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军队终于到了德明，已经是谢亭与烧完粮草的两日后了。


    期间因为粮食实在少，城主试着去突围过几次，带出去的小队全军覆没，城主自己也死了，城中有些乱，但谢亭与和傅二姐等几人还算有威望，想办法搞了一些草回来。众人有了些吃的就还好些，好歹没乱出大事。


    谢亭与给巡逻队排了班，不时换人上去看看外面的情况，那些军队没有粮草之后所以有些乱，但也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乱，他们抢救下了一部分粮草，并严加看管，很快就安定下来了。


    幸好，从槐乡方向来来支援的军队到了。


    军队先和外面的人打了一仗，把那边打退了几里地，这才进城。


    谢亭与等人好歹把门口的东西推开，开了个小门叫众人先进来。


    常玥看城中人状态都不好，城里还有股死人味，心中已经了然，她叫军中匀出一些食物先给百姓吃，接着分了一些人出去探查周围情况。


    城中百姓已经饿了十多天，一时不能吃荤腥，但军粮中几乎有一半都是肉类，又不能把主食全给百姓吃，最后熬了一大锅汤，好歹给人吃了。


    常玥松口气心想：“幸好百姓们都饿坏了，不然我可不擅长处理混乱。”


    出城探查的副将等人回来了，面露喜色：“情况没有咱们路上想的那么糟。这边防护很不错，当年运过来的砖起了大作用，就算再过几天，他们也打不破城墙。”


    “咱们来不是防守的。这次洛南是和大角色联手了，如果不能在这一仗里把他们打狠了，之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仗要打。”


    “那就上。”副将狠厉道，“将军，年轻的士兵们需要功勋。每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都是土地、粮食和官位。”


    “路上花了太多时间，不宜马上出去追着打。刚来那一仗就打出点底细，他们不比咱们弱。暂且先休息罢。”


    副将也赞同：“最多过两天，咱们粮草也就运过来了，有的是时间打。”


    第二天一早，常玥就带了人出城打仗。


    本是带着偷袭意味的仗，那边却迅速反应过来了，兵刃相接的那一刻，双方都心中一紧。


    几乎同时，对面的整个营地都活起来了，士兵们涌出来，是全甲，看起来就像晚上完全不脱甲。


    那边的旗子立起来了。


    “杀！”


    常玥挑开面前人的刀，长枪捅入其眼眶，随着一声“杀”，一甩枪，连着血和人一起甩开。


    杀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能闻到让人呕吐的、浓厚的血味，能感受到自己划开敌人血肉的感觉，她的马被敌人砍伤，开始走不稳路。


    她当即立断跳下马去，一滚刚停下顺手又往上挑，不知道打住了谁，只感到打到了甲，她马上站起来回身捅去，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一瞬间又变得很凉。


    周围是震天响的“杀”，她随手从地上的尸体上捡了一把刀去砍。


    刀不算锋利，对面又有甲，砍上去没什么用处，她放弃了刀，继续拿长枪捅。


    这次该把锤军带过来的，打带铠甲的好打。她暗自想着，手上不卸分毫。


    对面也有马，只是打倒后面才进入战场，不过他们的士气已经开始崩坏，护着一个人往后退。


    “大鱼。”常玥眯起眼睛，估算了一下距离，举起长枪助跑着狠狠往前一掷。


    中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见那些人跑的更快了，她忙下令：“追！”


    副将带着还有马的人追去，剩下的人原地补刀。


    眼看天黑那些人还没回来，众人带着砍下来的头回城算功去了。


    虽说苗佳觉得这个是军功授爵，其实还是不一样的，现在实行的是全队分功，出去的每个小队都是有名字的，每派出去一队，只要有杀敌、情报等，所有功劳都是全队分。同样，如果犯错也是全队担。


    比如杀良冒功，一个人做了，全队此次出去的功劳不计，全部罚军棍，同时拆开分给其他小队，小队长未发现杀良冒功加税三成，知情不报加税五成，同时全家不得入工厂、考学做官。


    但是如果有人举报，并且核实是真的，那么举报人就能获得该小队所有功劳，其他人同上；如果是小队长举报，不获得额外奖励，继续保留小队长身份，其余人拆开分到别的小队。


    但是不管怎么样，杀良冒功的人不得继续留在军中，其全家不许参军、入工厂、考学做官，同时加税五成。


    关于什么是良，每个队伍都有政委互相交叉审核两次，两次二人都统一意见才能做决定。如果之后查出来有杀良冒功，政委罪加一等。


    常玥觉得这样做是有点武断了，哪有一下能看出来是不是良民的？大家都差不多啃一样的东西，平常种地，要打仗的时候抓起来送上战场，哪里能看出来到底是不是呢？


    不过这些不是她要考虑的，吃过饭后她去带着人巡逻。


    副将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连马也没有了，他也看到了常玥，轻轻摇摇头：“回去说。”


    回城后，他和常玥一起到了房中：“不太好。我们追着杀了一些，没带回来，这个暂且不说。他们带着我们兜了好多圈子，我们硬追到了马跑死，然后人跑着追，结果最后跑到洛南外面了，差点和那边打起来，幸好萧大将军眼尖，看见了，带了人出来打了一仗，要不我们就回不来了。”


    “那边打起来怎么样？”


    “太劲了。打我们的时候感觉是那种酒饱饭足的大部队，大将军差点没打过那边主帅，别的不清楚，我们没敢再看，赶紧跑了。”


    常玥皱起眉来，她心中忧虑起来：萧彩妮是所有人里最能打的。


    之前在山寨的时候，还有男人打得过她，后来吃的够，大家又养起鸡来，有鸡下蛋勤快，有鸡长肉勤快，人们终于舍得吃蛋和肉，尤其萧彩妮和萧十都很聪明，有了不少资产，她更舍得吃了，再加上军营训练时间长，她就更魁梧。


    现在来说，城里没谁是她的对手。


    能让她吃瘪……真是太少见了。如果她打不过，还有谁能呢？


    她思虑良久，忽见灯一亮，抬头才看见副将在剪灯花：“也不早了，你也快睡去吧。巡逻的我已经安顿好了。”


    副将离开了。


    常玥站起来，看向外面。


    平稳的安宁，就像雪花一样，稍有一点温度就会化掉。


    尤其……血的温度真的很高。


    没过几天，粮草就运到了，现在就宽裕很多。


    城里的人吃了几顿饱饭开始好起来，只是实在摸不准洛南那边会不会打过来，人们也不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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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只在城中的空地种了一些快熟的东西。


    快要秋收了。


    秋天农忙，一般不打仗。


    “说起来，”常玥问，“这边种的东西有什么？”


    谢亭与想了想：“之前城主大人说过萧大人给了一些红薯，之后就吃一些留一些种，不知道咋一年不如一年。后来一个大人过来卖东西，才知道有我们城，写信给其他大人们，然后大人们送过来了一些扫盲班先生和小米种子。我们就一直种小米吃。”


    “今年没种么？”


    “今年……老天不行，没雨，上一茬没长出来，我们倒是浇水来着，但是浇水到后面没有水给人吃了，就赶紧收了。也没收起多少，不敢向大人们要吃的。”


    “怪不得。今年再过几天又能种一茬。到时候我报上去，叫人给你们一些过冬的，来年春起种地的种子也一起送来。”


    “多谢大人！哎哟大人您儿可真……”


    “停，我不是来听你们插科打诨的。你细细把城里的情况说说，还有户籍信息等。我要看文书。”


    “明白明白，我马上找去。”


    常玥看着谢亭与点头哈腰出去，安顿旁边的人：“叫扫盲班先生来。”


    二人一会儿就过来了。


    “来几年了？这边情况如何，平日吃些什么？”


    二人一一说了，还补充了一些东西。


    大多对的上。常玥问了名字便叫二人出去了。


    谢亭与带来了各种文书。


    常玥和副将二人翻了翻，发现人数不太对：“二十四万人？现在城里能有十万都算多吧？”


    “听城主说过，当时是有不少人来德明了，不过很多登记了户籍就又跑了，但是我们又对不上谁跑了，只能这样留着。后来编户的时候——这个是先生们说的，说大人们的城市就有户，十来户叫啥……我忘了嘿嘿，反正我们也就照着做了一些。反正十户一个，最后发现大概只有九万多人口。”


    “那你们平常交税怎么交？”


    “睡……钱么？”


    “钱和粮食。”


    “这个……”


    “城主是谁？谁任命的？有文件吗？”


    “呃……城主前几天死了……”


    “意思就是你们一直没交过税、官员任命都是你们自己在做，从来没有给上面递过东西？”


    谢亭与低下头，嗫嚅道：“我们不是不交钱和粮食、实在是……我们能明年补吗？我们肯定能补起来的。城主……他、他都死了，现在这帮子，大不了您都撸下去，叫新人来，我们肯定不会不听命令的。”


    常玥叹口气：“你下去吧。”


    “我们肯定不会不听话的！您再考虑考虑吧大人——”


    副将把人请出去了。


    “快给平壤写信，问问这个城到底要不要了。”


    她又翻开户籍册，头痛地要死。


    平壤。


    苗佳开始带着人编新历。


    一个完备的政权，出了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历法。


    百姓需要历法对着种地生产，而种地就是古代最重要的事业。


    她新建了钦天监，之后还可以及时更改。


    她倒并不担心洛宁那边出事，百战百胜的萧彩妮已经过去，有什么解决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