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倒了台，书院招募了几日，才得了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人。


    院中，伴读们整齐站好，前方那人三十出头的模样，身形修长，在一众伴读中鹤立鸡群，他温和一笑，“我姓吴，你们可唤我一声吴公公，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还希望大家多体谅，只是我的规矩有些多……”


    吴公公不紧不慢地说着，小秋低声对小洛道：“这位新来的吴公公瞧着是位好说话的人。”


    小洛点头附和，“模样比李公公好多了。”


    “说什么呢？”吴公公不知何时走到面前，面色平静地盯着两人。小秋忙摆了摆头，端正姿态。


    吴公公瞥了眼他旁边的空位，疑问道：“是谁没到吗？为何空着一个位置？”


    小秋脸上划过一抹笑意，解释：“禀吴公公，原先这是阿砚的位置，只是他如今被世女赎了身，就不同我们一起了。”


    “哦～”吴公公了然，眼睛扫过众人，“所以你们也要加把劲儿了，服侍好主子，还怕没有好前程？”


    众人像是被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起来，“是！”


    讲堂里，江砚澄似是没睡醒，眼皮疯狂打架。浸泡毛笔时，脑袋不自觉低了下去。


    萧念觉得好笑，“有这么困吗？”


    江砚澄也不想，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个鬼世界，男人竟然还有月经这种东西！


    不对，应该叫信潮。一种周期性发生在男人身上的生理特征，按体质区分周期长短，其明显生理状况是，体温升高，容易嗜睡，甚至还会情绪敏感。


    这是江砚澄第一次经历，极度不适应，费力地睁开眼，道：“小姐，我好困……”


    萧念正侧身从书匣里拿出书，头也不抬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江砚澄摇摇头，十分别扭道：“不是，我……我……”


    他说不出口！太羞耻了，为什么要让他一个大男人体验这些！


    萧念瞥他一眼，见他面色红涨，眉头一皱，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惊道：“有点烫，你受风寒了？”


    江砚澄：“……”


    不是！到底要怎样才能体面地让她知道，他是来信潮了！


    “说话啊，烧糊涂了？”萧念自然地摸了摸他滚烫的脸，江砚澄却感觉她指尖的冰凉十分的舒服，忍不住蹭了蹭。


    萧念：“……”


    真的烧傻了。


    她拿来貂裘盖在他身上，神情关切道：“你既病了，就回去休息吧，披上这个，别让病情加重了。”


    江砚澄觉得更热了……


    他脱下貂裘，好生叠好放在一边，“小的不回去。”


    “为何？”萧念脸上升起不悦，“生病了怎么能不休息呢？”


    江砚澄垂首，低声说道：“小的没事……小姐就别担心我了。”


    “怎么没事？你脸都红了！”萧念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引得刚进来的叶江离看了过来。


    她身边的小洛一瞧江砚澄的状态，瞬间明白了，凑到他身边低声问：“你来信潮了？”


    江砚澄像是抓住了救星，狂点头，压着声音问他，“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弄。”


    小洛十分惊讶，“你竟然这么晚吗？”但看了眼他瘦弱的身躯，又觉得很合理，于是小声地和他说一些注意事项。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脸红成这样的。”小洛摸了摸江砚澄的脸，担忧道：“你这也有点太烫了，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江砚澄也觉得奇怪，他没有别的不舒服，就是觉得很热。


    萧念看着俩人嘀嘀咕咕的，眉心越发皱紧，“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呢？”


    叶江离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萧兄啊，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萧念一头雾水，她怎么了？


    叶江离看着她疑惑的眼神，颇有些震惊，“你竟然不知道？”


    “我……我该知道？”萧念指了指自己。


    叶江离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之前传萧念贪恋男色，流连风月的消息都是假的，她竟然连男人最基本的生理常识都不了解。


    “就是……”她附在萧念耳边解释，“信潮你知道吗？男人都会有的。”


    “哦……”萧念明白了，“就是月经嘛。”


    这个她很熟啊。


    “月……月经？”叶江离思索一瞬，“倒是也有这种说法，只不过每人状况不同，有人每月一次，有人几月一次，也有十天半个月或者半年、一年的，情况因人而异。”


    “这么复杂？”萧念看向江砚澄，果然女尊世界的设定还是不太一样的。


    “那要怎么做？”


    叶江离面色一僵，些许尴尬道：“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人！”


    小洛还在和江砚澄传授经验，后者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良久，他才红着脸坐回萧念身侧。


    萧念捏着书，余光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要不要给你放假几日？”


    江砚澄微一抬眸，抿唇道：“小姐都知道了？”


    萧念一脸坦然，“这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你不用这么的羞耻，需要什么你和我说，我让人去准备。”


    江砚澄忙看了眼周围，恳求道：“小姐您别再说了。”


    求求了，真受不了！


    在这个世界，这真的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方才小洛红着脸和他说：“在信潮时，是男人最易受孕的时刻，信潮的次数越频繁，越好孕呢，而且……还会容易有反应。”


    萧念心想，或许古人比较封建吧，面对生理期这种事情，总是很难放得开，于是她靠近几分，凑在江砚澄耳边，十分体贴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其实这个真的没什么的，每个男人都会有的嘛，你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可要及时告诉我……”


    温热的呼气声喷洒在耳边，丝丝麻麻的痒意顺着脊背游走，江砚澄觉得四肢都软了几分，只是某处的反应却逐渐强烈，内心深处有股奇妙的感觉涌现出来。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萧念还在继续说着，江砚澄感受着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连忙捂住耳朵拉开距离，慌乱道：“小……小的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他又逃了。


    习惯了他如影随形的陪伴，突然身边位置一空，萧念有些不习惯，期间好几次侧过头看向空了的小凳子。


    直到课憩时分，一道墨绿色身影霸占了视线，叶江离坐在凳子上，持扇朝她扇了扇，一股凉风袭来，萧念颇有些无语地挡住，“作甚？”


    “帮你清醒清醒，省得你思君不见君，脑中昏沉看不进去书。”


    “……”萧念挑眉，反驳她的措辞，“你这话用错人了吧？我只不过是没人帮我研墨，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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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便而已。”


    叶江离撇撇嘴，“好吧，萧义士既这么说，那我只能替你的小伴读惋惜一下了。”


    “萧义士？”萧念对这个陌生的称呼颇为惊奇。


    叶江离不以为意，道：“你还不知道吗？京城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这么称呼你。”


    萧念呆愣地摇摇头，“发生了何事？”


    “就是你前几日请来钱庄主事，查明假账，找出了书院蛀虫，这可是一件功绩，外头人都说你伸张正义，是为京城女子表率呢。”叶江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拍拍她的肩道：“吾辈楷模啊！”


    萧念察觉出一丝不对，“等等，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蹊跷？”叶江离茫然，“有人夸你还不好啊？”


    “不对。”萧念抱胸思忖，环顾四周，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当日在厅堂对峙，只有我们几人，消息是如何传得那样快，竟把苏总管引来了？查出假账一事更是书院丑闻，山长想瞒都来不及，怎会任由消息走露？”


    叶江离听得一愣一愣，“你是说，书院有内鬼？可是……会是谁呢？”


    “对谁最有利……”萧念引导她往深了想。


    “柳嬷嬷！”叶江离敲了敲脑袋，又恐被旁人听见，忙捂住嘴，“柳嬷嬷背后竟是苏总管？”


    萧念与叶江离来往不过几日，拿不定她的本性，不置可否道：“不清楚，或许吧，只是不管是谁，都不是我们好插手的。”


    她想起江砚澄的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嘶——”叶江离满脸唏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摇头感叹，“这两人差那么大岁数，柳都能当他娘了，也能凑一块儿？也是稀奇。”


    她颇为惊叹地摇着扇子走了，倒是震惊了萧念，这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


    热……


    在这严寒的冬季，江砚澄恨不得不穿衣服。但是小洛同他说：“信潮期间切莫贪凉，极易染上风寒，热只是暂时的，忍忍就过去了。”


    是以，他只能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只是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萧念的脸，以及她喷在耳边的温热呼吸，那毛茸茸的感觉刺激着全身。


    睡不着！


    他猛地坐起身，一时分不清是这具身体让他觉得热，还是他让这具身体变得更热。忍不住伸手扯开衣襟，大面积的冷空气接触，瞬间觉得舒服很多。


    “阿砚！”房门被敲响，萧念的声音传来。


    江砚澄想下床去开门，但又谨记小洛的话，不能着凉。于是扬声道：“小姐请进！”


    门外，冷风刮得萧念的脸都僵了，她提了一包红枣姜茶，推门进来了，“阿砚，我给你带了——”


    话未说完，一股奇异的微妙气息涌入鼻尖，带着极淡的香味飘来，像羽毛撩拨了心尖，令她浑身一颤！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怎来了？”江砚澄疑惑，看见她手上的东西，有些无奈，“小姐，我真的没事。”


    萧念循声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雪白，单薄的里衣松垮地罩在身上，墨色长发自肩头滑落，白皙的小脸上，此刻泛着红晕，连微微上扬的眼尾都耷拉下来，显得整个人柔弱惹人怜惜。


    不对！


    萧念心中警铃大作！


    这味道怎么回事？这身体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