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谢道韫的评价

作品:《在梁祝世界攻略马文才

    谢道韫皱起眉头,眼光在马文才和谢清言之间打量一圈,又看了看岑元辰。


    马文才立刻道:“岑公子说,愿意把这机会让给我,是不是?”


    他虽睁着眼说瞎话,岑元辰却只能无奈点头:“啊对!确有此事。”


    谢道韫目光一派了然,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既然如此,便当做是你与清言二人与我对弈,胜负同担。”


    “清言,你可同意?”


    谢清言还能说什么呢,这哥们包着个手就上来对弈了,这会儿要是说个不字,他不直接炸了吗?


    现在她在马文才那里又是逛青楼,又是疑似女子,把柄是多多的放在他手上。


    纵然他没有说出口,可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


    她站起身来,抬手示意他坐下:“自然同意。”


    马文才怎么会搭理她,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开始在残局上下了起来。


    他包着白布的左手捏着蓝纱袖口,可能是为了避免宽大的衣袖拂乱棋局,右手便执起黑子。


    谢清言乖乖让出座位,转身就打算走。


    正打算到后面去问问岑元辰刚刚有几步应该怎么走。


    多复盘才能有收获嘛。


    然而,那个冷淡的声音又从身后响了起来。


    “站住。”


    谢清言脚步顿住,转回身子,冲他笑道:“文才兄,还有何吩咐啊?”


    马文才直视棋盘:“谢先生说了,你我同担胜负,你怎么能走?”


    这话说得可谓刺骨寒冷。


    谢道韫顿时抬起头,面色复杂的看了看两人。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谢清言还真的又转回了身子,站在马文才旁边,语气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那我就站在这里观战,哪里也不去。”


    “文才兄,请吧。”


    马文才闻言,终于抬眸看了谢清言一眼。


    他的眼神像寒刃出鞘时照在人脸上的冷光一样,看着实在不好受。


    谢清言却仍是一派自在,站在马文才旁边,专心的看着这场棋局。


    马文才不再言语,右手食指与中指拈起一枚黑子,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将棋子落在了中盘。


    谢道韫淡淡一笑:“直奔中原,好气势。”


    马文才也笑,不过仍然是不屑的一笑。


    谢清言看的直头疼。


    这是什么半永久笑容吗?


    不过几个来回,棋局之间已经风起云涌。


    马文才向来擅长中盘作战,棋风亦是凌厉,霸道,向来十分有胆识和计谋。


    然而残局败势已成,这种打法更像是在加剧死路。


    一群人就这么看着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的下着,再无更多言语。


    室内气息紧绷得让人窒息。


    陈夫子摇起了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局势,马文才显然是大大的不妙。


    他不禁啧啧叹了两声,拖长了声音:


    “马文才啊马文才,抢先投降吧。这中原腹地已经尽数沦陷了。”


    马文才并不理会,又下一子。


    陈夫子见他不仅不认输,反而负隅顽抗,更是不赞同:


    “你看看这里!你这活眼自己都堵死了,岂不是自刎乌江吗?”


    马文才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方才落下的那枚黑子,声音颇为冷诮:


    “夫子,这叫置于死地。”


    话音刚落,他不待众人反应,修长手指再次从棋罐中拈起一子。


    竟然落在一处看似绝无可能生还的角落。


    这一子落下,原本几颗看似被白棋完全包围、已成死形的黑子,瞬间打通了与外围的联络!


    “这叫倒脱靴。”


    别说周围人齐齐叫了声好。


    就连谢清言都眼前一亮,只因这手棋确实下的漂亮。


    “倒脱靴”,向来是弃子求活的经典手段。


    于绝境之中牺牲一部分,从而换取更大的生存空间乃至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太险,难度太高,需要算的准,又要会看时机。


    用得不好,徒惹人笑话。


    谢道韫眼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赞赏。


    这精妙绝伦的“倒脱靴”一出,棋局变数频出,居然真的被盘活了。


    本来的残局竟然又顽强的推进了数十手。


    岑元辰侧头,忍不住心生佩服。


    自认他在这种情境下,只怕用不出这手段。


    马文才素日用武力压人,不想在棋道上也有几分魄力。


    只因学棋的人都知道这招数,可真正敢用的真没几个。


    说是出其不意的手段,更像是一出炫技的险招。


    如果能稳扎稳打,谁愿意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最终,直到棋盘上再无可以争胜之处时,马文才将手中剩余的棋子放回棋罐,不再落子。


    他抬眼看向陈夫子,语气笃定:“夫子,算算棋子断输赢吧。”


    陈夫子这才回神,连忙清点棋数,细细数来,语气中有难以置信的颤音:


    “黑子三十九,白子三十七!马文才小胜!”


    这简直是胜天半子这样的神级对打,这还是在残局上出来的。


    不只是谢清言,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赢了?马文才赢了谢先生?”


    “我的天,在残局劣势下逆转,还赢了!”


    “这怎么可能!”


    虽然只是小胜,但能够拉回到这个程度,足以让所有人都心生滔天的佩服。


    谢清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垂眸看着棋盘。


    棋盘上的局势固然险峻,也能看得出来,马文才这一手小胜也是来的极险。


    不过,她总觉得谢道韫好像让了一手?


    别人不熟悉谢道韫的棋路,自然不会察觉。


    可是这局棋她看的再清楚不过,又是旁观者清。


    似乎,好像谢道韫真的没出全力。


    她虽然脑子里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其实在旁人看来,她只是盯了棋盘两眼,笑盈盈道:


    “多谢文才兄相救。”


    所有学子的目光自然早已齐刷刷聚焦在马文才身上。


    震惊有之,敬佩有之,恐惧有之,甚至是难以置信……


    端坐上首的谢道韫表情从容,缓缓抚掌:


    “本席说过了,算你二人同胜。”


    羡慕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大家可都没忘记谢道韫说过胜者可以在品状排行前列。


    虽说谢清言和马文才上次本来就是并列第一,这在他俩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但一个学生能赢过先生,这还不够振奋人心吗?


    马文才难得真心勾了勾唇角,正要说话。


    谢道韫又问道:“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家韬略,一定多有研究吧。”


    这句话如同灵光一闪。


    谢清言恍然大悟。


    谢道韫故意让的一手,恐怕是想一观马文才的心性。


    胜者易骄,才容易露出本身性情。


    族姐本身豁达,并不会觉得被学生赢就丢面子,反而希望能借棋喻理,观其本心。


    这样才能真正提点一些事。


    马文才回话语气倒还挺有礼貌的:


    “先生夸奖了,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晋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轻忽。”


    谢道韫看向棋盘,面色却迟疑了,轻轻看向几处关键落子:


    “整场棋局博弈下来,马公子落子勇武果断,谋略杀伐俱是上乘。只是……”


    马文才眉峰微挑:“只是如何?”


    谢道韫语气一滞,直言道:“只是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不顾兵卒死活,只求速胜。”


    “正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马文才顿时冷冷一笑,道:“下棋如用兵,为求胜局,牺牲一些又算什么?”


    这话,显然跟谢道韫的理念有所违背,她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下棋可以如此,做人最好两者兼有。”


    顿了顿,她又笑道:


    “本席的话是不是讲远了?”


    马文才面色不变:“没有,有请先生品评。”


    谢道韫声音平和:“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这句带有某种宣判性的总结一出,谢清言顿时心沉了下去。


    果然,她一看马文才的表情,刚刚的志得意满完全已经消散。


    眉眼之间,戾气更甚。


    枭雄这个词不比君子,一听就不是夸人的话。


    在正统价值评价体系中,枭雄向来是被人批判的对象。


    在现代那么开明的文化环境里,这词都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何况是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