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


    顾焱背对着门口，确保自己的身影在她们视线盲区，这才允许脸上那副正常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他闭上眼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份因面对长孙皇后时，升起的难以抑制的酸涩与悸动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当顾焱再次睁眼时，眼神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规划事务时的专注。


    他转身后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温和自然的笑容，从容走回客厅。


    四位皇后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她们之前的复杂情绪尚未完全平复，此刻又添了几分探寻。


    顾焱站在她们面前，目光平和的扫过四位皇后，语气清晰而平稳说道：


    “各位皇后娘娘，你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时日，对现代社会的基本情况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给予她们消化这句话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该进入了解现代社会的第二步了。”


    顾焱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妙云放下了交叠的手臂，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


    郑妃闻言后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


    伏寿也暂时从得到新衣服和舞蹈视频的复杂情绪中抽离，好奇的望过来。


    长孙皇后则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顾焱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脸上笑容不变，继续说道：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下午还有一段时间。”


    “各位皇后娘娘可以先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下午的时候我带你们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且，我的计划是以后每天下午，只要天气允许，我们都出去走走。”


    “我觉得让你们亲身接触和体验，能更快了解这个世界的社会。”


    顾焱的这番话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完全是从帮助她们更快了解的角度出发，听不出任何私心杂念。


    同时，他将自己的角色精准的定位在了引导者和保护者上。


    徐妙云率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说道：


    “这安排挺好，每天出去外面走走，确实能让我们快点了解这个世界。”


    她说话时，目光似有若无的看了下长孙皇后，随即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郑妃亦随之起身，对着顾焱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安排，然后沉默的离开客厅。


    伏寿看了看顾焱，小声说道：“那……那我也去休息一下。”


    她抱着新得的衣服，飞快的溜回了自己的那间小卧室。


    转眼间，客厅里只剩下长孙皇后与顾焱两人。


    空气似乎又变得稀薄起来。


    长孙皇后这时缓缓放下一直握在手中，却未曾再饮一口的茶杯，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轻轻划过。


    她抬起眼对上顾焱那平和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无可挑剔的温婉浅笑，声音柔和说道：


    “有劳顾郎君费心了。”


    她说完后站起身，仪态从容的走向主卧，每一步都维持着皇后应有的端庄与典雅。


    然而，当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后。


    长孙皇后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那强撑了一上午完美无缺的端庄表象，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她绝美的脸上显露出复杂难言的疲惫与一丝……狼狈。


    长孙皇后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到梳妆台前。


    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雍雅，只是那眼底深处似乎比平日多了一分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迷茫。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动了一下，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对着镜中的影像无声的说道，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你现在只是不习惯而已。”


    她继续对自己说道，仿佛在说服镜中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泛起细微波澜的心。


    是的，一定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那总是追随着自己的目光骤然消失。


    不习惯那偶尔笨拙却真诚的偏袒，突然间被绝对公平的周到所取代。


    不习惯那个情绪鲜活的他，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沉稳。


    “你一定会习惯的。”


    她最后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决然的肯定，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心里。


    她是观音婢，更是大唐的皇后娘娘。


    她的心志早已千锤百炼，岂会因一个后世青年的态度转变而长久失态？


    不适应，只是暂时的而已。


    时间会磨平一切异常的感受，她会重新适应这恰当距离的相处方式。


    这本就是她所选的道路，也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长孙皇后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镜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她眼底那丝迷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皇后沉静而坚定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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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伏寿的卧室里。


    伏寿抱着那个轻飘飘的快递盒子，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卧室。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些许勇气，这才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动手拆开。


    包装纸被轻轻撕开，露出里面叠放整齐的衣物。


    当她将整条裙子展开时，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


    那是一条红色的长裙，颜色正而不艳，料子柔软垂顺，裙摆处有着精致的暗纹，款式简约却别具一格。


    她下意识的将裙子拿起来，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尺寸与她的身形相差无几。


    她比划了几下后将裙子放在床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深知自己性子怯懦，不如长孙姐姐端庄，不如徐姐姐英气，也不如郑姐姐冷静。


    在这四位皇后中，她知道自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可顾郎君并没有忽视她，不仅用心的给她庆生，还告诉她在后世同样拥有许多人的欣赏与喜爱。


    “顾郎君……他待人是真的好。”


    伏寿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的抚过柔软的裙面，心中那份受宠若惊渐渐化为一股暖流。


    这份不掺杂质的善意，如此纯粹，如此珍贵。


    “我……绝对不能辜负他的这番好意，一定要学会那支舞蹈。”


    伏寿在心里对自己暗暗说道，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悄然萌芽。


    她不仅仅是为了回应顾郎君所说的后世之人的喜爱，更是为了不辜负他对自己的那份好意。


    伏寿深吸一口气，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找到顾焱方才为她保存的那个名为卜卦的舞蹈视频点了下去。


    “风吹沙，蝶恋花，千古佳话……”


    悠扬而带有节奏感的乐声从手机里流淌出来，充盈了整个房间。


    画面中，跳舞的女人姿态曼妙，动作行云流水。


    那一袭红裙随着女人旋转飞扬，确实美得动人心魄。


    伏寿看得特别认真，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她分析着舞蹈的每一个动作要领，手臂如何舒展才显韵味，步伐如何移动方能稳健，腰肢如何扭转以添风情，眼神该如何流转传递情绪。


    看完一次后，她反复拖动进度条，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重复播放，同时在心里默默记下。


    卧室里，只剩下手机里循环播放的音乐声。


    而伏寿，已经随着那韵律，开始认真的摆动起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