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晚上忙完，这六个人聚在一块，点了灯，一页一页翻法条和苗佳做的笔记。


    几人小声讨论着，遇到认不得的字还要多问一嘴。


    最后几人停下来，神色各异。


    萧十率先说道：“我认为这个不可能。


    现在之所以社会还没有崩溃，一方面就是有很多人都希望自己当上奴隶主，虽然法条对于奴隶的规定非常宽泛，但是也有一些可以让奴隶瞬间翻身成为奴隶主。


    如果彻底把这些法条全部都废掉的话，奴隶会暴动的。”


    赵红反驳：“可是如果废掉这些法条之后，就再也不会有奴隶产生，大家所有人都可以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奴隶了，所有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钱、过自己的日子。”


    张四翻着纸，轻笑道：“之前我们跑商做过说书的，底层的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听自由民被陷害成奴隶，然后翻身成大地主把陷害他的人变成奴隶的戏码。


    包括我们自己跑商的时候也有从地主手里雇佣过奴隶，那些奴隶们有相当一部分非常感激地主们，认为多亏地主他们才能好好的把孩子养大。如果你把这部分人解救出来，他们很有可能反叛的。”


    萧彩妮道：“有什么关系？咱们能不能成大事还另说，只当试试。再说了，咱们这儿又没有奴隶，谁会反对这些？咱们要是甘心成为奴隶，就不会上山做山匪了。”


    苗佳思考道：“有一些不赞同消除奴隶身份的奴隶也是很正常的。所有一切变革都得慢慢来，人们当惯了自由民，习惯了自由民的好日子，谁愿意去做奴隶呢？”


    “但是直接取消，对于咱们来说还是太冒进了，而且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人提出这种办法，说明还是不行吧。”


    “没干过怎么知道行不行？得先干了才知道呀，先在平壤试一试，成了，之后就能推开，不成就变回原来的样子。”


    几人开始辩论，常英一言不发，凑在灯前，仔仔细细一条一条地看，终于看完了所有，她又听了一会儿几人的辩论，轻轻摇头。


    萧彩妮是实践派，她认为不管好不好都得先做了看看效果；萧十是保守进步派，认为这样进步太快了，必须得先从奴隶主开始改造；张四是保守派，觉得维持原样最好；赵红是激进派，觉得有不听话的就杀了。


    苗佳……应该算进步一些，但是比较怀柔，认为可以先开学堂让人们接受一个概念，然后缓慢地改造。


    学堂的问题是缺人，识字的还是少，一有这些重要的岗位也需要他们。


    去年冬天教学的那些东西，还不够新学生学会很多，而且今年还没教过，不知道他们还记得多少。


    而且，就算开了，有多少人愿意来呢？


    太不实际了。


    “我认为，”苗佳停下来，等几人也不说话后才继续道，“只要有奴隶，就会有人被迫成为奴隶。


    而奴隶，就算有过得好的、有过得不好的，有感激主人的、有记恨主人的，有幸运地攒下来钱的，也有什么都没有被当牲口用的，不管是什么样，都需要做自由民的自由。


    你们认为，一个奴隶在被主人打杀后，他的亲人不应该为他报仇吗？为什么要从重判决？而一个主人随意打杀奴隶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正确的吗？


    人活着，都应该有一个人样，要能吃饱饭、穿暖衣，而且不止要吃饱，还应该吃好，还该有自由活着的权力。干活，然后拿到工钱，不管是谁付出的劳动，都应该有收获。


    我一向认为应该思想和行动两手抓。比如，开一个学堂，每家八岁以上的人，必须出两个来听课。


    除此之外，每多出一个人，棉粮兑换都会变少，比如现在是十斤粮换一斤棉，多一个，就变成九斤半粮换一斤棉花。然后设一个底价，最低一斤粮换一斤棉花。”


    常英终于开口说话：“咱们没有这么多棉花。而且来的人多了咱们也没有人去教。”


    萧彩妮问：“免费上课？”


    萧十也摇头：“咱们没场地也没桌子，光靠五六个人是顾不过来的。”


    苗佳：“免费的，只学拼音。场地我来解决，棉花管够。至于人——自己挤一挤就好了，一天只上半个小时，不费时间。我估计最多两个房间就够了。”


    张四：“那就确实实施消除奴隶吗？”


    “是的。


    “那必须加强军队战力和巡逻，防止真的有奴隶闹事。现在还在农忙时候，可能效果不好，你得做好准备。”


    “不着急，思想工作本来就需要时间，慢慢来就好了。”


    “行。我们还有巡逻任务，就先出去了。你们睡吧。”张四马上提出告别，堵住其他人的话，率先出去了。


    等其他人走完，赵红很不高兴道：“张四说的叫什么话？哪有人放着自由民不做去做奴隶的！他以为我们没自己的想法吗？”


    苗佳去拿水，抿一口发现还是冷水，接下来还是先搞个暖壶吧：“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如果真的出问题就晚了，还是得先做准备。”


    “那我和我哥一家还有我姐肯定跟着你走！”


    “快睡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些事要你们干呢。”


    三人便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清早，苗佳就起来了。


    外面刚脱了夜色，看着还是雾蒙蒙的。


    像要下雨了。


    苗佳在系统里做了厚蛋烧吃了，又拿出几个鸡蛋煮。


    等其他人差不多起来，鸡蛋也煮好了，一人一个吃完才出去。


    外面果然在下雨。


    不能在外面办户籍了，萧彩妮维持着秩序让人六个六个进去，办完再放新的人进来。


    苗佳抽空又去找了一次彭小倩，用系统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检验，检验结果的状态栏里有一个轻度感染。


    果然……


    她换了一瓶草莓味去感染药剂给小孩喝了，过了两个小时再测一次，结果变成正常才松口气。


    她自己也喝瓶去感染药剂，问了他们谁会识字。


    得到宁春来和夏禾都会的回复才叫他们一家先到大楼里来住，之后有任务安排给他们。


    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见两个小孩拿着户籍走过来，她看了一眼，没什么感觉，就这样回家去了。


    外面萧十还在带着人巡逻。


    得赶快建起来城墙了，不然这样怪没有安全感的。


    苗佳在城里走的时候发现很多地方已经清理出来了，目测再过个一两天就可以放出来工厂了。


    槐乡虽然已经完蛋了，但是大多数流民并没有往平壤这边走，也只才来了四五十号人，还需要更多流民或者再从山寨调人过来。


    一个城市连两万人都拿不出来，还是太少了。


    雨开始下大了，苗佳赶快跑回去了。


    换身衣服出来，萧十上来找她：“昨天说的那些，我们有试着给他们讲。大多数人已经饿蒙了，只关心今年粮食到底能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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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别的东西根本不在乎。


    棉花也有人在意，听到叫孩子念书能降低棉花和粮食兑换的比例，有一些人已经心动想要把孩子送过来了。”


    “那不正好，明天就可以开始发种子了，现在种的话，等收了还能再种一茬时间短的。”


    “明天吗？嘶，其实他们的地还没有怎么开好。”


    “不要紧，先发了让他们去弄。也用不着怎么开地。”


    “那行，我先巡逻去了。这大下雨的，有没有点福利给我们啊？”


    “可以啊，正好来这边已经有些日子了，等巡逻完叫人上来，我煮些鸡蛋，一人拿两个去吃。”


    “好啊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需要叫人来帮忙不，一共得煮八百鸡蛋呢。”


    “不用。”苗佳把萧十推出去，“到时候来就行了。”


    送走他，把果树修剪一次拿到不少柴火，塞些到灶台里点燃，付点交易点自动煮鸡蛋。


    这样等着就好了，苗佳点起灯来，开始规划平壤的地图。


    最中间现在已经放了行政大楼，之后在东北方向放一个砖厂、纺织厂、铁匠厂，然后再凑一个打棉花的厂子。


    对面开兵营，里面再设上餐厅，让当兵的自己吃，多吃一些，让人们愿意去参军。


    旁边开养马厂，之后再招一批人伺候马，平常吃饭就去兵营吃。


    对面设成民居，然后在行政大楼后面放仓库。到时候修城墙就只设一个大西门，四面设角楼，其他都开一个小门就好了。


    “砰砰！”


    “喂？在吗？我带着人来取鸡蛋了！”


    苗佳把煮好的鸡蛋拿出来放在筐里：“好了好了，进来吧。那些筐里都是，拿下去分吧。”


    “好嘞。”萧十笑道，“我就说雨天也有人来，又逮着三四十号，我给安顿在没塌的房里面了。张四哥那边在问，我估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好，应该是流民吧，不然干嘛雨天过来。”


    “我也觉得是。走了哈。”萧十带着众人下楼去。


    刚才下了三楼，旁边的人出声问道：“我刚才感觉那个房间阴冷，不像是生过火煮过鸡蛋的。而且一灶最多煮百十来个，怎么也得八回，这么短的时间没人帮煮不出来吧？”


    “别问这些，反正蛋也取到了，吃到肚子里是最要紧的。”


    那人若有所思。


    运到场上蛋还热乎，监督着一人拿两个，很快就分完了。


    萧彩妮咔咔吃了一个：“她上哪儿搞的这么多蛋？她养的那十来只——哦，她们早就吃了几只，还没孵小鸡，就按十只算，她家鸡屁股也得生冒烟吧。”


    “你管这呢，有的吃就行了。这和那房子一样，不能问。”


    “也是。这个鸡蛋我得好好藏起来，哪天回寨子里给老妈吃。”


    “那得多久，臭之前能有时间回去吗？”


    “要不明儿你替我值上一天？”


    “行。我那个你也捎回去吧，等这边差不多了把妈他们都接过来。”


    “好。我估计秋里就能行。我把老弟也叫过来？不然等秋天来了，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萧十吃鸡蛋的动作一顿：“恶不恶心啊你……留着吧，不然妈那边就剩小妹一个，没人照应。”


    “也是。”


    二人把筐一起送回去，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图纸还在桌上放着。


    二人忍不住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