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邀请

作品:《寒苦流年

    《屯田策》就是皇帝放出来的舆论。


    但并不意味着,什么事情,只要放出舆论了,那就能够理所应当的施行。


    一定会有某些阻力的。


    或者说,放出舆论就是为了对抗某些阻力。


    扬州孙氏,前朝便是江南第一望族。


    大虞开国之时,也是原始股之一。


    毫无疑问,是帝国统治阶层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如果有什么他们不想要推行下去的政策,自然要联合老贵族的群体进行抵制。


    孙司徒在思考过后,便已经有了决定。


    并非是他一点儿都不能够为国家牺牲。


    这存在一个损耗利益的体量区别问题。


    大虞建国之初,主要的军事力量,发迹于梁州。


    而那些钦州的将领,被称为钦州勋贵集团,跟随虞高祖打下了天下,皆是从龙之功。


    可以说,大虞的历代皇帝,基本上都是钦州勋贵和魏氏的后代。


    现在主要的兵权,都还掌握在勋贵集团手中。


    但当时,梁中勋贵们浴血奋杀出来的地盘,基本上只在江北。


    江南属于是加盟。


    所以对于江南的控制,一直都很微妙。


    这就好比我们的吴大帝孙柯基,打天下靠的是江北集团,但他的根基大部分在江东。


    魏蜀(汉)吴中,受世家掣肘最痛苦的,就是东吴了。


    张昭基本上就能够代表江东士族的立场——打不过,那就点。


    倘若北边齐国打下来了,钦州勋贵们没顶住,丢了半边的河山,齐国军队甚至都不用过江。


    江南士族:那就点。


    此次若要《屯田策》实行,会触及到勋贵们的利益,但不会太深,毕竟那是自己人。


    可对于江南士族那就不同了。


    这就是政治。


    决定观点只有一个因素——立场。


    当然,这种事情孙司徒不会和小辈们商量。


    “后天我的诞辰,把前十的亚元都邀请了。”


    孙司徒突然决定道。


    “宋时安呢?”


    孙恒问道。


    “自然要请,你亲自登门邀请。”


    孙司徒道。


    “区区一庶子……”


    孙恒有些不能理解。


    天下学子,能够师从扬州孙氏,皆是莫大的荣耀。


    别说是三品盛安令的儿子,哪怕是封疆大吏,官居一品,本人来了,那也得恭恭敬敬。


    为何单独对这小子,这般的重视?


    对此,孙琰一半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另一半,则是阴沉的严苛。


    在光影交叠之下,似笑似怒的他,缓缓道:


    “先,让他来了再说。”


    冒犯皇帝乃大不敬。


    但对皇帝的解元,就不同了。


    ………


    学子驿馆,宋时安房内。


    看着解元范文,在把两篇都认真拜读后,王水山有些惊吓的看着宋时安:“景修兄有这种水准,为何今年才中举?”


    对此,宋时安回应道:“找算命先生问过了,今年中举旺我。”


    “我就知道!”


    你又知道了。


    “无论是《劝学》还是《屯田策》,这两篇文章,能拿下双科第一,真是实至名归。”


    王水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只是捧着两份范卷,内心充满了慨叹。


    这就是自己和解元的差距吗?


    鸿沟矣!


    “哎哎,谬赞了谬赞了。”


    宋时安抬起手,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第25章孙司徒的邀请


    继续的,王水山分析道:“《劝学》虽然文字质朴,但也文采斐然。


    看得出来,《屯田策》有刻意压抑笔力,注重说理。”


    宋时安:“……”


    知道了知道了,荀圣千古可以吧!


    确实,你再聪明能有老祖宗聪明?


    “但我有些不解……”


    王水山说到这里后,看向了宋时安,问道:“我跟景修兄的策论,都有冒犯到世家。


    为何兄的能中解元,而弟险些落榜?”


    这是让他所不解的。


    毕竟在他看来,倘若要屯田,那就避免不了的掠夺一些属于世家的人口。


    只是光靠流民,那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没错,都是冒犯世家。


    甚至说,都是与世家争人口。”


    宋时安笑了,看着这个还算是清醒的哥们。


    然后,解释道:“但是,你那个清查世家人口的举措,过于激进了。”


    在古代,人口统计可以做,但不能乱做。


    一般普查得出来的人口数量,要么是除开没户籍的,要么就是用‘标记重捕法’粗略的估算。


    朝廷绝对不可能具体的知道哪个人在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


    “请细说。”


    王水山认真道。


    “清查人口,是想知道世家荫蔽的所有人口。


    屯田,是从世家不知道总数的人口那里,瓜分走一部分人口。”


    这番话说完后,宋时安便没再过多解释。


    王水山愣了一下,依旧不解:“就只有这么小的区别吗?”


    “是。”


    “就这一个区别,兄为解元,弟险些落榜?”


    “是。”


    王水山,还在深思。


    他不觉得相似类型的一篇文章,不至于评分差距那么大。


    见他困惑,宋时安便问道:“水山,你家有田多少亩?”


    对此,他毫不犹豫即答:“四百二十五亩。”


    说完,王水山见宋时安没说话,便问道:“怎了了?”


    “我家有一万五千亩。”


    “……”


    王水山,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知道槐郡宋氏显赫,但没想到如此富有!


    但他又明白,宋时安不是来炫富的。


    所以在深层次揣测后,他幡然醒悟!


    还真的不是小的差别。


    他的方案,可以说比宋时安的激进十倍!


    “就是这样的。”


    笑了笑,穿越来时就彻底搞清楚这个时代情况的宋时安,早就知道了尺度:“帝国有难,皇帝想让世家出多少,那是没有问题的。


    但你不能够去问,他们到底有多少。”


    世家也是需要安全感的。


    王水山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家有多少田,是因为那仨瓜俩枣朝廷可惦记不上。


    所以这家伙能考中举人,说明这一届大学士团,还真的算开明。


    “全懂了。”


    王水山全明白了,而看着眼前这位男人,他彻底的折服了。


    半晌后,王水山站起身,双手作揖,对着宋时安一拜。


    “诶诶水山,你这是?”


    宋时安不解,连忙扶着他。


    兄弟伙搞这些?


    “水山现在只是一个举人,以后或许也当不上什么大官。


    不像是时安,容貌英俊,才华横溢,定能成为国之干臣。”


    一番话,把宋时安说得忍不住露出享受的笑容。


    你是第一个除了才华,还没忽视我外貌的男人,赏。


    而注视着他的眼睛,王水山坚定道:“弟日后若进了朝堂,愿为时安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