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冷静道：“琼，攻击它的断肢，用麻醉弹，最大剂量。”


    她把枪摸索着塞进琼手里，琼深吸一口气，瞄准头狼的前肢伤口处，连发三枪。


    砰！砰！砰！


    三发都打空了，琼骤然白了脸，手颤抖起来，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摸索着覆上了她的手。


    小芽凝神，侧耳细听，带着琼的手往上抬了抬，然后按下扳机，两枪连发！


    麻醉弹射进枪口，然而头狼已经扑了过来！


    琼心脏几乎骤停，各个方向传来焦急的大吼。


    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后退了好几步。


    噗通，头狼摔在地上，厚厚的尘土扬起，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琼脑袋一片空白。


    小芽近乎冷酷地指示道：“琼，拔起那把刀，捅进它另一只眼睛。”


    头狼身体上的翅膀痛苦地蜷缩。


    琼深吸一口气，右手臂还隐隐作痛，拔刀使不上劲，她换了左手，不太熟练地拔出刀，重重插进头狼另一只眼中。


    鲜血迸溅。


    腥臭的血溅了她半身。


    这时，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试探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柔软的声音带着鼓励的意味：


    “干的不错。”她顿了顿，声音隐隐含着笑意，“小琼。”


    冰凉的手指被温热的手摸索着从手臂探到手背，小芽用了点力掰开了她的手指。


    手帕塞进手里，另一只手掰过她的脑袋，无神的眼瞳注视着茫然惊恐的眼睛。


    她柔声细语，“小琼，冷静一些。”


    她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琼。


    而另一边，梅丽丝还在和另一只头狼周旋。


    本以为另一只头狼死了，她这边压力会小很多，但是她刚松了一口气，心脏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眼看着头狼身上的翅膀开始变大，肉翼慢慢伸展，向着庞然大物发展。


    小芽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耳边传来嘈杂的、纷乱的打斗声、狼嚎声。


    她精准地找到了梅丽丝的位置，“毓哥，这两只畸变物是对称反比关系，别让它飞起来！”


    小芽疾声厉色，“砍掉它的翅膀！”


    谢毓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不顾身上的伤口，朝头狼冲了过去。


    临近时，他猛地抬手像丢飞刀一样把大刀丢了过去。


    “梅丽丝！接着！”


    梅丽丝抓住肉翼，俯身一把握住大刀，虎口震的微微发痛。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柔软的肉翼上一瞬间长出无数的尖刺，梅丽丝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左手整个就被贯穿。


    头狼引身长啸。


    随着这声嚎叫，六个人更是同时闷哼一声，呕出一口血。


    梅丽丝剧烈喘息着，她咬紧牙，明白没有时间耽搁了。


    身下原本柔软的皮毛也渐渐变得坚硬起来。


    她不顾被贯穿的左手，猛地一蹬，握住了翅膀根部，然后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大刀抡圆了，朝肉翼根部砍去。


    刀刃和根部相撞，发出铮铮的金石相撞声。


    她冷静地避开另一边肉翼的攻击，再一次挥砍。


    铮——


    谢毓单膝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他扯着破风箱一样的嗓子，“梅丽丝，用你的血——”


    梅丽丝闻言，反手往左臂上划了一刀，鲜血浸润刀刃，她扬起手，用力下砍！


    巨大的肉翼脱离躯体，断线风筝一样掉在了地上。


    头狼嘶吼哀嚎，剩下的一边肉翼倏的舒展绷直，而后萎缩，贴在皮毛上。


    梅丽丝松了口气，心脏塞回肚子里，过度用力的右臂才传来若隐若现的酸痛。


    就是这一刻，头狼忽然飞快往前跑了一段，然后急刹停了下来，梅丽丝悚然一惊，再用力抓住皮毛防止自己被甩下去却来不及，手臂绵软无力。


    她因为惯性，直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清晰的骨裂声穿进梅丽丝有些迷蒙的脑子，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来。


    大刀掉在不远处。


    头狼巨大的兽眼仇恨地盯着她，继而追着她往前疾驰。


    它想活活撞死她！


    梅丽丝意识到这点，倏的冷笑一声，她近乎冷酷地看着王路几人追着头狼跑，眼瞳内的瞳孔缘挤出一些极细微的气泡状的圆圈。


    她挣扎着握住了大刀，瞳孔内已经挤满密密麻麻的微小圆圈，看着极为可怖。


    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眼睛处传来剧烈的、奇怪的痛感和波动，她忍不住微微抬起了手，这时，梅丽丝整个人愣住了。


    荒原上的事务在她眼中变成了黑白色的线稿，飞速朝她跑过来的头狼动作也仿佛慢放很多倍一样，每一次的动作都被线稿勾勒出。


    而在这黑白色的线稿里，她看见了一个色彩浓烈，极为明亮的球体。


    脑中忽然闪过夜不离的话。


    “这是你的力量，梅丽丝，不要抗拒它，去接触它，使用它。不要让它无声无息地蚕食你的意识。”


    她慢慢站直了身体，握紧刀刃，在慢速播放的世界里，将谢毓的大刀用力扔了出去。


    她面无表情，注视着头狼巨大的兽瞳。


    眼瞳里的气泡剧烈颤动起来，一个一个破开，又有新的挤上去。


    在王路等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里，头狼的动作渐渐变得迟滞，然后——


    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哀嚎，身躯颤抖，前肢软了下去，整个狼扑在了地上，而谢毓的刀，刀身全部没入它的眼睛。


    梅丽丝强撑着走过去，趁它虚弱和没反应过来，迅速拔出大刀，捅进了另一只眼睛。


    鲜血喷了她满身，她冷静地擦掉脸上的血，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她停顿一瞬，也没管，整个胳膊从眼眶里伸进去，在它的大脑里摸来摸去。


    在王路赶到她身边之前，她终于在脑组织里摸到了一块不规则的晶体。


    赶在眼睛彻底看不见之前，她把晶体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揣进了兜——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梅丽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所以等到王路到了跟前焦急地问来问去时，兜里的这块晶体仿佛成了烫手山芋。


    身体残存的本能在驱使她逃离。


    她抑制住这种感觉，刚要说话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看见了王路痛哭流涕的脸。


    她茫然的想，真丑。


    两头头狼被解决后，剩余的狼顿时一哄而散，跑的比追他们还快，一会就没影了。


    妮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大步朝谢毓走了过去，把一直单膝跪地半死不活的人扶起来。


    谢毓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妮可搀扶着他往梅丽丝那边去。


    过了一会，谢毓才如梦初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脚麻了。


    琼还对刚刚莫名充斥在身体的恐惧心有余悸，牵着小芽慢慢踱步过去。


    四个人看着王路抱着梅丽丝大哭。


    妮可把谢毓丢在一边，上去把王路强行拉开，然后简单检查了一下梅丽丝的身体状况。


    她用手帕沾了水，把梅丽丝脸上的血污擦掉，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是骨裂和小腿、大腿骨折。”


    而这时，白塔的支援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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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辆车飞驰而来，把六人稳稳包围，急刹后掀起一阵尘土。


    妮可好不容易把梅丽丝的脸擦干净但转瞬又脏了，她无语地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李想。


    荒漠有些干燥气候让他身上的鳞片隐隐有脱落的迹象。


    他不适地挠了挠手臂，“先上车吧。”


    李想的声音比起共同训练时更加的悦耳动听，长相也更加妖孽，完全从之前的白净青年变成了雌雄莫辨的美人。


    长时间看着他的眼睛，精神也会有些恍惚。


    妮可大力拍了一下王路的背，“王路，你把谢毓扶上去。”


    车上下来几个人用担架把梅丽丝抬了上去。


    几个人陆续上了车，挨个坐好。


    李想扫了一眼他们，凝重道：“就在你们遭遇袭击的短短时间里，畸变物就已经浩浩荡荡冲到了各州附近，有的甚至冲破了最外围防线，已经在城市里肆意横行。就在刚刚，白塔已经宣布全面对抗畸变物。”


    “热武器能够对付绝大多数的中、低度畸变物，但是一些高度畸变物，却需要一些特遣小队去处理。”


    “除去你们刚刚击杀的十度畸变对称反比关系的双生翼狼，还有位于天鹅堡西南方禹海里的十一度畸变物鲨鲸、克洛诺斯东北面克洛高原海拔3680米处的十度畸变物六头金羽雕、天空城所在山岭里的十一度群居畸变物白鬣狗、博尔利南面荒原的十一度畸变物刚蜜獾。”


    李想蹙着眉，美丽的双眼里藏着淡淡的不安。


    “根据白塔安排，我和谢毓去禹海处理鲨鲸，梅丽丝与小芽去处理六头金羽雕，克洛诺斯那边，也派了一个人。妮可和琼往安心城，接任指挥，听从周房喻城主调遣。”


    他最后看向王路，“至于王路，即刻返回白塔，老师对你另有安排。”


    妮可忍不住担心，“两个人根本不够，李想你不会是在胡说吧？”


    李想摇头，犹豫了一会，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白塔暂时通过了战士可携带部分炸药条例。”


    妮可一悚，彻底明白了。


    她略有些苦涩道：“…所以，如果两个人无法解决，最后…同归于尽…”


    李想抠了抠手指，他想的比较开，“白塔没有人可以用了，教育垄断让能够胜任指挥人数不多，其中部分人还要兼顾保护民众杀畸变物。除去部分研究员，之前针对高度畸变区的探索小队基本都秘密去处理高度畸变物了。”


    他想了想，安慰道：“而且，不是只有我们孤军奋战的。天鹅堡那边，那位‘守护天鹅的狮子’已经醒了，他会跟我们一起。克洛诺斯那边也派了人的。”


    “而且我们看似危险，但是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安心城里有大量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和孩子，还有一些老人，老师怀疑到时候除了白塔在的地方，安心城就是第二目标。”


    “你们的压力也很大。”


    琼静静听了一会，忽然问：“封桦呢？”


    李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不知道，我没有权限。”


    几人不再说话。


    这时，有人敲了敲车门。


    李想就说，“王路，你先跟着护送队回白塔。”


    王路抿着唇，弓着腰虚抱了一下李想，然后默默看了一圈其他人。


    “灾难会过去的，我们也能在曙光到来后再次相见。”


    他这么说。


    一时间几人眼睛都有些发热。


    他们说，“会的，我们一定再次相见。”


    王路不再不舍，决然地离开。


    其他人休息过后，各自坐上车去往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