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荞纤明白了，但没有立刻给温梨答复。


    温梨据理力争，把具体情况都介绍的很清楚，像个实在的推销员。


    “你可以考虑一下，荞纤。我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有独立的客厅、厨房、卫生间，是个两居室的小房子。”


    “不过我养了一只狗，你对动物毛过敏吗？你喜不喜欢小动物？”


    莫荞纤道：“我还没同意你，温梨。”


    温梨靠近她，挽上莫荞纤的手臂，“你考虑一下嘛，不然你等会去我家看看？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搬家。”


    她摇晃着莫荞纤的手，“这么贴心的服务你去哪里找？我一个人住好孤单。”


    ‘孤单’两字戳中了莫荞纤的心房，少到可怜的行囊已经收拾好了，她说道：“让我考虑几天，原来的房租还有一星期才到期。”


    “好！”温梨开心地抱住莫荞纤，“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就这几件东西，我自己来就行。”莫荞纤把那面锦旗归纳起来，手中的动作仔细又珍重。


    她们走出医院大楼，温梨给莫荞纤叫了计程车，看车辆安全驶离才放心地回了家。


    坐在车后的莫荞纤按下车窗，任由微风吹拂面庞。


    她的表情忧愁多虑，多舛的经历使之透着日积月累形成的悲观心态。


    莫荞纤烦闷地闭上眼睛。


    温梨…


    她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寻到了些许安定。


    目的地到达。


    “师傅，总共多少钱？”莫荞纤低着头从包里翻找现金。


    “不用给了，刚刚的人是你姊妹吧，她付过了。”计程车司机指了指计价器，说道：“还有多，这是找你的钱。”


    莫荞纤接了过来，她捏紧手里皱皱巴巴的纸钞，下了车。


    **


    一连几日的晴天，气温持续攀升。


    比为莫荞纤搬家先到来的，却是另一个让温梨无法接受的噩耗。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分离了短短的两天时间，莫荞纤就会想要轻生。


    拨不进的电话，无人接听的忙音。


    莫荞纤已经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温梨匆匆赶到急诊，医生正在同莫荞纤说话。


    “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周围人来人往，简单拉上一圈的隔离帘，她一眼就能看到莫荞纤躺在病床上虚弱苍白的脸颊。


    温梨跑到医生面前站定，问道：“医生，她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抬头看向她，“你是她家属是么？”


    “是的，医生。”温梨毫不犹豫地承认。


    医生语重心长地说道：“幸好她割腕的切口角度和深度不严重，又被及时送来医院，不然啊——！”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床上的莫荞纤继续：“这么年轻，花一般的年龄，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需要自我了断？万事开头难，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后面的好日子都还没过上，就想着放弃生命，太不应该了！”


    温梨连连点头。


    “没有伤及动脉，已经处理包扎好了。创口不深，明天就可以出院。这几天注意不要接触污染源，不要提重物，有任何溃烂发脓的迹象都要到医院处理。”医生嘱咐温梨。


    “好的，医生，我记住了。”温梨配合地说道。


    “明知道她有自残的习惯，就应该好好看护，对自己也是对社会负责。”


    “好的好的。”温梨没敢反驳，客气送走医生。


    她走回到床头边，向莫荞纤道：“还疼吗？”


    她想问问莫荞纤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冒昧的问题又怕令她重拾悲伤。


    “温梨。”莫荞纤的嘴唇泛白，没有什么血色，她的左手腕缠绕着纱布，安放在白色被褥上，“是你发现的？”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温梨蹲下身，手臂撑在床沿，玩笑道：“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找到那天的的士司机，查到你的住址，找到房东。你这几个月都住在医院，今天又来了，这下房租可都亏进去了。”


    莫荞纤：“嗯。”


    她眼中的温梨满脸都盛着担忧，额间急得出了汗，为她的行为接受他人的批评教育。


    莫荞纤闭上眼，吸了吸鼻子，好让自己不那么想流泪。


    温梨道：“是不是疼？”


    莫荞纤没答。


    “明天就去我家？”温梨试探地问。


    “随便。”


    温梨知道她嘴硬心软，小心翼翼握上她另一只健康没受伤的手，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我是说你愿意的情况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呢？”


    莫荞纤嘴唇嚅嗫了几秒。


    “我…”


    那场预示着火焰的成人礼，那个冲在最前面扑火的身影占据了她的所有。


    “我只是想还清欠下的一切，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害怕……”


    她的眼下泛着乌青，恐怕这两天都没有睡过好觉。


    温梨抱住她，安抚道：“有我在，不怕。”


    ……


    第二天，莫荞纤跟着温梨去了她家。


    一开门，房间里的小狗就已经坐在门口迎接主人了，见到一位新客人也丝毫不怕生，不露怯地怪叫了两次。


    温梨把早就准备好的拖鞋放到莫荞纤脚边，说道：“别担心，他不会咬人的。荞纤，另一间卧室面积没有主卧大，要是住不习惯可以和我换一下。”


    “不用了。”莫荞纤道。


    穿好拖鞋，走进屋内。


    很神奇的是，房间环境似乎也是随着主人的心意生长，就像她住的地方昏暗、潮湿、死气沉沉；而温梨住的地方却大不相同。


    到处摆放着绿植，空气中散发绿色的自然清香，全屋采用的是原木风设计，明亮通透，采光一绝，温馨简单。


    一进客厅就能看见一面高高的书架，里面塞满很多书籍，五颜六色，促使她好奇走近。


    《亿万总裁爱上身为送餐员的我》《365天夜夜笙歌，情哥哥我不要了！》《美艳少妇七婚六离》《一胎多宝，男妈妈再孕我却移情别恋》，莫荞纤被书架上五花八门的书名震撼，迟迟没有动作。


    温梨切好西瓜摆盘，端着出来时就看见莫荞纤在她的宝库前走不动道。


    她就知道。


    叶禹第一次来也是一样的反应。


    温梨招呼道：“来吃水果，荞纤。”


    “温梨，你这个书，哪买来的？”


    居然连问题也是一样的。


    温梨一点都不惊讶，热心地分享道：“这可都是绝版书，想在市面上直接买是买不到的了，不过你如果想看，我可以借给你。一次只能借一本哦！”


    要知道叶禹借走了她反复阅读都要包浆的最爱的一本小说…之一，到现在都没有还。


    书名叫什么来着——《竹马总爱欺负我》。


    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回忆起书里的情节，捂上脸颊，书里女主角的竹马可太强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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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梨，你怎么脸红了？”莫荞纤不解地问道。


    “对不起，我……”温梨打断自己邪恶的思想，清了清嗓子，说道：“天气有点热。你挑吧，爱看哪本，挑好了跟我说一声。”


    “暂时先不用了。”莫荞纤道。


    她比叶禹还有定力……


    温梨佩服，道：“那等你手上伤口好了再看吧。还有啊，医生说你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能碰水、碰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能干太重的体力活，所以有什么需要我的，让我来帮你。”


    “知道了。”


    怎么也是照顾过莫荞纤几个月的人，温梨对她的作息习惯还算比较了解，并不觉得照顾她是多么无法让人接受的事情。


    莫荞纤很自立，也绝不是到处麻烦别人的人。


    客厅的落地风扇呜呜作响，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啃着西瓜。


    为了防止西瓜汁落到莫荞纤的伤口上，温梨不准她亲自动手，而是自己吃一块，就给莫荞纤喂上一口，剩下的瓜皮为迩非要尝尝，温梨只好丢了一块完整的西瓜给它。


    莫荞纤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顺便递给温梨，说道：“我不吃了，吃饱了。”


    “好。”温梨把四周的痕迹简单收拾了一下，领着她进卧室。


    床上是她买了洗好的四件套，干净蓬松，散发着阳光晒后的味道，卧室有一扇敞开着的玻璃窗，透进的光洒在上面，五彩斑斓。


    “这是我新换的被子和被套，平时这也没有住过人，放心。”温梨道，“之前我的朋友，你见过的，就是叶禹，他偶尔会来帮我遛狗，不过现在你住进来了，我会叫他没事不要来，免得打扰我们。”


    莫荞纤点头表示听到了，把带来的包裹放在地上打开。


    她的东西真的不多，只比那天出院时多了几件衣服而已。


    “荞纤，我来帮你挂。”温梨准备帮忙，被她拒绝了。


    “我自己一只手也能行。”


    “那你先忙，我出去等你。”温梨没有硬凑上去，静静出门，给了她私人空间。


    莫荞纤凭着单手，慢吞吞地把东西从包里取出来，一件件放到合适的位置。


    她的眼神心不在焉，完成一切后，就坐在床上发呆。


    跟温梨相处的时间，让她觉得没有那么困苦难熬，可是一旦她离她而去，莫荞纤就如失去依靠的浮萍，没有一点想要生活的勇气。


    她早就有自残的习惯，让自己能感受到鲜血流失，感受到命运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错觉。


    哪怕是一分钟也是她自己能掌握的时间。


    她不想面对那像吸血虫一般缠上她就不放的人、那些令她失去希望的事……


    也能在看到伤口裂开时，填补多年前犯下的错误。


    以生命相抵，是不是就足够了。


    这次终于熬到出院，久违的痛感袭来，莫荞纤反而迷茫了起来。


    落下的刀锋力度比平时松了不少。


    当时看着温梨满头大汗的样子，认真接受医生的问话，莫荞纤心底止不住的难过和愧疚，头一次为自己自残的行为懊悔。


    她欠温梨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温梨不应该像她这样，被她牵连，过倒霉的日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


    “荞纤，你好了吗？”温梨礼貌站在门外，“有一个很好玩的活动，快出来看看。”


    莫荞纤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丧气，打开门，对温梨说道：“什么活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