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朝堂

作品:《寒苦流年

    “下去吧。”


    魏忤生让侍女退出后,坐在了位上,面前仅剩下心月一人。


    “宋时安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也没办法探知。”魏忤生思索起来,“但现在于京城里,我主动去接近他,也似乎不太合适。”


    “只要是一起去朔风,途中是有机会对话的。”心月说道。


    “此行,随军的禁军校尉,由我亲自带出城,期间可以多相处,能够信任。但朔风那边的将军官员,基本上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就算我是皇子,无任何治理和行军的资历,多半情况下不会服我,至少在心里。”


    “但殿下有皇帝的委任,如若不从,可行令行禁止之权力。”心月道。


    “那是自然,但有些事情,我直接来的效果会差很多。”


    在思忖后,魏忤生抬起头,道:“我亟需心腹,倘若宋时安为我而来,何不能成为我的心腹?”


    其余人不是不能用。


    但绝对没有使用一个‘崭新’的人,来得顺利。


    “他真有真才实学吗?”心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带兵打仗,没有经验是完全不行的。”


    “不。”


    魏忤生摇了摇头,提出道:“我觉得此次守城的核心不在于‘战’,而是在‘治’。”


    他这样说后,心月逐渐明白。


    “如何利用我们手中有限的全部去抗齐,此乃关键。”


    魏忤生并非只有一腔热血。


    在自告奋勇后,他就开始认真谋划了。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政为先,兵次之。


    “那他,或许会是那样的人才。”心月道。


    哪怕第一次跟他的见面,并不算愉快。


    “此行,”


    握着腰间配剑的剑柄,魏忤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与宋时安会面了:“我们的生死,已经绑在一起了。”


    ………


    “客官这是?”


    学子驿馆客栈,见一位身着丝绸华服的男人上楼,小二连忙笑盈盈的去迎。


    “宋时安住哪?”


    “客官这是要找宋老爷啊?”小二打量过后,问道,“请问您是?”


    “宋靖。”


    男人面无表情道。


    听到这个,小二正在茫然时,一旁的店家赶紧过来,有些惶恐的问道:“是宋府君吗?”


    盛安令虽然并非是顶级大官,但在首都范围内,京都市长名字的流传度绝对是很高的。


    尤其是这些服务行业的,必须要知道。


    万一哪天被查封了呢。


    “是。”宋靖冷冷道。


    “时安公子现在不在驿馆,应该去外面了,可能晚一些回来……”店家解释。


    “他在哪个房。”


    “……”稍作犹豫后,店家伸出手,道,“那在下带您过去。”


    就这样,宋靖被带到了宋时安的房里。


    在店家准备离开之际,宋靖随手扔出小袋银钱。


    “折煞小的了,宋老爷住店,咱怎敢收钱。”


    双手接着钱的店家连忙婉拒,想要把钱还回去。


    “怎么?”


    宋靖眉头一皱,反问道:“有朝廷官员住店不给钱?他叫什么名字?”


    “不是不是。”店家惶恐的摆手,“咱家的意思是,解元老爷住店,日后科考咱家驿馆生意更好了,咱感激还来不及呢。”


    “收着,不要告诉他我来了。”


    宋靖没有再搭理此人,在房里直接变坐下了。


    对方也识趣的离开,带上了门。


    宋靖环顾周遭,而后拿起了桌上一本名叫《花香夜》的小说,翻看几面过后,嫌弃的甩到了一边:“啧。”


    接着,就在客房里一直的等待着。


    良久,良久。


    “那一天的寂寞,寂寞……”


    手上拿着小说和用油纸装着的馍儿,宋时安刚推开门便直接愣住。


    看着坐在自己房里的宋靖,呆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爹,你来了。”


    “你这些天哪来的钱?”宋靖问,“没找店家索要吧?”


    “我娘给我带的。”宋时安老实回答。


    “在你娘给你带之前呢?那几天,钱怎么来的?”


    “王水山给我的。”宋时安解释道,“他也是一个举人,当了京里的户籍吏,回去跟他爹打完招呼,过些天就回盛安述职。到时候,我再还给他。”


    一般来说,京城的吏特别难当,都是那种有家庭背景的人才能安排。


    但也不全是。


    毕竟上面也要有真才实干的人来做事,不能全招少爷,而他的那一篇关于清查世家人口的文章被户籍吏的主官看中了,认可了他这方面的才能,特意的把他要了过去。


    大环境如何没办法改变,但‘吾辈当自强’一定是对的。


    “过来。”宋靖对宋时安道。


    宋时安走过去,将馍儿放下。


    那本新买的小说,也放到了一边,丝毫没有任何的羞愧。


    竟不避我?


    宋靖感觉宋时安真的是变了,看这种小说,完全不害怕自己责怪?


    你不懂,这叫服从性测试。


    搞多了到时候你也麻木了。


    面对宋靖,宋时安与之对视一会儿后,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便主动道:“爹,我去朔风了。”


    这几个字,重重的在宋靖的心里坠了一下。


    其实半夜宋时安离开家时,他就猜到了。


    下午的时候,也听说尚书台张榜了。


    但由他说出口,还是感到沉重无比。


    朔风,没人能守得住。


    如果朝廷拼命救,尚且有一定的可能。


    但只增派了一千禁军,毫无疑问是杯水车薪。


    “娘那边,您替我说一下。宽慰一下她,然后告诉他,我一定会回来的。”宋时安请求道。


    “一定会回来?”


    宋靖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儿子,肃然道:“你清楚将要面对什么吗?”


    “嗯。”


    “你只是一个县令,你能左右些什么?”


    “父亲。”宋时安认真道,“六殿下从未执政掌军,并无信任心腹。倘若我接近他,他必定完全信任于我。”


    “我猜到了,你会这样想。”


    他很懂政治,让宋靖感到些许意外。但仔细一想,《屯田策》里的拉扯权衡,便全是政治。


    但他,还是不认可这样以命去博富贵的态度。


    看着这个还未来得及好好了解,便可能再也不见的儿子,宋靖终于心软:“时安啊,从私塾走到朝堂,爹用了二十年。你,为何如此急切?”


    面对他不安的询问,宋时安双眼里,只有坚毅:


    “儿,定不辱父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