了就看手机，装作在等外卖。


    周游还在碎碎念，“住院部居然这么安静，我还从来没来过呢！真是稀奇！”


    又说“还是不要来吧，以后也不要来了，自己不来，跟自己有关的人也不要来了，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还不时戳戳成茵，夸赞陈最“你妈妈戴着护士帽还挺像模像样的呀，看起来好专业。”接着就联想到自己的妈妈，“我妈就不这样，一天天的穿得可漂亮了！她打扮自己的时候总是心情很好。”


    周游忽然想到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又看看素面朝天的成茵和陈最，撇撇嘴，“难怪大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我以后再也不故意惹我妈生气了，因为我妈就总是故意惹别人生气，她跟她妈妈就很不对付。”


    她还在总结自己家的世代祖传烂脾气，没注意到成茵在出神。


    成茵不是没见过陈最工作时候的样子，小时候经常在护士台玩耍，后来长大了就很少去了，小时候的成茵总是对陈最发脾气，因为陈最把病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实际上，成茵对陈最一直很有怨言，她觉得在陈最看来，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比自己的女儿重要。


    可她又很心疼陈最，总是忙于工作，忙于满足她人，成茵训练自己，让自己能够迅速满足陈最的需求。


    自己成为了和陈最一样的人，总是以她人的需求为先。


    埋怨和可怜两种情绪交织，将成茵拉扯得四分五裂，于是她无法理清自己即刻的想法是什么。


    她说话很快，以为说出来的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但她现在发现，有时候语言会指导行动。


    而周游这个一开始就让自己很讨厌的闯入者，忽然让成茵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心。


    她嫉妒周游可以得到陈最的关注，因为自己更想要得到陈最的关注。


    成茵忽然看见了在护士台玩耍的小成茵，那个因为无法得到母亲长久的温柔的注视目光的小女孩，在长大后总是期望通过满足母亲来换取渴望已久的理想母亲的凝视。


    在这瞬间，她恍如得到天启：你永远无法得偿所愿。


    因为童年时候的灵魂烫伤，无法在以后的时间内得到修复。


    成茵觉得轻松，她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不该自己背负的重担。


    她拉住周游的衣角，周游回头，肩膀上忽然降临一个重物。


    周游摸了摸那个重物，温热的，毛茸茸的，顺手在上面捏了捏。


    成茵笑出声，“还没捏够吗？”


    周游于是松手，伸出食指，戳了戳成茵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脸蛋，豪气道：“我的肩膀虽然不怎么宽敞，但勉为其难可以借停靠一下啦！


    成茵将头从周游的肩膀上移开，径直走向电梯，“走啦！再不走真的晚了！”


    周游追上她，指责成茵：“你用完即弃！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