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行宫，太和殿内。


    早朝气氛凝重。


    崇帝高坐龙椅之上，将一份份军报狠狠摔到殿前，纸张散落一地。


    “好啊！好啊！”


    “前线将士死伤无数，多次求援，朕竟然无从知晓！你们这些大臣，就是这样为朕分忧的？！”


    殿内哗啦啦跪倒一片，大臣们伏在地上，连声高呼。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崇帝的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乐安郡危在旦夕，一旦失守，匈奴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下江南！”


    太尉郑广成满脸愁苦。


    “陛下息怒，臣等岂敢隐瞒军情？”


    “实在是连年干旱，粮食歉收，各地赋税难以征收，国库空虚啊！”


    崇帝目光一个个扫过殿内众臣，理所应当道。


    “前线吃紧，国家危难，朕想从世家大族手中征收一批粮草。”


    “众位意下如何啊？”


    殿内一片死寂。


    这些大臣皆是世家子弟，听说要从自己身上放血，自然不是很愿意。


    大家低眉顺眼，没一个敢出声说话。


    崇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更加骇人。


    “前线将士死伤无数，这守住大越，守住大越的百姓。”


    “世家也是我大越子民，为国出力难道不是一所应当吗？”


    “……否则要你们何用？”


    最后这一句，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


    郑广成见崇帝如此坚决，明白必定要大出血一回了。


    他第一个出列，朗声道。


    “陛下圣明！国难当头，世家大族理应倾囊相助！”


    “老臣……老臣愿捐粮五千石，白银三万两！”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只能跟上。


    “臣愿捐粮三千石，白银两万！”


    “臣愿捐铁料百担……”


    “臣……”


    崇帝听着一个个数字报出来，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神色。


    “诸位爱卿能体谅国难，朕心甚慰。”


    “太尉，此事就交由你统筹。”


    郑广成连忙应下。


    解决了粮草问题，崇帝心情大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端起新奉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郑广成又提道。


    “陛下，如今乐安守军不足三万，是否应该派兵增援？”


    崇帝看向武将队列最前方。


    大将军霍景赶紧出列，一脸为难。


    “陛下！非是臣不愿调兵，实在是无兵可调啊。”


    “除了匈奴，西北羌人也虎视眈眈。凉州、雍州也皆需重兵防守……不过……”


    他突然顿了顿，话锋一转。


    “兵部正在研制一种威力巨大的弓箭，一旦成功，必能扭转前线局势！”


    崇帝眼睛一亮，明显有些感兴趣。


    “哦？李尚书，可有此事？”


    兵部尚书李维快步出列，躬身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


    “再有一个月，此弓定能制成样品！”


    崇帝露出欣慰神色。


    “若能成此利器，李尚书当记首功！”


    李维心中惊喜万分，暗道没把霹雳神弓直接献上，实在太正确了。


    一名御史突然出声道。


    “陛下，此弓还未降世，前线却危在旦夕。”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补充兵员。”


    崇帝有些不以为意。


    “干脆征收灾民入伍，直接送往乐安。”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大臣变了脸色。


    让毫无训练的灾民上战场，无异于送死。


    但毕竟死的不是自家子弟，似乎也不是不行……


    就在众人犹豫之时，殿外传来通传声。


    “陛下，礼部侍郎曹清泉从北地归来！称有要事禀报！”


    崇帝摆摆手：“宣。”


    曹清泉快步进殿，随即跪地行礼。


    “参见陛下！”


    “臣奉命前往北地，发现汉阳军有一种威力巨大的弓箭，名为霹雳神弓。”


    “此弓射程可达百丈有余，力可透重甲，堪为神兵！”


    殿内一片哗然。


    曹清泉继续道。


    “汉阳军首领托付贾氏一族，正欲与朝廷交易。”


    “臣斗胆断言，此弓得之，大越之危可破啊！”


    崇帝听完，脸色却阴沉下来。


    李维更是直接跳了出来，厉声道。


    “荒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汉阳军首领有此神兵，不主动献与陛下，反而要交易，难道是想造反吗？！”


    他表面愤怒，但心中大惊。


    他没想到曹清泉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甚至还知道“霹雳神弓”。


    如今功绩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曹清泉抢了这份功劳。


    崇帝听了李维的话，深以为意地点头。


    立刻有大臣附和。


    “大越能人辈出，何须用一个乱臣贼子的东西！”


    “陛下，那汉阳军占据北地，形同割据，其心可诛！”


    “此等贼子，当派大军剿灭方显天威！”


    曹清泉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一片反对声淹没。


    就在此时，一名寺人慌慌张张冲进大殿，跪地高呼。


    “陛下！八百里急报！”


    “念！”


    寺人颤抖着展开军报。


    “匈奴大军从范阳城调派三万援军，查干巴日得此增援，乐安……乐安怕是要守不住了！”


    “什么？！”崇帝猛地站起身。


    殿内一片惊呼。


    “乐安若破，整个青州危矣！”


    “金将军手下只剩两万残兵，如何抵挡？”


    “兵部的弓箭还得一个多月……”


    绝望的气氛在殿内蔓延。


    曹清泉眼前一亮，急忙高声道。


    “陛下！事态紧急，何不先与汉阳军做了这笔交易？”


    “五万神弓若到乐安，定能稳住战局！”


    “至于往后之事……还可徐徐图之！”


    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宣贾家之人觐见。”


    李维和霍景飞快对视一眼，到手的功绩就要泡汤，两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贾金跟着领路的寺人一路疾行。


    他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手心却已经冒汗。


    他知道皇帝见他的原因，也知道这件事一步踏错，很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但他没有退路。


    贾家的未来，大越的百姓，还有女郎的信任……他必须成功。


    进入大殿，贾金根本不敢抬头，直接跪地行礼。


    “草民贾金，叩见陛下！”


    崇帝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贾金，听闻汉阳军交由你手中五万套弓箭，前来与大越交易，可有此事？”


    贾金深吸一口气，如实回答。


    “陛下明鉴，确有此事。”


    崇帝厉声道。


    “大胆！”


    “你与汉阳军勾结，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也想造反不成？！”


    贾金心中一凛，急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


    “陛下明鉴！”


    “草民本只是去查看家中在北地的一些产业，不料被汉阳军抓获。”


    “他们以性命相胁，草民为保全家小，不得不同意代为传话啊！”


    李维闻言立刻跳出来。


    “哼，商人逐利，满口谎言！”


    “陛下，休要被他蛊惑！”


    霍景也赶快附和。


    “是啊陛下，此等奸商，当严加审问！”


    贾金额角渗出冷汗，正要辩解时，一个声音响起。


    “陛下！此人所说句句属实，臣可以作证！”


    曹清泉一脸认真。


    “当时，臣与周尚书被匈奴所俘，正是与这位贾姓商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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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处。”


    “他确实是被迫的。”


    贾金心中震惊。


    曹清泉为何要帮他？难道是被女郎策反了？


    他表面却是装作一副惊喜模样，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如此！曹大人可以作证！”


    崇帝不满地扫了曹清泉一眼。


    本以为还能吓唬吓唬这个商人，让他主动把东西交出来。


    但事已至此，再咄咄逼人有损于他仁君的形象。


    所以只能不情愿地开口。


    “既然如此，倒也不全怪你……罢了。”


    崇帝再一又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为了大越江山社稷，朕就勉为其难，饶过你这一次。”


    贾金大喜，连忙叩首。


    “谢陛下隆恩！”


    崇帝靠在龙椅上，语气淡然。


    “说吧，汉阳军想要什么？”


    贾金直起身，声音清晰。


    “回陛下，汉阳军首领言明，愿以五万套霹雳神弓，并附赠五十万支箭矢，交换粮草二十万石、盐五千石、铁料一万担、棉布三千匹。”


    有臣子立马跳起来。


    “什么？！”


    “二十万石粮？！这是趁火打劫！”


    “如今江南粮价已涨至每石五两，二十万石就是一百万两白银！再加上盐、铁、布匹。”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崇帝也不大乐意，主动砍价道。


    “粮草十万石，盐三千石，铁料五千担，布匹一千匹。”


    贾金心中暗喜，皇帝肯还价，说明动了心。


    他立马露出为难之色。


    “陛下，这……这数目差得太多，草民恐怕无法交代……”


    崇帝加码。


    “十五万石粮。”


    “其他照旧，这是最后底线。”


    贾金故作沉思，半晌才咬牙道。


    “既如此……草民愿尽力说服汉阳军首领。不过，还需陛下应允一事——”


    “讲。”


    “请陛下下旨，命乐安守军开辟一条安全通道，让运送弓箭的船队能在乐安港靠岸。”


    崇帝缓缓点头：“准。”


    “谢陛下！”贾金再次叩首。


    崇帝问道。


    “五万套弓箭，何时能到？”


    贾金老实回答。


    “汉阳军的船就在东海之上，最晚三日，便可直接送达乐安港！”


    崇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联系吧。”


    贾金惊喜万分，连忙行礼告退。


    崇帝见人离开，这才冷声开口。


    “国库空虚，交易所用粮草就从世家大族中征收。”


    “众位大臣，没有意见吧？”


    他视线扫过的位置，臣子纷纷低头。


    “遵旨……”


    遥远的西北方。


    庞大的骑兵队伍如同钢铁洪流般向东行进。


    三万匈奴精锐铁骑浩浩荡荡，目标直指幽州。


    队伍最前方，莫日根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前方。


    他举起皮囊喝了一口马奶酒，粗声问道。


    “军师，但幽州还有多久？”


    巴图尔连忙躬身回答。


    “左贤王，按现在的速度，再有五日便能抵达幽州地界。”


    “到时候正好是汉人的新年，也是他们的忌日！”


    莫日根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好！大单于派我来北地，就是要碾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两脚羊。”


    “我倒要看看，那些汉阳军到底有什么能耐，竟敢连夺我匈奴四郡！”


    巴图尔谄媚地笑道。


    “左贤王亲率三万大军，等我们一到，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莫日根一挥手。


    “传令下去！”


    “全军加速！五日之内，必须赶到幽州！”


    号角声响起，骑兵队伍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铁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