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医不跪天,只跪苍生

作品:《弃妃重生我凭医术搅翻京

    清晨的皇城门前,天光未明,寒雾如纱,笼罩着巍峨宫阙。


    青石阶前霜色凝重,仿佛连空气都被冻得不敢流动。


    一道素白身影赤足而来,踏过冰冷石阶,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血痕,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目而决绝。


    云知夏来了。


    她一身麻布粗衣,发未梳妆,鬓角散落几缕碎发贴在额边,肩头那道控脉针留下的旧伤仍在渗血,却被她毫不在意地压在左臂之下。


    身后三人沉默跟随——老讼布背负长条布卷,火簪娘手中紧握一根锈铁簪,针奴儿双手捧着三根扭曲变形的控脉针,如同供奉亡者的遗物。


    城楼之上,墨二十七立于阴影深处,玄衣紧束,掌中令箭已扣在指尖,却迟迟未掷。


    风起,布卷猎猎展开。


    老讼布双膝跪地,背上布条轰然铺展,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人名、日期、病症、死状,墨迹斑驳,血迹交叠,最上方三个朱砂大字赫然入目——冤案千条!


    “北境七省,三百二十一人,皆因服用药阁所赠解毒散而活命。”他声音嘶哑却如洪钟,“他们咳血将死,是你太医院判为‘蛊患’;他们服药得生,反被你定为‘藏蛊之体’!”


    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炬射向太和殿深处:“其中一百零七人,已被烧死!骨灰撒入乱葬岗,家眷逼签认罪书,说是祖上有毒,自愿焚身谢罪!”


    百姓围聚宫门之外,屏息凝神,有人颤抖着落下泪来。


    云知夏没有停步。


    她一步步踏上玉阶,足底血痕染红九重宫门的尊严。


    侍卫欲阻,却被她身后涌来的民声震退——那是三百多个家庭的哭喊,是无数个夜晚无声熄灭的生命余烬。


    她直抵太和殿前,面对金銮宝座上的帝王与怒目而视的肃亲王,缓缓抬起手。


    三根控脉针并列插入殿前青石阶缝中,针尾朝天,锈迹斑驳。


    晨露微降,沾湿针身。


    刹那间,细微刻纹遇湿显现,一行细如蚊足的阴文浮现眼前——


    “程炉制针,肃王授命。”


    死寂。


    连殿角铜铃都停止了轻响。


    肃亲王猛地站起,脸色铁青:“妖女!你竟敢伪造证据,污蔑亲王?来人——将她拿下,斩首示众!”


    “斩?”云知夏冷笑,抬眸直视殿上诸公,眼神清明如刀,“你们日日说着‘医者仁心’,可曾见过真正的医者如何死去?”


    她转身,指向跪在阶下的程砚秋。


    那人早已面无人色,双膝发软,却仍强撑着不肯低头。


    “你师父沈鹤鸣,一生清正,临终前反对‘七旋封神针’滥用于政斗,便被你同门以‘封魂针’逆法暗害,对外宣称病逝。”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穿心,“而你,程砚秋,不仅继承了他的位置,还用他教你的针法,去烧死那些不肯归附太医院的民间医者。”


    她逼近一步,指尖几乎点到对方鼻尖:“你说你是医者?你不配提‘医’这个字。你不是救人之人,你是披着白袍的屠夫。”


    程砚秋浑身剧颤,忽然咆哮:“荒谬!你一个弃妃,懂什么医道?不过是借邪术惑众,妄图颠覆朝廷!”


    “邪术?”云知夏轻笑,从怀中取出一卷焦黄纸页,摊开于地,“这是我从东炉废墟中找到的《控脉针炼制录》,上面详细记载了如何以童血为引,淬炼毒素入针,再借‘中蛊’之名清除异己。而每次开炉时间,皆有肃王府暗记为凭。”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殿大臣:“你们说我是妖女,可真正炼毒杀人、焚尸灭口的,是站在你们身边,身穿太医官服的人。”


    老讼布再次叩首,额头撞地有声。


    “陛下!”他仰头高呼,声震梁柱,“若救人为罪,那天下无医!若行善有死,那百姓何依!今日我等不求活命,只求一句公道——谁该被烧?是救人的药语派,还是杀人的太医院!”


    群臣哗然,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怒目相向,更有几位年迈御史悄然红了眼眶。


    云知夏立于阶前,风吹动她残破的衣袂,像是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她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一字一顿道:“我不求封赏,不求权位,只请废除‘医禁令’,准许民间医者行医授徒,让药道回归苍生。”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否则,明日乱葬岗上,就不会只有三具枯骨作证——而是整个京城的良心,都将被你们亲手焚烧殆尽。”


    殿外风止,鸦群盘旋而下,落在宫墙之上,仿佛也在等待审判。


    墨二十七站在城楼暗处,手中令箭终于滑落,坠入尘埃。


    他没有动手。


    因为他知道,这一场仗,已经不再是权谋之争。


    这是死者对生者的控诉,是医道对权力的质问。


    而云知夏,正站在风暴中心,不动如山。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


    一道纤瘦身影缓缓起身。


    火簪娘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簪,指尖轻轻抚过尖端,仿佛在回忆丈夫临终前那一声微弱的“别怕”。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脚步缓慢,却坚定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于她身上。


    她走到金砖铺就的殿前空地,停下。


    然后,缓缓举起铁簪。


    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那双眼睛里的光,炽烈得让人不敢直视。


    火簪娘踏前一步,足尖轻点金砖,仿佛连大地都为她屏息。


    她抬起手,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簪在晨光中泛着暗红——不知是岁月侵蚀,还是早已浸透了血。


    没人来得及反应。


    “嗤——”


    一声轻响,利刃破皮肉。


    她竟将铁簪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


    鲜血如泉涌出,顺着簪身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赤色花。


    满殿哗然!


    太监们倒吸一口冷气,有人踉跄后退撞翻铜盆;御史大夫猛地站起,袍袖翻飞,却说不出一个字;肃亲王脸色骤变,目光死死锁住那摊迅速蔓延的血迹,仿佛看到了什么禁忌之兆。


    唯有云知夏,眸光微动,没有阻止,也没有惊愕。


    火簪娘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却依旧稳稳执簪,在血泊中一笔一划写下——


    “我夫中毒,药阁延命七日。”


    八个字,每一笔都带着骨子里的恨与痛,深深刻进金砖缝隙。


    她手腕颤抖,却不曾停下。


    鲜血越来越多,染红她的衣袖、手臂,甚至溅上了阶前石板。


    但她仍继续写:


    “你们烧的是恩人,护的是凶手。”


    最后一笔落下,她抬起头,直视龙椅之上那位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声音嘶哑却如刀劈山岳:


    “若这叫妖术,那请陛下,也烧了我。”


    连风都不敢吹动殿角的幡旗。


    鸦群在宫墙上躁动,振翅之声如雷滚过天际。


    皇帝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眼,目光从火簪娘染血的手掌,移到云知夏那一身素麻粗布、赤足带血的身影上。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怒,有忌惮,更有一丝藏不住的动摇。


    良久,他开口,声如古钟回荡:


    “云知夏,你……欲何求?”


    群臣屏息,等一个封赏,等一道赦令,等一场雷霆之罚。


    可她没有跪。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低。


    只见她缓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卷焦黄古册,封面以草绳捆扎,边角残破,似经烈火焚而不毁。


    她双手捧起,轻轻置于玉阶之前。


    那是《民间医典·卷一》——由沈鹤鸣毕生心血所著,记载百草性味、脉络解剖、外伤缝合之法,更有“活人三策”、“救急九针”等失传医术。


    “我不求官,不求爵。”她的声音平静如深潭,却字字如钉入人心,“只求一道旨——凡识药、懂诊、能救人者,无论出身残缺、身份卑贱,皆可为医。医术非秘传,非御赐,乃万人所共。”


    她说完,转身便走。


    不再多言,不再乞怜,仿佛这金殿之上万钧权柄,不过尘土。


    就在此时——


    “哐当!”


    一声脆响,惊破沉寂。


    程砚秋瘫坐于地,脸色灰败如死灰,手中银针散落一地,叮当作响,如同亡魂哀鸣。


    他曾执掌太医院,号令天下医者,如今却被一个“弃妃”当众揭穿罪行,被百姓唾骂为屠夫,被师父的冤魂追索。


    他张了张嘴,想辩,想喊,却发现喉咙干裂如沙,发不出一丝声音。


    云知夏脚步未停,唇角却极轻地扬起一道弧度。


    风拂起她残破的衣袂,像是一面战旗终归落幕前的最后一次飘扬。


    她低语,仅自己可闻:


    “这局棋,师父没教过你——医者,不跪天,只跪苍生。”


    话音落时,皇城前霜雾渐散,朝阳初升,照在她赤足踏过的石阶上,血痕未干,却已映出一道金色长影。


    墨二十七立于城楼阴影之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中令箭早已坠入尘埃。


    他没有阻拦,也没有上报。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卷静静躺在玉阶上的《民间医典》,封底一角,隐约烙印着一枚小小的火焰图腾——


    形似药炉,又似凤凰涅槃。