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玖卿突然来了，柳香玉高高兴兴地来迎她，可一听见她是要见季玄，柳娘立马拉下了脸。


    “季左使没说要见你，即便我现在遣人去传信，他也不会来，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洛玖卿很急，她要通过季玄跟红鸢见一面，趁着红鸢此刻大概还在尚京养伤，尚有一丝机会。


    等她被送出京，洛玖卿想再见她就更难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个时候冒险来青玉楼。


    柳香玉看着她突然有了个主意：“你应我一事，我来想办法让你见到他。”


    “何事？”


    “不难。”柳香玉摆了摆手，“只是接下来一个月你每晚都要登台。”


    洛玖卿想了想，只要能将王爷支开，也不是办不到：“可以。”


    “行，今日陆侯府设宴，请了楼里的姑娘们赴宴歌舞，本是要由玉兰领队，她可以恰巧病了，由你替她，当然了，打赏的银子你都得给她。”


    “没问题。”洛玖卿应下，心里立刻打起鼓来，去侯府势必要遇上陆阔，少不得又要闹些事端。


    但今日，她必须要见到季玄。


    洛玖卿去梳妆，柳香玉则去劝服玉兰，陆侯如今在尚京炙手可热，在侯府露脸的机会可不易得。


    陆侯府的邀帖三日前就送到了祈王府，褚青晏本还犹豫要不要赴宴。


    邀帖上请的是祈王与王妃，但他并不想带王妃去，若是他决定不去，此事也就不必告诉王妃，若要去，却瞒着她独去，稍显刻意。


    现下秦蓁将王妃带出门玩耍，刚才长公主府的下人来报，郡主要带王妃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


    那他独自赴宴，也就说得过去了。


    褚青晏吩咐陈繁备马车出府。


    侯府这次设宴名头虽是为陆大爷的生辰，实则请的都是陆闻朝中同僚。


    大有将陆侯回京与近来办差有功同庆的架势。


    邀帖送的都是京城中的达官显贵，连太子殿下都亲自赴宴，以示皇家对陆侯的重视。


    入席的各位大人，彼此对上一眼，心照不宣，陆侯的爵位只怕不日便要升上一升了。


    洛玖卿领头入席作舞，才发现这次宴席搞得这么大，连太子和王爷都在场。


    她双手捧着琵琶，踏着小碎步进入中堂，扫了祈王一眼后便低下头。


    他今日穿着身月白金纹云缎锦袍，鸦青大氅由陈繁收在手里，玉冠之下面容清俊，在一众宾客中甚是醒目。


    洛玖卿身上只穿着一件藕色绣绛红牡丹的诃子，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盈盈一握的腰身袒露在外。


    她本来身上寒凉，此刻却发起热来，替莹白如玉的肌肤添上一层暧昧不明的浅粉。


    为晚宴助兴，她们弹跳的是一曲热烈的胡旋舞，站好位置，洛玖卿左足点地屈膝，双臂高举琵琶过顶。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一段铿锵如金石之声的曲调扬起，随后欢快的乐音倾泻而出。


    伴着琵琶曲，舞池中裙摆翩跹，乱花迷人眼，而最受瞩目的自然是为首那位舞姬。


    一边奏琵琶一边旋转起舞，琵琶声动人，舞姿更是撩人心热。


    那舞姬面上遮着石榴红的轻纱，若隐若现间已是绝色。


    季玄一眼便认出了洛玖卿，多情的眸子盯在她身上，唇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的笑意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僵住，所有人都在议论她的身段，所有人都想一睹她的芳容。


    季玄灿烂的桃花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这一刻他只想将在座别的男人眼睛都挖出来。


    褚青晏是听见隔壁座太子的声音，才将目光望向舞池的中央，众人目光的汇集处。


    “青晏，我怎么觉得领舞的女子有些眼熟？”


    褚青晏抬眸时，洛玖卿正好转至他的案前，她旋身的裙摆几乎飞到他眼前。


    他蹙了蹙眉，靠着椅背往后退了些。


    洛玖卿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转到对面时，一位喝多了胖男人摇摇晃晃站起，伸手想扯她的裙摆。


    她脚下如风，胖男人只感觉一阵香风扑面，面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就转走了。


    目睹全程的季玄，暗暗攥紧了衣摆。


    那胖子是户部尚书曹敬，他剜了他几眼，忍下了将人赶出去的冲动。


    褚青晏席上始终关注着主位的陆闻，他面上这些情绪全落入他眼中。


    洛玖卿第二次转到褚青晏面前，她勾腿入弯月，脚腕抖了抖，腕上的铃铛与琵琶声同奏。


    她看他的目光多情又缱绻，褚青晏对上那双眼睛，心猛地一跳。


    王妃。


    他马上意识到不是王妃，是欢喜。


    因王妃而加速的心跳瞬间平稳。


    一曲舞毕，洛玖卿仰身回雪，脸上的面纱扬起，在她起身后脱面而下。


    席上的人屏气凝神，随着面纱徐徐落下，全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无论见过欢喜的，还是没见过欢喜的，这一刻都为她夺目的绝色所倾倒。


    季玄皱眉，面上神色愈加不耐烦。


    她到底来做什么！


    经身边下人提醒，舞姬们还在等他发话，季玄才将灼热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朝座上各位同僚笑道：“想不到今日，陆府竟有幸请到欢喜姑娘，姑娘琴技舞姿皆是一绝，赏。”


    此时堂中那些未见过欢喜的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个名动尚京的青玉楼花魁，顿觉传闻不虚，甚至更胜一筹。


    那些曾经见过欢喜却未曾如此近距离看她舞姿的人，也对欢喜的美有了更深认识。


    自此之后，往后欢喜在尚京的名头只会更响亮，无人能出其右，过去千金难得一请，往后只怕万金也有人肯出。


    洛玖卿与众姐妹见礼后退下。


    青玉楼姑娘们在侯府备的厢房内休息，侯府管事很快将赏钱送来。


    洛玖卿得了最丰厚的一笔。


    分发完赏钱，管事清了清嗓子：“你们有愿意在席上侍奉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自行离去。”


    青玉楼的规矩，在各府与柳香玉下定时，柳香玉都会说清楚，甭管你多大的官多重的爵，席上侍奉，皆要姑娘们自愿。


    这些大户人家多少要点脸面，青玉楼在昭王爷那里吃得开，一般也不会有人硬来得罪柳香玉。


    洛玖卿自然要留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去侍奉。


    当她领着几位姑娘又回到席面上，席中的人眼睛都看直了，直白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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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招呼她过去伺候。


    有人甚至直接将银钱都拍在了桌上。


    季玄额角一跳，上身前倾，试图将洛玖卿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不便于此大众广众之下，直接招揽一名舞女来身边侍奉。


    但是她也该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会帮她解围，只要她主动来到他身边，他不会赶她走。


    在他身边，就没人能欺负她占她便宜。


    洛玖卿向全场行了礼，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向了祈王爷。


    季玄眸光一暗，心里翻江倒海的烦闷汹涌而来。


    身旁的寿星陆阔将酒杯一摔，恶狠狠瞪了欢喜一眼。


    这个女人耍了他，竟然还敢来侯府。


    陆闻淡淡看了他一眼，陆阔立刻坐正了身体，不敢再去看欢喜，一个人独喝闷酒。


    陆阔看着满堂热闹，突然觉得可笑，借他的名头办的宴席，他却是最无足轻重不被在意的那个。


    这些达官显贵都是为了二弟而来，不过，无所谓了，他们带来的丰厚礼品，二弟一样也不会要，都会留给他。


    季玄稍感欣慰，她不过来大抵也是怕陆阔再生事端。


    让她去祈王爷那里也好，本就是她的夫君，又是这整个大堂上绝不会对她动手动脚的人之一。


    洛玖卿走到褚青晏身边，他面上显现出明显的不悦，仿佛下一瞬就要赶她走。


    洛玖卿跪坐在他身侧，低声道：“请王爷帮帮我。”


    褚青晏扫了一眼满堂喧嚣，那些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如饿狼扑食一般。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碰他的杯子，依旧由陈英替他斟着酒。


    洛玖卿留在他身侧，其余想要她的人都闭了嘴，甚至连句打趣的话也不敢说。


    席面上他们说的那些场面话，洛玖卿不爱听，王爷又不跟她说话，她无聊得开始看案上的菜色。


    看着看着，洛玖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还没吃晚饭呢。


    而且舞裙单薄衣不蔽体，跳舞的时候不觉得冷，这会儿静下来，很快就感觉到凉意。


    她缩了缩脖子，余光瞥见陈繁手里抱着的大氅，看起来就很暖和。


    席面上她当然不好撒泼耍赖向王爷讨要，洛玖卿偷偷看向王爷，但若是王爷主动让陈繁将大氅给她披上，她定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褚青晏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洛玖卿很快便放弃了。


    王爷的大氅此生大概只会留给王妃，她如今只是个歌姬，怎么可能入得了王爷的眼。


    她有些泄气地继续呆坐，肚子里突然冒出不合时宜的一声响动。


    褚青晏夹菜的手顿了顿，衣裳不好借，吃食却不至于不能分她一些。


    他将案上那些他还没来得及动筷的菜碟，挪到一旁，又让陈英去跟侯府的人多要了副碗筷，摆在靠近欢喜的那一侧。


    “吃吧。”褚青晏说出了自洛玖卿在他身侧坐下后的第一句话。


    洛玖卿不跟他客气，端起碗筷，一阵风卷残云很快吃空了几个他摆到她这边的盘子。


    另外几盘可能是不合她口味，动了几筷子后，她便停了下来。


    褚青晏看着被她吃空了的那几个盘子，恰巧也是王妃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