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拿着一堆资料进来：“今天有好多人都赊账给自己家人办入学。我就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好多人都没有记录，上司也是随便填的，就为了蒙人呢。


    你看看这些，全都是。”


    二人接过来看，里面各式各样的人，上面还有一大堆批注。


    常英指着一个：“这个确实是真的，我在北面的时候提拔的，虽然报上去了，但是好像还没有记录完。”


    “那他们怎么不干脆在别的地方都报完名？全来平壤，根本没有他们的资料，审核都不会通过的呀。”


    “这批什么时候开学？不行咱们先让其他地方把关于资料都送过来再说。”


    “十来天就要开了，等咱们把命令发出去，那边整合好了报上来，然后再筛查，这波肯定赶不上。”


    苗佳翻了翻：“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所有要赊账的，需要自己的工资清单，上面得有直系领导签字，然后再要直系领导的工资清单和大领导、总领导的签字。


    比如一个小兵想给家人赊账，需要他自己的工资单，上面需要有领导他们小队的队长签字，然后报给整支小队的将军，核实情况后在总名单上签字，最后报给大将军，让萧彩妮签一次，再全拿给你。


    如果有扣款的时候找不到工资条的情况，小兵所有家人土地加税、直属领导撤职、将军将级，所有惩罚除举报人外全部连坐。”


    连坐是在大量流民涌入之后实行的新政策，大部分流民都没什么羞耻心可言，而且一个大家族里总有人觉得我去偷吃的，就是死了家人也吃上了，算造福一家。


    一时之间监狱都没有办法关下这么多人，苗佳对所有人进行了强制分户：父子不得同居，只要大于十六岁必须自立门户，五户为伍，十户为什，什长伍长负责治安，实行相互纠举揭发，未告奸者同罪。


    目前主要的罚依然是加税、土地收归国有、刺字、砍头。


    再这样强硬的措施之下，治安总算好了一些。


    二人没提出异议，本来她们觉得连坐不算一个好办法，尤其所有城市其实基本都是缺人的状态，她们害怕搞了连坐之后就没有百姓愿意来了，但是实际上政策颁布之后，随着治安的强度进一步提高，反而有不少人愿意让本家的人来了。


    她们扩建了城市，顺带迁了一些人到德明去。


    “但是这样的话，这一次肯定赶不上了。”赵红问，“要不要先让他们来上学？这些人都送他们孩子来上学了，总不能还赊账不还吧？”


    “上一期那些赊账的都还了钱没有？”


    “还差几个，包括几个考学考上的，我一看他们账没还完，就撤销了他们的考学资格，所以这次报上来的人才会少。”


    “之后还能考？”


    “我目前是想着撤了之后就不能继续考了，包括他们的兄弟姐妹，考上的降职，没考上的不能继续入学。”


    “行。户籍制度再完整一些，今年冬天的时候重新录入土地数量、交税数量、身份，计算一下总人口。”


    “明白。”


    “还有最近闹事的那些。”苗佳补充着，顺手写了条子给赵红，“我之后会和常英一起去北面看看，如果平不下来，就叫常玥带着人把他们全销毁掉。目前来的人有些多了，杀一些肥肥土也是好的，不然地也不好种。”


    赵红答应下来，收拾东西出去了。


    常英这才说：“接下来得对整体官员好好排查一下了，目前学堂只设立了四个城，但考学半年一次，肯定有不少没记录的。”


    “这个倒是……让他们自己统计了送来，然后再由监察堂去检查。”


    监察堂也是最近建的，之前考学一年一次，现在一年两次，迅速填充了监察等各种机关的人员，而且大家都识字，很多东西用起来就方便。


    监察堂的直属官是尤小六，她之前在寨中尽心尽力，从没出过什么事，还给军队供了不少马匹，之后就升官了。


    寨中也修了学堂，考学一次后钱明明接替了尤小六的位置。


    “还有蛋鸡和肉鸡都已经差不多了，朱丽文那边也该给点东西。”


    “已经给了，我免了她弟弟妹妹们的学堂费用。那姑娘蛮厉害的，搞完蛋鸡跟着制纸院的老师傅学了制作纸。”


    制纸院是考学制度成立之后同时发展起来的，平常学习可以用木棍和土，考试就不得不用纸和笔了。


    他们找了几个会做纸的老师傅，用稻草等东西重新做了纸。


    接着这些老师傅开始提携自己家中的子弟，很多小年轻开始学着做纸。


    苗佳就干脆把制纸院也买下来收归国有了，给这些老师傅评了职称，统一发些工资出来。


    下面的那些也都发补助，做出来的纸分为三种品级，由政府统一收购，不需要他们等考学才能有收入了。


    于是更多人加入，还研发出了各种新纸。


    为蛋鸡和肉鸡专门建立了一个养殖基地，本来苗佳想让朱丽文去继续养鸡，但她很坚定地拒绝了，苗佳不好强求，自然不再提这事。


    后来养殖基地也承担一部分猪、鸭、羊、牛的养殖。牛现在依然是耕地的主力，养殖只为春耕等时机租出去。


    养殖出来的东西由政府直接收购，再运往市场卖出。


    同时还负责猪羊牛的配种、鸡鸭的孵化，每年春季会向百姓卖出一定量的小崽子。


    “现在考学上来的依然有相当一部分是萧家、张家的人，需不需要先把平壤的停一停？如果要把他们的影响力降下去，不能在各种职位让他们家的人。”


    苗佳仔细想想：“不影响，目前十个里只有一两个他们家的了，之前多是因为在山寨里教过一些，这些人本来就比其他人多学一些。


    但是就算是之前，有家室的人也没什么精力去学，他们两家年纪合适的还有精力学习的那些，已经很少了。下一代还没长成，在那些时间里已经够换上新人了。”


    常英也不多说，今天不适合讨论别的，她推说自己也困了，早早告辞了。


    苗佳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从窗户往下看，还能看到夜市的灯光。


    城外的土地已经差不多都分完了，后面来的一些人分不到土地，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开始摆摊做买卖。


    现在的人大多能吃饱，还能有一些闲钱，尤其苗佳推出自行车之后，一下风靡各城，好多人都想买，不止民生方面有影响，运送粮草上也更快了，还比骡马听话，但是因为是用木头做的，到底承重不算好，只能用来应急。


    各人都有拿手绝活，路尽头的牛大娘做的炸豆腐一绝，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做豆腐的，还买豆花、豆浆；


    最火热的馄饨摊子是王氏夫妻的，他们都长寿，五六十了干活依然利索，带着孩子们做馄饨。他们的馅料是猪肉和鸡肉加上红薯做的，皮是两掺面，但胜在便宜、分量足、肯下调料，确实新鲜；


    还有一家做出了新鲜货——臭豆腐，加上那家娘子咸菜做的很鲜，一搭配叫人吃了还想吃。不过那家孩子多，爹娘不能不管，传了手艺之后各家又有创新，反而不如一开始好吃了。


    每个摊子签都挂着灯笼照明，让整个街道像一条星河一样。


    苗佳轻轻把手放在玻璃前，挡住那些光。


    太多了。


    像蚂蚁一样。


    人很坚韧，一发现能活马上就开始生长。


    就连郑三花都生了新的孩子。赵青又找了个男的，似乎在谈婚论嫁，赵白嫌弃那男的长的丑，还找赵红来告过两次状。赵白的娘吃的多，补起来了，这几年也能到处走了。


    一切看起来都在变好。


    可是，


    苗佳不能确定，现在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她的政策是拼接各朝代的，手下人也没几个称手的，政策虽然是商量着来但是没看到显著成效，她总觉得现在都在激化矛盾，比如连坐、刺字，甚至动不动加税都是亡国之兆。


    她害怕政策拼接没学到精华反而学到糟粕，结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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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几个，还不如直接上军功授爵制，但她又清楚，一搞这个，整个国家都会变成打仗机器，之后无仗可打一定会崩溃。


    何况人们人情大于法治，大家更侧重于托人情解决问题——当然她也不寄希望于一下就让这些人都能转去法治。


    还有军队，军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仗，只知道打仗就能拿到钱，很多人依然保留着抢东西的习惯，只是害怕连坐才不抢。


    苗佳一直在削减军队的自负盈亏制度，一些东西试点可以在军队，觉得可以就马上移交给其他部门来继续，目前军队只负责练兵巡逻，有余力的还要承担一部分政府建筑的建设。


    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所以马上追加了思想课让一些人去给军队讲新的法规政策，教他们学习拼音。


    事实上，没看出有什么用。


    她还训练了一些医生，主要负责伤口处理和接生等，还教了一些调配中药、辩识草药，后面放到各种城中去给人看病了。


    不太清楚效果，希望有用。


    苗佳还记得系统让她来做什么任务——收集被感染物、拯救更多人，结果现在救人不知道做没做到，反正被感染物一个也找不到了。


    可能是因为一直待在平壤的缘故。


    所以她决定往外走，试试跟着常英开疆扩土。


    外面的灯渐渐灭了。


    已经到了深夜。


    苗佳看着人们推着小车离开，路上渐渐冷清下来。


    她也去睡觉了。


    早上起来，苗佳也终于有了一些精神去处理乔薄荷的事。


    昨天没有明确的条子出去，今年拟好了叫人捎过去。这队只是贪功冒进，更何况萧十已经做出惩罚，她觉得差不多行了，也该赶快回去继续工作了。


    萧十是第一例擅离职守停职学习的，学习什么东西，还没想好。


    苗佳确实没想过这方面的法规。


    她出去和其他人了解了一下，发现好多人对这种擅离职守的都觉得没什么，有些有文化的人还拿荣朝将领做例子，告诉她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且外面的将领行动随意自古以来，他们觉得这根本不算擅离职守，只是正常地进行了打探。


    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都恍惚了一下，差点就要觉得言之有理了。


    ——但是根本就不是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的不是将领在战场前线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自主决策，无需机械执行君主的命令来确保可以抓住战机吗！重点是是赋予将领临机处置的权力，避免因信息滞后或命令僵化导致战局失利啊！


    你随随便便出城甚至跑了好几百里路到别的城是什么情况！这根本就不是军令有所不受的范围！！


    天杀的大荣！你们的文化课太差劲了！


    不过为什么都差成这样了还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算了。


    还是得赶快拟法条出来，明确什么行为不能做。


    苗佳跑回家，关上门找出纸笔正打算写东西，刚写了标题，就听到了敲门声，还没来得及说请进，就看到常玥拿着一张纸就进来了：“洛宁方面急报，洛南和洛宁打起来了。”


    她赶紧接过来：“目测有一万人马？”


    谁家好人一个城能拉出来一万人马啊！难道是和别的城市联合了？


    “马上叫萧彩妮整顿人手支援洛宁，留一千人守平壤，其他都派出去，鹿小米负责粮草调动。”


    “明白。”


    常玥接过条子跑着出去了。


    苗佳长长叹口气，感觉出山这个主意让自己手心手背都粘了甩不掉的屎。


    那边萧彩妮已经行动起来，整顿了三千人出去，她觉得杜鹃的军报不准，一个打仗用的人手怎么也得二三十号人供着，他们又没高产作物，要真有那么多士兵，洛南的规模肯定更大。


    三千人，已经够了，其中还有不少骑兵，何况他们的装备还相对更好，打起仗来不会很难。


    她信心满满地带兵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